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羽愿
他是用粤语回的,傅思漓知道他会讲粤语,但是也有几年没听他亲口说过。
在夜晚和煦的晚风中,莫名缱绻异常,让她的心脏不自觉漏了一拍。
再加上那个称呼,热意当即从脖子窜到耳根,她刚想开口让司机开车,
就听见男人又放缓了语气,低声询问:“要怎样才有空?”
傅思漓咬了咬唇瓣,想也没想就道:“如果明天港城下雪了,我就有空。”
她是随口说的,只是想有个赶走他的理由而已。
路灯下,街边的光线不停变幻,映照着男人深邃俊美的面容,还有他讳莫如深的眼底,涌动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一时间,傅思漓竟然生出了那么一丝心软。
只见他静默几秒,然后松开了扶着车门的手。
“好。”
他终于松了手,傅思漓回过神,连忙关上车门,出租车才缓缓驶离。
等驶出一片距离,她又忍不住回头,车后却早已看不见男人的身影了,只剩下霓虹的街景。
她靠在车窗,有些走神地望着窗外霓虹斑斓的夜景,脑子里又不禁浮现出刚刚他站在路边的画面。
拦着她不让她走,堂堂裴氏集团总裁,蹭着聚餐不说,竟然也能在大庭广众下做出那么不体面的事,他也不嫌丢人。
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傅思漓又连忙拿起手机,查看天气预报。
这样一查,她才微微放心下来,可心底又升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明天没雪,万里无云。
港城的冬天不下雪,连小学生都知道。
不过总算也轮到她让他吃瘪了一次。
看他还能怎么办。
第18章
圣诞将至, 港城到处洋溢着浓烈的节日氛围。
平安夜当晚,整个拍摄组都放了两天假期,傅思漓也就呆在了应檀家里, 无所事事。
早上一睡醒, 她下意识先打开了天气预报, 然后忍不住垂下眼睫,藏起心底那抹失落。
还是和昨天看到的一样。
与此同时, 应檀正在化妆镜前火急火燎地加速化妆进度。
她下午还得出门,港城一家艺术展馆打算募捐一笔慈善基金, 平安夜也不休息。
有时候应檀是真心羡慕傅思漓, 虽然她是港城最大的基金会会长的女儿, 可她还有个弟弟, 所以她不得不去争。
但傅思漓不一样,从小就是独生女,每天的任务就是享受人生,毫无压力地活着。
见傅思漓还靠在床上, 应檀看不惯她颓废的模样, 忍不住过去拉她起床。
“我要去趟艺术展馆,和那边负责人谈合作,你要不要一块去逛逛?”
傅思漓对出去逛兴致不高, 她昨晚没睡好,梦里竟然都梦到港城下雪了。
但又被应檀硬生生给拽了起来。
“快起来吧,今天平安夜, 闷在家里做什么,万一有什么惊喜发生呢。”
听到惊喜两个字, 傅思漓才稍微提起了一点精神,忍不住生出一点期盼来。
她起了床, 最后还是认认真真地化了妆,搭配好了一身漂亮衣服。
马路上车流拥挤,等跟着应檀到了展馆门外的停车场,傅思漓遥遥望过去,还觉得这个展馆的名字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等看见场馆外几排灰白色的台阶,她才堪堪回忆起来,她以前的确来过这里。
旧地重游,让无数回忆的画面争先恐后涌入脑海。
那年傅思漓刚满15岁,报名了一场国际珠宝设计大赛,比赛最后公布入围奖项的地点就是在港城举行的,当时她是比赛里唯一一个未成年参赛者。
那时候裴时隐恰好也要来港城参加一场射击比赛,他从小被父亲教会了射击,水平早就堪比国家级运动员。
可他比赛的那天和她的设计比赛是同一天,刚好撞上同一个时间段,所以他没办法当场过来。
遗憾的是,傅思漓那次并没有得奖。
哪怕她输了比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会有人责怪她,父母也都在安慰她没关系,毕竟她是大赛里面年纪最小的参赛者。
可傅思漓的人生从小就顺风顺水,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受挫,还是失败在她认为自己十分擅长的事情上。
等到人都散尽,父母都回了酒店,她又自己一个人偷偷跑了出来,独自坐在展馆外的台阶上,回想着刚刚的失败。
那天的天气也不好,乌云密布,天空黑沉沉的,仿佛也在嘲笑她。
越是这样的天气,就越是激发了她失落无比的情绪。
她忍不住环抱住膝盖,忍不住放声大哭。
不知何时,细密的雨丝落下,钻进脖颈处漫开丝丝缕缕的凉意。
突然,雨丝忽而奇异地止住了。
看见面前那双白色的球鞋,傅思漓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雨幕里,裴时隐就那么单手插兜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他一只手握着伞柄,微微朝着她的方向倾斜。
