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椿月常暄
“意宝。”孟雪晃了晃手机,抓住程意的袖子,“隔壁实验组的组长给我发消息,说刚刚在这边看见我们了,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酒吧玩。”
“他们组也来团建了吗?”程意看了孟雪一眼,问,“你上次不是才用光了人家实验室的去离子水,他们不会是想把你骗过去整蛊吧。”
“哎呀,去离子水我之后叫师弟给他们搬了,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孟雪看了看后面都明淮序,小声跟程意咬耳朵,“上次那个学弟,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这次他也来了。哎呀!好意宝,你就陪我去吧。”
程意的袖子被晃来晃去,绿灯已经亮了,但孟雪抱着自己不肯撒手。她只得吃下了好朋友的撒娇,不太好意思地抬头看向明淮序:“师兄,隔壁细胞实验组约我们去酒吧玩,我们之后自己坐车回去好啦。”
“这附近的酒吧吗?”明淮序眸光几不可察地沉了沉,却在下一刻又笑起来,“我可以和师妹一起去吗?一会儿就太晚了,我答应了付老师,还是要把两位安全送回宿舍的。”
“当然可以。”程意有些惊讶,随后眼睛弯起,“我们之前也和隔壁组吃过几次饭,大家都很好的,师兄其实不用担心安全。但如果师兄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过去玩的。”
明淮序收了车钥匙,走在程意身侧,“那我跟着师妹。”
隔壁组长给孟雪发了定位,酒吧在地下街的一层,算是家清吧。透明的玻璃上挂着年代感久远的相框,老照片点颜色抖泛黄了。风铃在推门的一瞬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黑胶正在收银台上缓缓转动。
还好搞生工的那群人还比较正经。
程意莫名松了口气,想,师兄看上去是正经人,来这种地方应该刚刚好的。
隔壁组组长陈遇看见了几人,在最里头摆着手,说:“这儿呢!快过来玩。”
孟雪和隔壁组最熟,走过去时几个关系好的男生连连给她让座,嬉皮笑脸道:“孟姐来了?有失远迎,快往里座。”
程意每次看见这群浮夸的人,都要被逗乐。
“我给点好酒了。”陈遇往孟雪身后看,与明淮序对上了目光。他笑了笑,说,“这位是明师兄吧,要喝点东西吗?今天这场我来买单。”
“我不喝了。”明淮序淡笑着拒绝,“等结束了,我还要开车送两位回去的。”
“这样,”陈遇有些遗憾,却还是笑着说,“那再说。都是一起的人,明师兄不必客气。”
孟雪被推到了学弟旁边,而明淮序却紧挨着程意坐下。
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把程意间隔在卡座靠墙的最角落,与另一边成群的男孩子断开。
陈遇往他们这头多看了一眼。
几个人分成了两组,随后拿了牌,玩桥牌。
玩法在桥牌积分的基础上增加规则。一局下来积分最多的人,可以指定积分最少的两人接受惩罚,其他人则按照积分大小喝酒。
但实验组的大家为了摒弃私人恩怨,特意买了一组惩罚牌,惩罚由胜者抽牌决定。
程意很少玩牌,酒吧其实也来得不多,仅有几次都是和孟雪坐着吃零食。她对纸牌不太敏感,压根就不太会玩,以往都是有孟雪在帮着作弊。现在好朋友离她一张桌子远,她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身旁并未参与游戏的明淮序。
酒吧音乐柔缓,程意定了定神,尝了一口陈遇点的酒,一下被里面的冰块冻到了。她放下杯子,捏着手里的牌不知所措,指尖悄悄拉了拉明淮序的衣角。
明淮序低头俯身,两人一下在这逼狭的角落离得很近。
而程意浑然不觉,只眨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刚刚沾过一点冰酒液的唇润红,眼里却是天真又澄澈的。
明淮序喉间微动,一向温润平和的眼里波澜顿生。
“师兄。”天真的小玫瑰仰着脸,小声问他,“我不太会玩。下一场,我该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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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冷色
14.
