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曲峤
徐欥说不上来是差在那里,但总之,是给人一种不是那么舒服的感觉。
徐欥走神的这一小会儿,听见时舒问:“为什么不提前规划好时间?”
“我规划了啊。”明明是和时舒一般的年纪,但韩孟溪就是感觉到有种被长辈查岗质问的耻辱感:“但是他做的不好啊,我又让他重做了呗。”
时舒眉眼微挑,公正点评:“花了大量时间重新做的这个造型,你就很满意?”
虽然不能完全做出和照片摆拍一样的效果,但也没有很差吧?
此话一出,韩孟溪就更不满了,总得找个各方面不如他的男人衬托自己一下吧?
他自然而然的注意到时舒身旁站着的助理。
他把徐欥当成参照物带入对比了一下。
还别说,这时舒一定是个颜控,找的男助理跟嫩模似的,又高又有颜,宽肩窄腰还翘臀,这形象还真的挑不出什么缺点来。
实在要在鸡蛋里挑骨头的话,那就是他稍微青涩稚嫩了一点,缺少了点儿像他这样成熟而又成功的男人的魅力。
一看就没进职场几天,单纯又没心机。
不是他的对手。
但哪怕仅仅如此,韩孟溪也无法忍受被一个助理抢了外在形象上的风头,他决定找机会羞辱他一下,给他一些难堪。让时舒见识一下,男花瓶是中看不中用的,而只有像他这样的,才是真男人。
眼下,他还是先忍。
韩孟溪装作没什么所谓,总算时舒也没再提要立刻结束用餐,韩孟溪便抓住机会侧头去寻找侍者所在的方位。
趁着韩孟溪和男侍者打响指的时候,徐欥小声和时舒说:“那时总,我就先出去了。”
厄瓜多尔的黑玫瑰扎成大束送过来,像黑天鹅一样冶艳酷黑。时舒莫名觉得徐助理眼光很不错,这黑色玫瑰挑得正合她心意。
餐车上推着一枚六寸大小的蛋糕过来,造型别致,不是在餐厅里见过的那种咖啡蛋糕。
餐车上,蛋糕旁边还放着十来颗解腻的薄荷糖。
和之前徐欥换走她烟盒里两根女士烟的那根薄荷味的棒棒糖的包装纸是一个系列,蓝色的透明的包装纸。
她的办公室里,也还放着他后来送给她的一大盒同款薄荷口味的棒棒糖。
薄荷味很浓,甜味很淡。
这种糖果是徐助理手工自制的,不是什么拍拍糖果屋可以买到的。
徐助理说过薄荷糖是无糖的,可以解腻,也可以解烟瘾,时舒烦躁到想抽烟的时候,偶尔也会松开烟盒,转而撕开一根棒棒糖咬在嘴里。
咯崩咯崩,糖果被咬醉,薄荷味在口腔里蔓延四溢,和咬开一个薄荷爆珠的感受,似乎也差不了多少。
想起这些,时舒问:“你为什么要出去?”
她没有抬高声音,但也没刻意压低声音回避韩孟溪。她只是从女侍者手中接过大捧的黑色玫瑰花束,鼻尖轻轻嗅着,无视了韩孟溪的想法和意愿,交待给男侍者:“给我们添张座位,麻烦,三人用餐。”
男侍者习惯于顾客的各种要求,何况是这样的大人物:“好的,请您稍等。”
徐欥怔了怔:“……”
哪有总裁相亲,助理一同入座的?
“……”韩孟溪的想法和徐欥差不多少,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不悦道:“小时总和我相亲,却带着助理一同落座,不合适吧?”
时舒笑笑:“小韩总和我相亲,却迟到了整整十五钟,也挺不合适的。我这人不喜欢吃亏,谁让我吃了亏,那我就要在他那儿讨回来。”
“不如,我在相亲人数上占个优势吧。”
韩孟溪哪吃过这种亏,当下就想发脾气。
但看着时舒的美貌,以及她刚才那淡淡的一笑,实在叫人忍不住垂涎。如果能够得到她,他和他们韩家在整个上流圈子里面都会倍儿有面子。
就算将来离婚了,分一笔时家的家底子,他也不吃亏。
只要能得到她。
他忍了忍,并且心生一计。
他要求男侍者将添的那张座椅放在他旁边,话中却忍不住嘲弄:“那徐助理,你就和我们一起相亲吧。”
如果有地缝的话,徐欥真的挺想钻的。
他硬着头皮坐在韩孟溪旁边,和时舒面对面。
和时舒不小心对视时,他默默收回视线低垂下眉眼,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餐厅订得不错,这顿花了多少钱?”韩孟溪吃着口感和香度完美的牛排,打算在徐欥身上找点儿优越感,那就先从展现韩家的财力开始:“你的工资怕是垫不起,我转给你。”
刚毕业没多久的普通男生,囊中羞涩。
买不起房,买不起车,就连这样一场精心准备的约会,也只能用女人的钱来布置。
他就不一样了,他无论和什么样的女人吃饭,都不会在意那点儿饭钱。
徐欥还没说话,时舒已然开口:“不用了,既然包下餐厅和准备这些鲜花、红酒、蛋糕,小韩总都没有出力,那么,今晚这顿的费用自然也不用小韩总承担。一顿饭钱罢了,我还不至于要男士来买单。”
“到时候传出去,传到别人耳朵里变了味,好像布置和准备这一切都成了小韩总的功劳了。”
“好。”韩孟溪咬咬牙。
他忘了,时舒不是一般的女人,并不会因为男人出手大方主动买单就会额外产生好感。她根本不会在乎,一顿饭到底是由谁来买单。
他们韩家的财力在时家面前,也确实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如果炫富这条路走不通的话,韩孟溪决定想点别的办法。
小有名气的男钢琴家安静地坐在钢琴区域演奏。
一曲耳熟能详的天空之城演奏完毕,他主动提升了难度,换了一曲马克西姆的克罗地亚狂想曲,旋律高亢激昂,浪漫动听。
巧了。
韩孟溪自认为钢琴玩得还不错,而这首克罗地亚狂想曲也曾经是他喜欢过的曲目,并为之练习过。
虽然很多年没弹钢琴了,但底子还在……
用来糊弄一下时舒这种外行,同时从她的助理身上找找优越感还是很容易的吧?