十几岁的少年,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连帽卫衣,勾勒出他挺拔开阔的肩线,虽然气质比同龄人沉稳许多,依旧散发着少年气。
他还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碎发掩在帽檐下,微微被雨水沾湿,漆黑的眼,还有利落的线条,俊朗分明。
雨水的雾气浅浅弥漫开,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她连哭都忘记了,怔怔地看着他。
一时间,心如擂鼓。
傅思漓看见不断有雨珠簌簌扑上他的肩膀,让少年原本还是浅灰色的卫衣此刻都变成了深色,因为被雨淋湿了。
好像每次和他在一起,他的伞永远是偏向她这一边的。
突然有了人倾诉委屈,她顿时哭腔更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输了比赛。”
“我知道。”
看着她比兔子还红的眼睛,裴时隐顿了顿,又低声反问。
“输了又能怎样?”
听见这句,傅思漓不禁怔了一下,茫然地望着他。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他又淡声道:“傅思漓,谁都有可能失败,我也一样。”
听见他的话,她又是一怔。
少年低沉悦耳的嗓音混杂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却又格外清晰有力。
“如果只是因为输了这一次,你就想要放弃,那我会劝你早点认输,少浪费时间。”
他连安慰人的方式都和别人不一样,他不会像别人一样哄着鼓励她,告诉她,没关系,下次一定可以的。
而是试图教会她,失败一次也无所谓。
就算一直失败下去又能怎样?只要她没想过放弃,无论失败多少次,她也依然会坚持下去。
既然不会就这样轻言放弃,她又何必浪费时间再伤心失落下去。
泪水因为他的话慢慢止住了,傅思漓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又忍不住问:“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差劲....”
她连自己最擅长的事情都做不好,她不怕在别人面前丢脸,可唯独不想在裴时隐面前丢脸。
裴时隐似是有些无奈,垂下目光看着女孩。
“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想你啊。”
话音落下,两个人皆是一怔,一股莫名的气氛缓缓流淌着,两个人的耳垂却是都不约而同地红了下。
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傅思漓回过神后忙不迭移开视线,给自己刚才的话找补。
“要是你早点来了,说不定我就不会输了。”
蛮不讲理的,这就是傅思漓。
几秒后,仿佛刚刚没听到她说的话,裴时隐的神情也恢复了自然,大概是觉得对她十分头疼,却也早已经习惯。
他的语气不自觉缓和几分,低哄道:“我现在不是来了?”
她想哭多久,他就在这里陪着她多久。
可还没过一会儿,傅思漓的肚子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在夜晚中清晰无比。
她忍不住红了耳尖,懊恼地垂下眼睫。
少年抬手把那顶黑色鸭舌帽摘下来,动作极为自然地盖在了她的头顶,语调漫不经心。
“走了,去吃饭。”
后来傅思漓才知道,裴时隐能够在那个时间出现在她面前,是因为他听到了她比赛失利的消息之后,在比赛开始之前,不顾裁判的劝阻离场,直接缺席,最终失去了宝贵的机会,后来还被教练骂了一顿。
可他却自始至终,一个字都没对她提起过。
原本傅思漓以为,这些陈年旧事早就被尘封在记忆的长河里,可现在故地重游,她才惊讶地发现,竟然连细枝末节都记得这样清楚。
甚至,连那时心跳加速的感觉也尤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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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裴氏集团港城分部。
茶水间里,一个女同事刚走进去想倒杯咖啡,就看见陈屿正在里面,手里还拿着一枚戒指盒不断摩挲。
女同事顿时眼睛一亮,忍不住八卦道:“哇,陈屿,这是送给你女朋友的啊?你要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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