酒吧中灯火昏暗,卡座最中心的香薰蜡烛成了唯一明晰的光源。
烛火晃动,程意微微抬头,看不清明淮序脸上的神色。
她垂下眼眸,正要收回拉住明淮序衣角的手,却看见他抬了抬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食指压住卡牌的一端。
“出这张。”那根指节轻点,在光影明灭间像是通透温润的玉石。随后程意看见明淮序身形微低,附在她耳边:“将牌。”
程意一时间只觉得耳根酥麻,几乎蔓延至全身。她心中慌神,稀里糊涂地出了牌。
“咦。”
被分到隔壁牌组的孟雪在出牌间隙回头,往程意这边望了望。她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明淮序,笑起来说:“我们意宝学会玩桥牌啦,上次不是规则都搞得糊里糊涂的吗?”
程意攥着手里剩下的牌,用凶巴巴的眼神看向孟雪,示意她赶紧闭麦。
孟雪逗了好朋友一把,见好就收,转回身去看牌了。
程意的手心里都是汗,成功在明淮序的提示下,拿到了第一局最多的筹码。
“意姐厉害啊,”坐在对面的男生惊呼道,“刚刚孟雪还跟组长说你不会玩,让我们多放放水的,原来是骗我们呢。”
程意脸上笑得明艳又无辜,内心暗戳戳地想,她玩牌的水平高低全取决于旁边的师兄。
“下局我们可要好好打啦。”那男生朝旁边的两人说,“之前不是约好了,积分最低的人,下学期刷一个月培养皿吗?”
“我已经刷了半个月了,”其中一个男生举手,“每次给我排晚班,实验仪器全都留给我收,真是受不了你们了。”
程意被这群人阴阳怪气的氛围逗笑,抽了一张惩罚牌。
惩罚内容是:跳一支热舞,并赢得满堂喝彩。
几个男孩子的脸色疯狂变幻。
程意知道惩罚牌许多内容离谱又社死,善解人意地说:“如果不按牌上走的话,就麻烦大家之后一人帮我们实验室搬一桶去离子水啦。”
“可以的。”几人松了口气,说,“去离子水嘛,我们反正也要搬的。”
转头间又开始了下一轮。
明淮序确实很会玩桥牌,程意自知打牌实力不够,但却接连取得了几局胜利。她眉眼弯起,笑得像一只装了满肚子坏水的小狐狸。
对面的男孩子们欠了十几桶去离子水,一个个杯子里的酒也几乎见底,终于坐不住了。
“组长,”三个人站起来,朝隔壁牌局哀嚎,“我们根本打不过意姐,过来换人啦。我们已经欠意姐的实验室好多去离子水了。”
“你们几个,”陈遇只得从刚准备开始的牌局中脱身,与一人交换了位置。他笑骂道:“牌都要叫我来,还欠一屁股债。再输下去,以后直接去程意实验室打工算了。”
程意可不怕他,她身边坐着明淮序呢。
“明师兄怎么不玩?”陈遇坐过来了,手上拿着一杯特调的柠檬冷酒,“觉得游戏无聊吗?”
“我不会玩。”明淮序面容淡定地说着瞎话,“看着觉得有意思,但还是不在大家面前献丑了。”
“明师兄谦虚了。”陈遇笑了笑,点了一些小食上来,“规则很简单的。喏,程意坐你旁边呢。她刚刚让我们实验室欠债十几桶水,可以让她教教你。”
等着明师兄喂饭的程意:……
“我再看几局吧。”明淮序看了看程意,笑着说,“到时候再让师妹教我。”
陈遇也不强求,给几人发了牌。
游戏进行到一半,程意手上的墩数遥遥领先其余几人。明淮序在一旁算着牌,手机却忽然振动了两下。
是裕城研究所打来的电话。
明淮序指尖一顿,看了一眼目前的牌局。程意只要按照算好的牌依次出掉,再如何也是赢家。
他确保了师妹能赢得游戏的胜利,于是起身轻声道:“各位抱歉,我要先出去接一下电话。”
程意抬头看他,眨了眨眼睛。
“我很快就会回来。”明淮序微低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帮师妹攒一年份的去离子水。”
程意眼睛带笑,很开心的样子:“嗯。”
明淮序理了理大衣边缘,出了卡座,走到酒吧外将电话回拨。
“年韫。”明淮序眼皮微低,将手机贴近耳侧,“是之前的数据出什么问题了吗?我前几天已经检查过了,交上去的报告是合格的。”
“老大,”江年韫发着愁,说,“之前经您手的数据是没问题的,但我们现在的检测出了点问题,达不到标准。您什么时候回来?”
