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崎
他迫不得已,放开了她的唇,浮起温热的呼吸。
那人上了车,关门,启动,驶离停车场。四周又变回了原有的寂静。
他轻捏她的耳垂,哑声笑道,“回酒店?”
她红着脸,软糯回应,“嗯。”
潮湿的风拂过,夕阳漏进天窗,留下三五静谧的光斑。
***
黄恩宜那天明白了小别胜新婚的含义。
床上。落地窗旁。浴缸里。花洒下。盥洗台前。似乎要把整个房间全数填满痕迹。
陷入一片混沌泥泞,没有清醒的时候。
她中途好几次想要离开,一只脚刚踏下床,还没站稳,就被他一把拉回床上,抱在怀里。碰上他力气又大,她就是想反抗也毫无办法。
直到后来忍无可忍,她怒气冲冲向他提出了抗议。
“韦柯,我是来旅游的。”她摁亮手机屏幕,向他展示时间,“从昨天下飞机一直到现在,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我就没出过这个房间!”
他们连吃饭都是叫的外卖,他去门外取,回到床上,喂给她吃。
他思考着她的控诉,这才惊觉,“对吼。”
她那时正趴着,被他带着保持缓慢节奏。他在接收到她的控诉后,竟忽然发力。他单靠左手支撑,右手嵌入被面之间。
她脊背紧绷,脖颈后仰,双手抓紧枕头。
与他爆发。
他趴在她背上喘着气。
她侧头,愤恨地瞪他一眼,骂道,“你整我!”
他浅笑,缱绻慵懒。他哪里是在整她,他不过是太过于熟悉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知道她的所有敏感。
他亲吻她的脸颊,贴在她耳边温柔说着,“穿好衣服,我带你出去玩。”
黄恩宜原本被韦柯折腾得有些疲劳,不过听见了出去玩这个词语,她不由自主感到激动,爬下床铺,动作敏捷。
***
他们简单收拾后,终于走出房门。落日盛情,金灿灿的阳光随处洒落,偶尔会和大理石碰撞,钻石那般刺眼。
他们走到了酒店大堂。与论坛有关的展板还未完全拆除,主要任务介绍仍张贴在展板中央显眼的地方。黄恩宜驻足观望。一共只有五个人,五个圆圈内印着他们的照片,位置布局像散落的奥运五环。其中四个圆圈里,展示的都是成熟稳重的男女成功人士。唯有韦柯,一眼少年,意气风发。
黄恩宜盯着望了许久,一阵悸动,兴奋难掩。她指着照片,一本正经地向韦柯介绍,“这个人,是我先生。”
韦柯笑着,配合地若有其事阅读简介,“你先生叫韦柯?”
“对。”黄恩宜略显得意,“他很出名的。”
韦柯低声喃喃,“你也挺出名。”他摸一下黄恩宜的头,笑道,“走吧,你先生说要带你度蜜月。”
***
黄恩宜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假期。沙滩沐浴、海底世界、森林公园、意大利小镇、繁华夜市,五天时间里,黄恩宜在泊舟岛上自由撒欢,逍遥快活。
韦柯带黄恩宜去吃海鲜。坐在二楼的露天花园里,一边享受美食,一边欣赏海滩夜景,浸润在星光与海风之中。
海鲜的品种是黄恩宜挑选的,黄恩宜是照着菜单瞎指的,所以端上桌的菜肴千奇百怪,叫人无从下手。她好奇四处探看别桌的菜品,看见邻桌女孩身前摆着一只帝王蟹,块头大得夸张,她恍惚间有种错觉,觉得那蟹好像王府门外的石狮子头,看得入迷。
韦柯观察了一阵,问道,“想要那个?”
