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里清欢
【而且凌迟的时候我可以屏蔽宿主的痛觉,宿主一点都不会感觉到疼痛哟。】
【有我办事,你放心。】沈听肆听了9999的话,在心中轻轻地应了一声,但却并没有全然相信剧情所给的内容。
按理来说,陆漻既然能做到权倾朝野,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他必然不会是个蠢的。
就算解汿成为了摄政王,可朝堂上绝大部分的官员都属于陆漻一派,就算两方打擂台,属于他的权势和地位也不会动摇,他根本没有必要去杀了老皇帝和贵妃。
这样做不仅得不偿失,还让自己落了个杀头的罪名。
陆漻……为何偏要如此?
沈听肆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沈听肆以外,没有任何其余的记忆,日复一日的以一个灵魂的状态生存在一片虚无的空间里。
因此即便绑定了系统后只能扮演别人的人生,沈听肆对此还是万分欣喜。
只不过,似乎是因为孤独了太久,沈听肆对于一切的情绪感知都格外迟钝,即便十分欣喜,他也做不出微笑的表情。
沈听肆抿着唇,掀起眼帘看了一眼那个注定要死在他手中的皇帝。
皇帝高居龙椅之上,身子歪歪斜斜的靠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着官员们争吵。
那本该是极具威严的龙袍,穿在皇帝的身上却多了几分滑稽,只因他的身形实在是太过于肥硕,宽大的广袖都有些过于绷紧。
被美色掏空了的身体显露出几分不合时宜的虚弱,皇帝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一个合理的章程出来,真是一群废物!”
刹那间,百官静声,皇帝垂眸看向沈听肆,“陆爱卿,这事你怎么看?”
众人下意识的顺着皇帝的目光看了过去。
沈听肆一身玄色朝服,乌发高竖,只鬓角落了几丝调皮的碎发,一根通体雪白的玉簪隐没其间,站在百官之首,孑然独立。
气质温和,泰然自若,出尘隽秀,宛若修竹。
如此一副好相貌,却偏偏是个奸邪佞妄的小人!
沈听肆左手边的一位老者,神色间充满着蓦然之色,听到皇帝此番问话,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来,“陛下竟是要将对解世子的处置交到陆漻手中?”
将一个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将军,交给一个残害忠良的乱臣贼子,实在是太过于滑稽可笑!
是他眼拙,亲自将陆漻这个奸佞小人给选了出来,他愧对雍朝的列祖列宗。
【宿主,快,接下来的剧情是要对太傅冷嘲热讽一番。】
“老师年纪大了,”沈听肆缓缓走出队列,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太傅毕鹤轩,用力扯了扯唇角冷笑一声,“似乎也是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
毕鹤轩气的胡须都在发抖,大声斥责,“不要叫我老师!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子!”
“是,”沈听肆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唇角依旧微微上扬,转而再次开口,“老师。”
“我给你说了不要……”毕鹤轩习惯性的想要骂回去,可在抬头的瞬间,突然对上了沈听肆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毕鹤轩敛声皱眉,只觉得胆战心惊。
可不等毕鹤轩完全看清楚,沈听肆却已然转过了身去。
【宿主好厉害!】9999整个系统都无比的激动,【太傅已经被你怼的说不出话来啦!】
【嗯。】沈听肆在心底轻轻应了一声,走到解汿身边,对着皇帝拱了拱手,“陛下,微臣有几句话想要问问解世子。”
皇帝颔首,“允。”
“许久不见,解世子近来可好?”沈听肆语调温和,仿若只是简单的在和旧友叙旧。
解汿抬眸,目光落在那张格外清秀的面庞上。
多年未见,这人依旧如记忆般干净透彻,可自己却已满身疮痍。
遥记得那日,他刚从军营跑马回来,身上的衣衫沾满了尘土,就连胯/下的马匹都在累得打鼾,却恰好遇到了新科状元郎打马游街。
听说新科状元天资卓绝,六元及第,乃是当世不出的天纵奇才。
解汿因此停下马抬头望了过去。
只见在一片前呼后拥当中,年轻的状元郎身披红袍,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身艳丽的服饰,却遮盖不住出尘隽秀的气质。
他看得出了神,下意识夹紧了马腹,马匹只以为他在催促它行走,高举着四蹄就开始往前狂奔。
眼看着即将要和游街的队伍相撞,却见在一片惊呼声中,儒雅的状元郎单脚伸出,手扯缰绳,只轻轻松松就让疾驰的骏马停了下来,免去了好一番碰撞。
自此他们成了朋友,连带着已经被废弃的太子殿下,共同商榷着大雍的未来。
那时的他们年少轻狂,总以为自己能建功立业,从不知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十载光阴过去,他成了等候处罚的败将,太子殿下看守皇陵,永世不得出。
而那人,却变成了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丞相大人。
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
解汿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有什么话你直接问吧。”
他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沈听肆居高临下,步步紧逼,“是你率兵出城,未曾察觉到匈奴的埋伏,是也不是?”