“等南大的项目结束。”明淮序说,“你们是接着上一个项目继续往下做的,不要太依赖之前的数据。”
“我们知道。”江年韫叹了口气,“南大这个项目补贴也不高,您为什么放弃继续和我们一起往下做,非得跑去那边?我听说您还在南大种花,是玫瑰?”
“嗯。”明淮序闻言,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我喜欢种玫瑰。”
“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给我发邮件。”他顿了顿,说,“我看见了会回复。”
“谢谢老大,我稍后给您发邮件。”江年韫说,“希望您项目顺利。”
明淮序关了通话,眸光看向酒吧的透明玻璃门,拢好衣袖朝里走。
他起先算好了牌,才放心出去接听电话,却没料想到刚走到卡座边缘,便有人起哄着要程意喝酒。
程意坐在角落里,嘴唇刚沾了一点酒液,便因过于醇辣的味道皱起了眉。她抬起眼,刚要开口询问鸡尾酒的度数,一只手就挡在了她的面前。
“师妹输游戏了吗?”
明淮序手心微收,拿走了朝程意递过来的那杯酒。他身上还带着酒吧外冬日的冷冽气息,眼眸淡淡看向在座的几人:“女孩子不太碰酒,我替程意师妹喝了。”
“明师兄不玩游戏,”陈遇饶有兴致地说,“喝酒的惩罚倒是接上了。”
他刚要收走桌上散乱的纸牌,抬起时却被明淮序抵住一角。
“我玩。”明淮序坐在程意身侧,抬手间将人挡得严实。他将手中的辛辣冷酒一饮而尽,玻璃杯在桌面上发出“咔嚓”一声响,不重不轻的,“发牌吧。”
陈遇没有按他算好的牌走,他剑走偏锋,在试探程意的实力。
明淮序眼眸微沉,脸色也冷了几分。他等着陈遇将牌发完,却发现衣摆又被人扯了扯。
程意看着他,小声问:“师兄,那杯酒是不是很难喝?抱歉,明明是很好的牌,却被我打得稀碎。”
“没关系。”明淮序侧头看向程意时,立马敛去了眸中冷色。他轻拍了拍程意的头,说:“师妹已经做得很好了。有我在这边,师妹不想学的东西可以不用学,不该会的东西也没必要会。”
“雪雪刚刚不在,他们就是故意的。”程意不高兴地皱起眉,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师兄你难受吗?头晕想吐的话一定要和我说。我们不跟他们玩了。”
程意把“你们”、“我们”划分得如此清楚。明淮序看着女孩因他而生闷气的神色,心中一软,唇角也重新带起笑意来。
“没关系。”明淮序说,“他们不会有再让我喝酒的机会了。”
接下来的几局,明淮序打出的牌的牌又狠又稳,几乎没有留丝毫余地。他所拿到的墩数远超整个牌桌上其他人之和,而程意下桌后,赌注也从去离子水变成了罚酒。
明淮序说到做到,没有再沾一滴酒。他冷淡地看着输去游戏后被迫罚酒的几人,指尖点过纸牌的牌面。
“实在是喝不下了。”陈遇喝得头晕,不知道明淮序说不会是真谦虚,现在搁这扮猪吃虎把他往死里整。他摆了摆手,低头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了也……今天就先到这吧。”
陈遇说了散,大家玩得久了,兴致也差不多褪去,都纷纷收拾东西准备走了。孟雪重新回到程意身边,拉着人说:“明师兄下手太狠了吧,陈遇后面起码喝了……七八杯了。”
“他让我喝酒,”程意说,“你刚刚上厕所去了,就那一会儿,他给我拿了被度数好高的酒。师兄可能有些生气了。”
“啊?”孟雪闻言,暴脾气就上来了,“他还想灌醉你呢?!想干嘛呀,我去找他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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