“克罗地亚狂想曲。”韩孟溪故意问徐欥:“徐助理觉得他弹得怎么样?”
徐欥不知道韩孟溪为什么会问他一个助理的感触,但既然他问了,徐欥决定用最简短的话语结束自己的存在感:“钢琴老师,他琴技娴熟。”
琴技娴熟。
多么官方,多么万能适用的评价。
土包子,一看就不懂钢琴,不懂艺术。
“我觉得他弹得也就一般般吧。”韩孟溪露出得意的表情:“你一定是没学过钢琴吧?”
徐欥还没回答,他便又带了着富人的优越感自顾自话起来:“像你们这种普通家庭,父母是一般很难承受学钢琴所需要的费用的。”
徐欥礼貌笑了下,没说话。
韩孟溪对他这个笑容的理解是,以尴尬的微笑掩盖家庭条件带来的内心自卑。
他于是有些得意,指着正在演奏的钢琴师,道:“不如我来跟他比一比,徐助理听听谁谈得更好?”
不等徐欥推辞。
韩孟溪就已经积极地跑台上去了。
他的小算盘打得便是,他这样的身份,徐欥作为时舒身边一个小小的助理,定是不敢得罪了他的,定是会捡着讨好的好话来恭维他的。
只见韩孟溪低头和钢琴家说了几句,钢琴家便转过身来和他们致谢,然后离开。
韩孟溪坐了下去。
他开始弹了起来。
是能听出来他有些钢琴底子的,但可能是间隔的时间太久了,他显然荒废了他的钢琴造诣。
偶尔有几个错音和漏音,一般人听不出来,对表演的效果也没有太明显的影响。但对于内行人而言,就显得有些生疏拙劣了。
他弹完整曲。
徐欥并不吝啬掌声,这是他对任何表演者的尊重方式。
但……
时舒没鼓掌,她微拧的眉头已然说明了,她已经听出来问题了。对于完美主义来说,那这首曲子里发生的错误其实有些多,完美主义会很难接受。
韩孟溪回到餐厅餐桌上,颇为得意地问徐欥:“徐助理,你来说说看,我刚才弹得怎么样?和刚才那位钢琴老师,谁弹得更好啊?”
徐欥在纠结用什么语言既能表达公道,又不会得罪人,因为他觉得,凡是演奏者都该得到掌声和尊重。
但这不代表,他会无脑拉踩。何况这位小韩总并不得时总喜欢,他也没有什么一定要讨他开心的理由。
不等徐欥想好措辞,时舒嗤笑了声,抢他前先点评了:“错音、漏弹,一应俱全。”
她话一出,韩孟溪傻眼了:“小时总还懂钢琴?”
他得到的消息是,时舒虽然在学术上有很高的造诣,但对艺术却是没有一点儿天分啊,所以,她才会对于有艺术天赋的人总是带着一层滤镜。
发挥得怎么样,韩孟溪自然有数。
这下是弄巧成拙了。
“像我们这种不算普通的家庭,父母应该不难承受学钢琴所需要的费用。”时舒勾着唇:“怎么,小韩总看起来,我也像是没接受过钢琴艺术熏陶的那一类?”
韩孟溪额角湛出些汗。
这时舒真不是好说话的主,不过就是将她的助理看低了些,她都要言语上都要为她的助理讨回来。
“那看来是我思维固化了。有小时总这样涉猎广泛的上司,徐助理应该也受过一些艺术的熏陶,想必弹一两首入门级别的钢琴曲也不是很难?”韩孟溪不死心:“那不如徐助理也为我们演奏一曲呢?”
比不过钢琴老师,他不信他还能比不过一个出身平凡,什么特长也没有的大学生。
徐欥不想在别人的相亲局上出风采。
但局势既然已经这样了,时总很明显对这位小韩总也没有兴趣,后续也不会再有相处下去的可能性了。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抬眼问时舒:“您需要吗?”
“需要什么?”
“需要我为您演奏一首钢琴曲。”
时舒想起她曾经养过的那条拉布拉多。
性格温驯,乖巧可爱。
每天乖乖地坐在路口,等着司机接她放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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