“是你没有及时调整战略,导致将士死伤大半,是也不是?”
“那被放弃的五座城池,是你没有能力,守不住,是也不是?!”
每一句话的问出,都伴随着解汿的脸色白了几分。
到最后,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解汿惨白着一张脸,眼睛里面布满血丝,浓烈的懊悔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给淹没,“是,都是我的错。”
“我认罪。”
是他太想要替父亲和兄长报仇,太想要将匈奴人赶尽杀绝,这才失去了理智,导致了无法挽回的结局……
“只求陛下饶过镇北侯府的女眷。”解汿恭敬地伏在地上,重重叩首。
“那便是了。”等解汿答完,沈听肆回身冲着皇帝轻轻一拜。
很好,这第一个任务的第一场戏很快就要完成了,他的表现似乎还很不错,离了皇宫,就可以看到9999口中的烟火人间了吧……
沈听肆忍不住有些期待了。
毕鹤轩因着刚才沈听肆那无法解释的苦笑,时刻盯紧了他的神情,因此,此时的他无比清晰的看见了沈听肆的微表情,甚至连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真诚的笑,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听肆如此行径,难不成有什么别的筹谋?
但紧接着,沈听肆的笑意便尽数收敛了。
他原本的面容清隽俊朗,周身的气度更是温润无比,可眼下,他的目光却突然凛冽如霜雪,微垂着的眼眸冷冷望着解汿,狠辣的气息自眼底漫开,杀意几乎凝结成了实质。
“解世子既已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那便……”
“整个镇北侯府流放三千里吧。”
第2章
沈听肆毫不留情的话语,深深刺痛了解汿的心。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权势,真的会让一个人在短短几年内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吗?
他仍记得他们的初见。
雄姿英发,羽扇纶巾。
少年人的情谊纯粹又美好,他们说好一文一武,共同辅佐太子殿下,还大雍一个朗朗乾坤。
少年的肩膀想要挑起清风明月和莺飞草长,心向远方自明朗。
可如今却人心易变,世态炎凉。
解汿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脑海中的记忆碎片驱逐出去,伏在地上,重重叩首,“是解汿之过,解汿领罪,车裂也好,凌迟也罢,解汿都绝无怨言。”
沈听肆就站在解汿的面前,他此番叩首,既是跪向高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更是跪向手握大权的沈听肆。
年轻的将军终于弯下了他的脊背,摒弃了他的尊严。
解汿红着眼眶,声音颤抖,“只求陛下饶恕镇北侯府的女眷。”
“简直是可笑!”解汿话音刚刚落下,一名中年男人便十分气愤的开了口,“柳某倒是不知,大雍何时有律令取消连坐之惩处?”
“若是人人都如解世子这般,律令何为?国法何在?你又想要将陛下陷入何种境地?!”
柳滇,户部尚书,皇帝最宠爱的柳贵妃的父亲,虽表面上是原主陆漻手下的第一狗腿子,却时刻想要取陆漻而代之。
在前太子被废这件事情上功不可没,为了柳贵妃的十九皇子最终坐上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柳滇定是要不惜一切代价铲除前太子的所有党羽。
如今是自然不会愿意留下镇北侯府这么一个祸患。
但紧接着,毕鹤轩“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跪在了解汿旁边。
“陛下!镇北侯府世代忠良,为大雍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人丁凋零,只剩下老弱妇孺,”老太傅颤颤巍巍,两撇胡子不停的抖啊抖,“微臣知晓陛下最为仁慈,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且胜败乃兵家常事,”看着皇帝的神色有了稍许的缓和,毕鹤轩继续劝解,“解世子尚且年轻,战败也是情有可原,不如陛下除去解世子的官职,让他从士卒做起,戴罪立功。”
毕鹤轩毕竟是三朝元老,先帝亲封的太傅,就算皇帝再过于昏庸,毕鹤轩的话,他也不可能完全不听。
再加上皇帝虽然忌惮镇北侯府功高盖主,但已经弄死了老镇北侯和解汿的兄长,对于这剩下的老弱妇孺其实是没有什么防备心的。
沈听肆时刻盯紧着皇帝的神色,眼看着他似乎快要被毕鹤轩说服,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好。
此次流放,是解汿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正是因为他在流放的过程中吃尽了苦头,镇北侯府仅剩的女眷也全部都死了个遍,他这才置之死地而后生,带着滔天的血仇和满腔的恨意投入镇北军。
倘若没有此次流放,解汿心中的恨意不足,那后续的发展说不定也会不复存在。
沈听肆咦了一声,在皇帝开口前,慢条斯理地说道,“解世子往日里驻守北疆,于京都是不甚联系的,可如今看来,却好似不是这样。”
“明明是武将,却连老师都对你颇为欣赏……”
沈听肆话说了一半就停了口,可皇帝眼中的忌惮和杀意却越发的浓烈了起来。
是啊,他怎么忘了,镇北侯府的人什么都缺,却唯独不缺血性。
解汿此人,如今就是那受了伤的猛虎,虽然看着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可一旦放虎归山……
那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