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没有羊毛
江落城揽着她的肩膀按过来,手上的经络隐约浮现,暗暗使力,压低声音:“别装了,我看一眼就知道,你能看不出来?”
路遥宁毫不否认:“人家对我有好感怎么了,又不犯法。”
“我就坐在旁边,你当我死了?”
“捏得我好痛!”路遥宁推开他,“好小气的人,这样就醋,心眼针尖大,难道别的女的看你一眼我也立刻去上吊吗?”
江落城冷笑道:“我看你巴不得把我甩给别人。”
路遥宁啧了一声,抬头看李以川已经上台,颇为青涩生疏的开场,握着话筒打开自己的幻灯片,似有似无地望这边看了一眼,很快收回去,江落城也看了一眼,又说:“他还不配。”
路遥宁含着笑慢悠悠道:“江总,俗话说莫欺少年穷啊。”
“你又知道了?”
“我也是自己创业出身,自然知道。”
“我还不是自己创业出身,在他这个年纪已经身价过亿,不用上台和人讨饭。”
“何必说得这么难听。”路遥宁忽然换了副严肃语气,平静地讽刺道,“启动资金八千万的创业出身,江落城,你根本不懂。”
江落城皱了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路遥宁扭过头来弯着眼睛笑了笑:“哦。”
转回去的时候,笑容也消失了,冷冷的荧幕蓝光打在她白茫茫的脸上,再没有多余的表情。
江落城沉默地等到李以川讲完了,跟着众人一起鼓过掌,才侧身附耳重新开口,嗓音低沉:“等下跟着我走。”
路遥宁反应很冷淡:“你要安排我的行程能不能先问问我的助理?”
他只好吸了口气,换掉语气,柔和下来:“陪我去个地方,宁宁。”
但是江落城没有说具体是什么地方,司机开出中心城区,在宽阔的郊区路段上猛跑一段,在绿意盎然的一大片白色建筑群面前停下来。
路遥宁看了看窗外,发现这里是某个三甲医院的分院,这几年才建的,楼体很新。
司机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小心地提醒道:“江总,到了,我们怎么停,您要去几号楼?”
江落城没说话,司机也不敢再问,就停在那里,他不动,路遥宁也没催,就这么僵着,江落城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遥宁说:“你慢慢想,想好了再进去,不过,可以让吴展先给换家医院再说。”
江落城无声地看她一眼。
路遥宁继续说:“新院区设备是新,床位也多,但是资历深的教授还是在市中心的老院区。”
江落城很淡地轻轻笑了笑:“你说得对。”
又和司机说:“不进去了,回去。”
“好的,江总。”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地回去了,路遥宁拨了拨头发,顺口调笑道:“白跑这么远,拉出来遛我一趟是不是?你想兜风了?”
“路遥宁。”江落城道,“你觉得自己很风趣是吗?”
路遥宁顿了一下:“我觉得你很矫情。”
“你根本不懂。”
“我从小没妈,讲话是没有顾忌。”路遥宁咬了咬牙,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把脸侧开,“实在抱歉,我确实不懂。”
江落城道:“算了。”
一路微风无话。
第30章 确实不如顾家有用
有了这个行程做契机,两个人顺势一起回了家,今天算不上闹了什么大矛盾,但总归有些别扭,都拧着一股气,各自脱了外套,不过江落城主动倒了一杯威士忌出来,递给路遥宁。
路遥宁接了,没喝,捏在手里:“有话要说?”
江落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慢喝完之后才开口:“协会筹备,邀请企业入驻,这些都是顺利的。”
言下之意,路遥宁问:“卡在哪里,贷款?”
“文件一直没有批下来。”
批复手续不全,自然贷款也下不来,可是几次会议,各个领导都点头了,怎么还会卡住?
“这个项目落地前要上报,去了一趟省里,回来风向就变了,工商那边的一把手可能要迁走,新来的以前是管化工的。”
路瑶宁负责的部分主要是融资结构和企业入驻,实际开工是地产的事,她管不着也不太懂,有点愣:“不是已经在施工了吗?”
“这个项目投资规模太大,拖一天就亏一天,祁若初要求我们先开工,但批复不下来,就算封顶了也是违建。”
路遥宁哑然失笑:“祁若初确实该着急。”
贷款没下来,各方资金都不肯到位,每天开工烧的钱是祁若初填进来的,他不急谁急?
难怪这段时间的会议和官方活动都少见他出席,路遥宁还以为是对她和江落城有意见,看来自作多情了,祁若初是对官方不满。
“省里到底有什么顾虑?”
“我也确定不了。”江落城皱了皱眉,“也许只是谨慎,要反复评估一下,也许是有什么问题,有个关键部门的机关秘书请了长假。”
“一个秘书就能卡住?”