黄恩宜点了点头。
韦柯站了起来,“等着。”
韦柯找到了最近的服务员,新点一份帝王蟹。原路折返时,他路过椰树下的酒吧吧台,偶然碰到相熟的人,交谈了几句。黄恩宜隔得有一段距离,听不清他们在交谈什么。只看见那人中途离去,并让韦柯原地等待,似乎是要拿什么东西给韦柯。
韦柯于是等待着,背靠吧台,双肘随意撑于台面,身影颀长。浸润着朦胧的霓虹微光,他是一个暧昧的剪影。
黄恩宜动了心。
隔着飘渺光晕,她向他搭讪,妩媚眨眼。他配合,回复她的眨眼。只是他不会单眼眨,所以一闭就是两只眼睛。
黄恩宜被逗笑了。
她之前眨的是左眼,现在换成了右眼,再一次向韦柯抛弃妩媚搭讪,带一点挑衅的意味。韦柯再回复,这一下比之前更卖力,眨动双眼,耸动鼻梁。好像平日里逗小婴儿玩的那种表情。
黄恩宜笑不停。
等到韦柯拿了物品回到餐桌,黄恩宜迫不及待凑上前,观察韦柯,“你不会眨眼?”光说不够,还要捂住韦柯的一只眼,撑大他的另一只眼,“很简单的,这样,这样就行。”
韦柯稍显局促,机械地被黄恩宜摆布着,小心翼翼开口,“恩宜,有熟人在,给我点面子。”
黄恩宜回神,悻悻然松开手,埋头嬉笑。
韦柯示意,“坐好,我给你剥蟹肉吃。”
黄恩宜乖巧地坐回了原位。看见自己餐盘里的蟹肉逐渐堆积,心里窃喜。享用美味,一本满足。
晚餐之后,韦柯带黄恩宜去了附近剧场看演出。
宣传册上描述的演出内容倒是挺精彩,比如在多地巡演、被著名导演夸赞推荐、获得国际大奖、观看量突破了几千万,不留余地提高了他们的期待值。结果到了现场,他们看着所谓的演出,只有一个感觉——人多。
舞台宽阔,有一条绵延的假山脉。灯光绚丽,晃得人眼花缭乱。目之所及全是人,穿着当地特色服装的演员,填满山上山下的所有空间,乌泱泱一片,跳着简单整齐的舞蹈。
他们看了好一会,没能看出什么来。
黄恩宜开始走神,脑袋放空。她实在觉得无聊,摸出了手机,在屏幕上打了一句话,递给韦柯,“在下峨眉派第九代传人,黄恩宜。敢问阁下高名?”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她也不担心他看不懂。
韦柯接过了黄恩宜的手机,输入他的回复,“吾乃武当派掌门,韦柯。”
黄恩宜懊恼不已。她还想着要谦虚,只敢当传人。哪晓得韦柯一开口,直接当了别人的掌门。这等于是高她好些级别,她有一种被占便宜的感觉,愤懑不平,“失误了,我也应该当掌门的!”
黄恩宜是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韦柯侧头,轻捏她的脸颊,又软又嫩的触感,像捏糯米,怪有趣。
好不容易熬到了演出结束,已是夜晚十点整。他们回到了酒店。
黄恩宜有些疲劳,坐在床上歇息,随手拿过床头柜上没喝完的半杯咖啡,边喝边玩手机。她的注意力不够集中,一不小心弄翻了咖啡,洒到左侧床铺的床单上。她慌忙拾起咖啡杯,抽纸巾擦拭。韦柯赶来,替她处理现场。
“没事,晾一晾就干了。”韦柯与黄恩宜一道围坐在床上,“不过留了个斑。”
床单上留下了不规则的咖啡斑。其实颜色不鲜艳,但总能叫人看见它,心里有个坎。
黄恩宜安慰道,“其实干了就不碍事的,不影响。”
韦柯附和,“还是能睡的。”但是没明说是谁来睡。
床的左侧一直是韦柯睡的位置。
两个人都沉默了,看一眼对方,又看一眼咖啡斑,视线来回游离。蓦地,似乎是有什么口令响起,两个人竟同时做出了行动,往床的右侧奔去,要抢占干净的地盘。
战况忽然之间变得激烈。
黄恩宜抢占的同时不忘大声宣告,“右边一直是我睡的!”
