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不渝
眼泪很快止住。
陆时宜喃喃道:“那个什么,刚才我……”
她顿住,不知如何开口诉说?。
索性转移话题,耳尖热了起来,犹豫着?问:“我不看了,你还要看吗?”
脸颊已然红了。
周亦淮头一次具体地了解到?,女孩子的喜怒可以这样子一瞬转换。
人呢,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微微直起背,换了个姿势,一手捧着?小纸盒,一手漫不经心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故作严肃地说?:“不看,不太好吧?”
“毕竟是?别人诚心诚意写的。”他慢悠悠地补充说?。
“……”
陆时宜语塞了片刻,理智上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不想亲眼目睹,于?是?站起来就?要腾位置:“那你慢慢看吧,我回?去学习了。”
说?完,周亦淮脸一僵。
他可真是?遇见了一个让他束手无策的女孩子。
“六十一,急什么,事情还没谈完。”他把人拉着?坐了回?来,问,“收下那叠纸条,你是?出于?什么心理?”
真的不是?她收的!
她可怜巴巴地望回?去。
周亦淮却暂且不打算轻拿轻放了,稍显咄咄逼人。他随手捏了张纸片,状似很认真,又很意味深长地问:“你觉得我该加她们吗?”
“我……”她有什么资格觉得。
他明?明?想加就?加。
可是?,可是?。
陆时宜心跳乱得厉害。
“你自?己?……”终究是?说?不下去。
“我什么?”她抬眼,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周亦淮将手机转了一圈,顺畅地解锁,“让我加是?吧?行。”
在她目光所能?到?达之处,点击添加朋友,戳开虚拟键盘。
还没来得及输入任何字母和数字,一只细白小手扣住整个屏幕,连带着?攥住了他的手。
周亦淮瞥向她。
傻姑娘,他连纸条都没打开,压根不知道人家微信号,加个鬼的好友啊。
陆时宜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但他的手很凉,大概是?脱了外套的缘故。
她忽地一下松开,“对不起啊,我就?是?……”
“又要说?自?己?发烧头脑不太清醒?”他观察着?她的表情和反应,最终咽下了更显迫切的话,将手机息屏,“这个理由用过了,老套,换一个。”
“……”
突如其来,他将手搭在她脑门上探了探,遂收回?,笃定:“而且也不成立。”
“不是?我收的。”陆时宜受不住这种拷问,辩解道,“是?她们自?己?过来放你桌上的。”
她在心里嘀咕:谁让你不在。
“然后?你就?顺水推舟,还祝她们一臂之力?”周亦淮不依不饶。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没有,”陆时宜重复着?,又强调了一遍,“我没有。我其实也、也不太情愿的。”
看她们递信的过程像是?自?虐。
可偏偏她习惯做一个善人,包容接受别人的情绪,经常不擅长拒绝。现在,也没有立场拒绝。
周亦淮问:“为什么?”
她说?不出口。
周亦淮早知道这女孩子温吞慢热、内向胆小,遇见自?己?处理不了的事会下意识缩进壳子里。
坦白讲,亲耳听到?她表达不情愿也挺稀奇。
她自?己?遇事畏首畏尾,但对朋友又能?横刀立马,护之周全?。
很难讲,这种性格是?不是?大众刻板印象中的好性格。但他喜欢。
也甘愿耐心。
“为什么不愿意啊?”他眼睛一瞬不挪地盯着?她,口气懒散又正经,“你不是?一向喜欢给别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吗?”
陆时宜掐着?指腹,唇抿得死紧。
“因为……”
周亦淮觉得到?这步差不多了。适可而止,循序渐进,方为良策。
他打断道:“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直接拒绝,没人会怪你的。”
“哦。”总算能?喘上一口气。
可接下来,她又发现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六十一,你换位思考一下。”他将展开的长腿收了回?来,有一搭没一搭敲着?膝盖,“假设今天是?你不在,而我从?一群男生手里接过了这堆东西?,并把它们交由你,再提醒你去看,甚至让你添加他们的联系方式。你是?什么感觉?”
到?这儿,他停了一下,“你不用回?答我。”然后?继续说?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做法。”
“首先我不会接,其次就?算他们想方设法给你放你桌上,我也会销毁。”他揣摩着?,又说?,“嗯,如果当时没气疯,稍微良心发现点,会先通知你一声再销毁。”
“我会气疯。知道为什么么?”
他的语气是?渐进式的,越来越重,给予人的冲击越来越大。
为什么呢?
他哒哒哒输出一大堆,她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
她努力恢复独立思考能?力,尝试不被?他的话所左右。
“要换作是?路扬在这儿,有女生给他递纸条,别说?叠纸盒,就?是?个纸桶、纸盆、纸缸,我都乐意给他整出来。别人追他,我只会在他旁边加油助威,摇旗呐喊。”周亦淮说?得稀松平常,喉结滚了下,“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吗?
明?白。
他望着?天花板,笑了笑,举了个挺流行的例子:“语文课代表啊,你说?,有人要给关羽递表白信,张飞会对此不爽吗?”
“……”
不会。
要命。
脚步声拯救了陆时宜,一名女生戴着?头戴式耳机,漫步到?了安全?通道里背书。
她一慌,被?吓得立马跳起来,拿着?草稿本光速逃离案发现场。
已经出来很久了,再难的题也应该搞懂了。
沈江屿叫她名字,她还在神游。
“怎么了?”她回?过神来,问。
沈江屿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下,面色不善:“他欺负你了?”
陆时宜收到?提示,这才后?知后?觉地往面颊上抹了一把,凉凉的泪痕还挂着?,已经有些风干了。
她刚才就?是?以这副面孔,在人群中穿梭着?跑回?来?!
救命啊救命。
在脑海中搜罗了一番说?辞,才勉强找到?一个中用的,她摇摇头:“没。就?是?题太难了。”
他给她出的那道题,实在太难了。
被?难哭了。
沈江屿看着?好像是?相信了,又问:“那问题解决了吗?”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反应了一会儿,又摇摇头。
微囧:“我自?己?再研究一下。”
随即立马扯过草稿纸,胡乱地在上面留下一些自?己?都看不懂的火星文。
不一会儿,周亦淮回?来了。他的目光在她那张乖巧的脸上停留了两秒,叹了口气:“跑那么快干嘛?刚忘了提醒你,眼泪没擦干净。”
是?想伸手给她擦擦算了。这不是?怕人介意吗?
左一个“不许”,右一个“不熟”,难搞。
那件被?她坐过的外套,此刻好端端地穿在他身上。
陆时宜尴尬地撇开眼睛,却意外看见他竟又将那些小纸条全?都拿回?来了。
她有点疑惑地眨眨眼睛。
什么意思啊,他还是?打算看吗?
没道理啊。就?她读的第二?封信来说?,人家毕业给他写的,他都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了。
周亦淮坐下之后?在找笔。本来他就?只随便?拿了一支出门,毕竟主要任务敲电脑就?能?完成。
睡觉加上离开那么一长段时间,笔就?这么不翼而飞了。太离谱了。
找了会儿没找着?,周亦淮靠在椅背上,无语地仰了下头,一斜眼睛发现陆时宜直直地看他,心中好笑。
然后?女生手里那支用作欲盖弥彰的笔,就?被?他顺理成章地占用了。
“……?”
她是?越发看不懂了。
难不成他还打算给人家写个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