“不好说,也许就是这个原因,也许不是这个原因。”
路遥宁也跟着微微蹙起秀眉,比起商场上的游刃有余,她对于这一套规则也一向是敬而远之的,复杂又微妙,盘根错节。
生意场上有利益切合点就能坐下来谈,但是对于官方来说,很多时候无人引荐的话你连礼都送不出去。
金融业更是如此,行业红线多,地位敏感,即便是大佬也容易越过雷池。
业内总是半是敬畏半是调侃的说——某金融重镇地区的监狱里,关着的各个都身家半城。
江家也不是没和官方打过交道,只是江落城这段时间四方应酬,最终也只得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毕竟深度合作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他的确感到有些艰涩。
路遥宁提出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祁若初……”
她马上自己否决了:“不,不会。”
“不会是他。”江落城也说,“祁若初这段时间不知道跑了多少次省里。”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叫道:“遥宁。”
“嗯?”她不明所以的抬眼看着他。
可是他并不继续下去。
突然之间,路遥宁知道了江落城想要说什么,又为什么说不出口,她替他说:“你想找顾家帮忙。”
江落城慢慢又给她倒了一杯酒,这就是默认了。
找了顾家,就要踢她出局了。
路遥宁接受和消化了一会儿,很平静地说:“哦,我知道了。”
江落城看着她,小心看着她的表情,眸光闪动,说:“宁宁,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路遥宁说:“对这个项目而言,我确实不如顾家有用。”
“你生气了?”
路遥宁把酒液往嘴里送:“没有。”
她抬眼看了一眼,弯起嘴角笑了笑:“怎么了?之前坑我三个亿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小心翼翼。”
江落城说:“我宁愿你生气,遥宁,你真的不生气吗?”
“我气什么?”路遥宁说,“我真的没那个本事弄到省里的批复。”
“好。”
江落城把杯子放在桌上,扔下她回了房间。
路遥宁不紧不慢地喝完残酒,打开了手机,这条信息是祁若初三天发的,以赔罪的名义约的,可是她一直没有回复。
现在,到了可以回复的时候了。
水头很透的一块玉,晶莹可爱,被雕刻成了小兔子的模样,放在红丝绒的锦盒里。
路遥宁两指一夹,随意拿起来放在手里看了看,又扔回去,说:“请喝茶就可以了,倒是不用拿这种东西哄我。”
“你这是被江落城养刁了,再好的东西也不稀罕了。”祁若初坐在她对面,好好把东西收好,才说,“所以这不是送你的。”
“不是送我的,何必给我看。”路遥宁微妙的不耐烦起来,诸事不顺,她没心情陪着绕圈子,“这样的东西,要一百件也有。”
她起身要走,祁若初摁下她的去意,笑了笑说:“别急。”
“快说。”
“虽然不是送你的,但是希望你能帮我去送一个人。”
“什么人?”
“鲁秘书的夫人。”
这话说得很分明,路遥宁很快听懂,却不可置信:“你确定送这个破玩意有用?”
祁若初轻啧一声:“好几万的东西,不要破玩意破玩意的叫。”
“我的天,我都看不上,你还拿去送给省里的机要秘书,我不去,我才不去触这个霉头,你自己怎么不去?“
“不是送给鲁秘书,是送给鲁秘书的夫人。”祁若初纠正道,“我一个男人,还是单身,怎么好专门给人家老婆送礼,显得图谋不轨。”
路遥宁劲儿上来了也不管骂没骂到自己,非要想抖这个机灵不可,哈哈大笑道:“我看你向来对别人老婆挺感兴趣的。”
祁若初被她噎到要发作,脸上一层薄怒,生生压了下来,好脾气地叹了口气,说回正事:“我已经打听过了,确定了省里的总体意见是没问题的,只是鲁秘书请了长假,又没人着力推这个事,所以文件排的后,想办法递个话过去就可以了,绝对没有违规操作。”
“这个鲁宁一向兢兢业业,很老实本分,一点旁的爱好和机会都不给人,唯独只是对夫人特别好。”祁若初道,“为着夫人生病,把攒了多少年的假全一并休了,他老婆属兔,所以我买了只兔子,不为多贵重,本来就是为了个心意。”
夫人路线原本也是走不通的,鲁宁的夫人极为低调朴素,很少出席应酬的场合。
娘家姓方,也十分普通,不从商也不从政,从来不给鲁秘书弄什么小舅子娘家弟弟之类的幺蛾子,原本不可能收任何东西,但——
“我听说鲁夫人住院之后有人出面给换了医院,他们没拒绝,由此可见口子是开始松了,遥宁,我们要把握机会。”
我们?
路遥宁听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