作者:乔迹
李羡些许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 才注意到?电话那头语气不太对劲。
“出国?”她意外,“我印象里?没有。有什么事吗?”
“你们台有个播音员......上个周跟我玩消失,今天才联系上, 说去欧洲交流了......交流个头。”
李羡顿了顿, 看向李戍朝, “我再跟综合频道的同事确认一下吧,等会儿给你回消息。”
不过听孟子玮这?个语气, 八九不离十是渣男劈腿。
“好,麻烦你了二嫂。”
挂断电话。
“怎么了?”李戍朝问?。
李羡跟他确定了自己的答案,随后告诉孟子玮。
对方表现得非常淡定,她也就暂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戍朝哥。”
李戍朝:“嗯?”
“等下回旅馆吗?你要不直接回姥姥家吧,我可以开车。”
“不用?,送你们过去吧。”
这?里?地处江微省中部的一个县, 与周围的六七个县一样依靠传统农业发展,远远被时代落在身后。
回高?速公路需要经历几段乡间公路和省道。
“哎, 这?是什么?大集吗?”同行的实习生记者好奇地趴在车窗前向外望。
这?里?应该是几个村子中心的小镇, 双向四?车道的宽敞马路,中间行驶大小货车与汽车。
与机动数量并肩的是带车棚的电动三轮车, 比甲壳虫要更迷你一些,驾驶人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横穿马路毫不含糊,到?了路边小摊前便将?车子停下,后来的车子再要过这?地方就要绕开。
路边零落几个小摊,卖水果蔬菜、日用?百货、衣服凉鞋......
“是大集。”李戍朝说,“这?里?隔天一场集。这?几天因?为天气不好,没什么人,天晴的话这?条道根本走不动。”
同样的北方乡镇,李羡对这?种环境既陌生又熟悉,深以为然。
“哇。”同行的实习生很惊奇,不断转脑袋左右看道路两侧。
路过医院,李羡犹豫着要不要去厕所,实习生已?经叫停,李戍朝将?车开进去。
两个男人下车去厕所,实习生问?李羡:“李老师去不去?”
李羡点?头。
两人一起下了车。
上过厕所,李羡在洗手池底下躲雨,等实习生出来。
厕所里?出来一个年轻女孩和中年妇女,跟等在门口的年轻男孩说了句什么,女孩接过他怀里?的孩子,结伴走了。
李羡身旁也有抱着孩子等人的女孩,黑色发根、发梢糙黄,脸上还没有褪去青稚,皱眉安抚怀里?哭闹的孩子。
实习生挽着李羡走出去,婴啼声渐渐被落在身后。
“怎么这?么多孩子......”实习生感叹。
“可能是疫苗接种日吧。”李羡说。
“哦。不过怎么这?么多哥哥姐姐带小孩的。”
两人小心地不去踩水洼。
李羡回头,“是爸爸妈妈吧。”
“哎?这?么年轻吗?有一个男孩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实习生意外。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路边摊吸引去,这?个话题也就没有继续。
李羡回头,深深看向雨幕里?模糊黯淡的小镇。
对于当下的许多乡镇来说,贫瘠似乎已?经不再与饥饿挂钩,但?是狭窄、封闭、虚弱仍然捆绑着一代又一代年轻人的脚步。
回到?车上。
汽车飞速驶过小镇,车窗外的视野开阔起来。
李羡拿出手机,眼睫垂落下来,鸦黑的睫显得柔软。
微信里?再没有新的回复。
她却忍不住反复滑动刚才的对话,刚才错愕惊喜的心情?余韵绵长。
希望可以早点?回去。
六月初的雨点?落到?路边即膝的青葱蔓草上,好像少?女时代的第一场雨,朦朦胧胧的,带着欢欣雀跃。
-
李羡这?次出差连轴转,刚开始去一个城市做节目,半途又接到?新闻直播的任务,转去乡镇。
周六下午,回到?连城。
下午不用?跑业务,她和同事决定直接回家。
从?高?铁站坐地铁回明湖湾更方便,她没叫司机来接。
换乘地铁前,同行的实习生笑眯眯问?:“李老师等下还有约会哦?”
正捏着粉扑补妆的李羡脸颊微烫,含混地糊弄过去。
回到?家正好是半下午,陈平在楼下打盹,见李羡拖着箱子回来了,忙过来接。
李羡脱掉外套,弯腰换鞋。
两人寒暄几句,李羡随口问?孟恪呢。
陈平一顿,“孟先生出差了。”
李羡正低头穿拖鞋,闻言惊讶,“真的出、”
陈平讪讪地笑。
李羡一时张口结舌。
她以为那天是玩笑话。
整个人蔫下来。
陈平帮忙拎箱子,瞟她一眼,又瞟她一眼。
“其实孟先生他没......”上电梯前,陈平改口。
李羡不明白,“没什么?”
陈平摇头,确定的语气,“没什么。”
回到?房间,李羡衣服都懒得换了,没什么精神地瘫坐下来,看了眼手机,没任何消息。
上午有他两通电话,当时她在赶车,没接到?。微信留言问?什么事,他回复了,但?是没提任何出差的事。
她为自己的失落暗自恼火,拿出包里?的笔记本和鼠标,单手撑着脸颊,修改选题策划案。
挂钟指针转过几格,李羡忍不住起身,脚步重重地上了三楼。
楼上几个房间都空着。
她靠在书房门口摆弄手指,用?力将?拇指没卸干净的甲油胶抠下来。
余光注意到?躺在手边的书柜上的便条。
甲油胶落入掌心,淡粉色的碎屑,她蜷手拾起便签。
给我回个电话。
随意松散的钢笔笔迹,骨气劲峭,他的字。
嘁。
凭什么。
李羡将?便签与甲油胶碎屑揉到?一起,成团,丢进垃圾桶。
转身下了楼,她手机嗡响,立即拿出来了,是刘红霞的电话。
“喂,妈。”
“羡羡啊,忙什么呢。”
李羡举着电话走到?窗边,跟刘红霞聊起来。
刘红霞说村里?有人去连城,给她捎了点?东西,叫她有空就去拿,李羡应着。
两人又聊到?近期琐碎的小事。
刘红霞唠叨李羡要按时吃早饭,不要熬夜,又说李传雄身体好转,她得空在家里?种了点?什么云云。
曾达如未婚,李羡的生母据说早些年已?经去世了,她从?来没见过,也没太多感情?,只?当刘红霞是唯一的妈妈。
她听她唠叨琐琐屑屑,又问?到?感情?问?题,嘱托她要好好经营。
李羡嗯嗯啊啊应着,被责备敷衍。
“听到?啦听到?啦两只?耳朵都听到?啦。”
刘红霞被逗笑。
这?通电话还没挂断,新的来电跳出来,她看了眼来电人,连忙说:“不聊了妈,我来电话了。”
她有意等铃声响几声才接起。
“喂?”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李羡将?手机贴在耳侧,没说话。
那头又问?:“羡羡?”
李羡:......
她挨在窗台扯花瓣,已?经干枯的粉玫瑰发出窸窣碎响。
电话那头又问?了两声,停顿片刻,“没人么。那我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