韦柯反驳,“但是你把我的左边弄脏了,你得赔我。”
黄恩宜不服输,嬉笑着咬韦柯。韦柯反抗,故意挠黄恩宜痒痒,惹得黄恩宜蜷缩成一团,挣扎不停。
不知不觉,两人挣扎到了床边,滚出床面。
掉下床只花了一秒钟的时间。就在那一秒钟里,他靠臂力让她翻身,他自己垫在了她的身下。她伸出手护住了他的后脑,避免他遭受撞击。直至摔于地面。
两个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微微喘息,浸润一片旖旎光晕。
她眼波婉转,抚摸他的脸颊,轻声询问,“可以和你谈恋爱吗?”
他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不好意思,我只和我老婆谈恋爱。”
她笑道,“我就是你老婆。”
她亲吻他,他温柔回应。陷入彼此的怀抱。
床沿的感应灯带环绕着,披洒一层轻薄微光。这夜娴静,海风漏进玻璃窗,吹来一丝清凉。
***
第二日,凌晨三点五十分,闹钟响起。
韦柯精神很好。他翻身起床,简单洗漱。见黄恩宜仍旧睡得香甜,他蹲到床边,捏着黄恩宜的鼻子,“恩宜,该起床了。”
黄恩宜睡眼朦胧,半睁着眼,“起床干什么?”
“看日出。”韦柯推起黄恩宜,让黄恩宜坐在床上,“昨晚不是说好了么?”
黄恩宜迷迷糊糊,对于昨晚的对话隐约有些印象。韦柯提出去看海上日出,还非说这是黄恩宜的愿望。黄恩宜疑惑不解,“我什么时候有过这个愿望?”
韦柯帮着黄恩宜回忆,“你说的,海鸥,海岸线,海边日出,新摘的椰子,想起来了没?”
黄恩宜想起来了,这又是她胡说八道的一句话。她有些懊恼自己,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长了张净爱胡说八道的嘴。
她被韦柯推下床,推到了盥洗台前。韦柯甚至替她拿来牙刷,挤好牙膏。她握着手柄,呆滞地上下刷动,韦柯举着漱口杯,细心等候在一旁。
“快一点。”韦柯催促,又觉得不忍心,安慰道,“慢一点,别刷出血了。”
黄恩宜满嘴泡沫,含混质问,“到底是快是慢?”
她吐出了泡沫,用清水漱口。再抬头时,韦柯已经准备好了温和的洗脸巾,“小恩宜,擦擦眼屎。”
黄恩宜瞪一眼,又气又笑,“我自己擦!”
她洗了脸,梳理头发。终于收拾妥当后,韦柯牵着她的手,满怀期待地走出门。
他们住的房间只能看日落。韦柯特地托人询问过,找寻到了泊舟岛看日出的最佳位置。他开车载着黄恩宜去往目的地。
黄恩宜在车上也是睡觉,摇头晃脑。韦柯需要一边注意路况,一边注意黄恩宜,以免她被磕着。
终于到达目的地,韦柯停好车,从车外绕到副驾驶位置,打开车门。
“恩宜,我们到了。”韦柯替黄恩宜解开安全带,“我背你过去。”
黄恩宜处于神游状态,呆滞地下了车,被韦柯背起来。
停车的地方离海滩还有一段距离。他们踏上椰林之中的小道。天色仍暗淡,远空有着日出前的幽蓝光景,衬得椰林成为轮廓清晰的黑色剪影。他们在静谧剪影中缓慢移动。
路途颠簸,黄恩宜在一上一下的循环里逐渐清醒。
她有些饿,闲来无事,打开了韦柯准备好的早餐袋,袋里装着草莓冰面包。她牢牢挂在韦柯背上,撕开冰面包,递给韦柯。看韦柯吃得香甜,她也迫不及待自己品尝,咬了一口。
韦柯很快吃完了方才咬的那一口面包,侧着头,微张嘴。黄恩宜心领神会,把面包举到韦柯嘴边。韦柯轻咬面包,刻意只咬边缘,把中间的草莓奶油夹心留给黄恩宜。黄恩宜一口吃掉夹心,甜润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