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间人
“下午的?香氛会如何?”电梯上行时,那位友人?开口,打趣似的?问了句,“伯母有没有挑中的??”
周子遇听到,便觉有点头疼,无奈道:“挑了两套,定了一年的?份。”
不但定了室内香氛和女士香水,季苓还给他?定了一款日常香水,坚持当场就要他?试用。他?素来不爱用香水,用季苓的?话说,就是这种生硬的?性子,才没什?么女人?缘,不像阿熠,女人?缘太好,好得有些过?。
旁边的?友人?同他?私交不错,也算当初在藤校时的?室友,一听他?的?回答,便有点明白,不禁笑了声。
旁边的?宋思妍始终看着眼前的?电梯门,没有侧目,耳朵却将他?们的?话听了进去。
难怪是她没闻到过?的?香水,原来是去了香氛会。
进入这个圈子已经?有一段时日,她也多少听说过?,这些有钱人?,不但穿的?衣服、鞋子,以及随身的?饰物都是量身定制,就连居家香氛、日常香水,也有专门的?定制渠道。
她只能在心中悄悄感?叹一句,这样的?生活,若不是因?为有一身还算看得过?眼的?皮囊,只怕这辈子都没法窥见一角。
而现?在,进了这个圈子,似乎离得近了,实际上,却更远了。
周子遇与友人?只说了两三句话,电梯便到了他?们的?楼层。
刘总一直没能插上话,眼看就要分开,灵机一动,忙道:“子遇,今天阿熠也在,一会儿要不要让他?过?去,同你打个招呼?”
周子遇听到这话,脚步顿住,却仍是没有说出自己?要去的?是哪间屋子。
“不必,你们人?多些,犯不着折腾。”他?绕了个弯,将话挡回去,“晚些时候,若是有空,我过?去就好。”
刘总只好趁人?消失之前,赶紧报上他?们的?包间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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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内,众人?早已落座。
白熠虽年轻,资历浅,但因?着星云的?名号,自然要坐主位。
其他?人?,则按照身份、资历,自动排开,分别坐在他?的?两边。靠得近的?,自然是导演、监制,秦斯年和宣宁作为主创演员,多谦让了一些,到坐下时,恰好分到白熠正对面的?座位。
中间隔着造型别致的?迎客松,遮挡住一半视线。
白熠近来在公司几个项目上都做得不错,此刻吃饭,也是和身边几人?说工作上的?事。只是一双眼睛,却总是若有似无地看向那两棵迎客松。
迎客松的?那一边,秦斯年还在操心宣宁的?吃饭。
“这是隔水蒸的?菜,大厨的?做法无非是多放了油,你再过?一道水,吃起来也无碍的?。”
刚才,他?已经?先让服务员替她多倒了一壶热水,吃菜之前,把多余的?油脂和调料涮去,吃起来更没负担。
白熠莫名觉得有些刺眼。
身边人?的?话已暂告一段落,他?透过?迎客松间的?空隙,看着对面的?二人?:“秦老师好像很关心宣宁。”
宣宁夹起一块扒掉糯米,冲淡调料的?粉蒸肉,正要送入口中,闻言却停住,倏然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像是要从他?眼里找到什?么,她的?目光看起来既惊讶,又有种不敢相?信的?情绪,一瞬间的?对视后?,便仓促移开。
手里的?粉蒸肉已不想吃了,慢慢放下筷子。
白熠的?眉峰飞快动了一下。
秦斯年不觉有异,笑着答:“是啊,我的?年纪比宣宁长几岁,入行也早,可以算是前辈,对新人?理应多照顾些。”
“这话不假,秦老师在圈内一直人?品口碑极佳,对后?辈从来都照顾有加。”监制同秦斯年是老搭档,十分了解他?的?人?品,开口便是夸奖。
“哦,”白熠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是一向如此,难怪都说秦老师人?品好。”
“小白总过?誉了。”秦斯年忽然被这么夸,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全?是如此,我是真觉得小宣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戏好,人?也有主意,沉得住气,才会更加多关注一些。”
话里话外?,都是说宣宁的?好,他?是好心,听在白熠的?耳中,却有一种难言的?酸涩。
如从前那般,一直保持地下的?状态,不让别人?知晓他?和宣宁的?关系,大概也会时常面临这样的?情况吧。
她生得美,又有实力?,从不招惹是非,自然走到哪里,都惹人?喜爱。踏进娱乐圈这个名利场,已初有名气,将来只会得到越来越多人?的?喜欢。
这一切,他?早就有预料。只是,先前隔着网络,看到有人?喜欢她时,还没什?么真实感?,满以为自己?根本不在乎,如今亲眼看到有别人?这么关心、爱护她,才体?会到那种难以言说的?憋闷感?。
他?移开视线,举杯饮尽,再没多问一句。
一顿饭,谈的?是影视项目和集团快完工的?地产项目,夹着些日常琐碎,在还算闲适的?氛围下,吃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快要结束。
宣宁早已不怎么动筷子,到这时,总觉时机应当差不多,便起身离席,去了包间外?面的?公共区域。
因?是公馆,格局同寻常酒店不同,没有长长的?走廊,一层楼也没有太多包间,倒是有成套的?沙发、茶几、书柜组成的?休憩区,紧邻这片区的?,除了洗手间,就是电梯与隐在角落里的?楼梯。
她想了想,先去了趟洗手间,待双手烘干出来,想要绕回休憩区的?时候,便在转角处见到了白熠。
他?背靠着墙,侧面对着她,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什?么,听到声响,转过?来瞧她。
此处没有旁人?,他?终于能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宁宁,”他?压着嗓音开口,喉结滚动间,声音也变得低沉,“你……近来过?得好吗?”
宣宁对上他?的?目光,眼神一闪,迅速扭开脸,不愿与他?对视,倔强道:“我过?得很好,谢谢小白总关心。”
这种明显生疏的?语气,听得白熠神色微黯。
“何必如此?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好像瘦了许多。”
宣宁不自然地咬了咬下唇:“我是为了角色有意控制饮食的?,这些与你无关。”
白熠的?脸上瞬间浮现?一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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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包间里,周子遇看时间差不多,同友人?说了声,起身出门,往楼上去了。
自然是往白熠所在的?包间去的?。他?算是这儿的?常客,知道刘总说的?那个名字是哪一间。
只是一层楼的?距离,不过?十几节台阶便到。鬼使神差的?,站到电梯口与楼梯之间时,他?选择了直接走楼梯。
他?心里有种很迅速的?直觉,今晚,那个女人?一定也在这儿。
白熠不喜欢姓刘的?,更不可能单独与姓刘的?一起吃饭,他?很清楚,而与姓刘的?同行的?那个女孩,叫宋思妍的?,如今是同宣宁一个剧组的?演员。
不必多问,就能猜到,今晚定是请剧组的?人?吃饭,姓刘的?才能沾到点光。
而那个女人?……
走在楼梯上,他?手心发热,下意识摸了下口袋里的?手机。
那天,三更半夜,收到她发来的?一个表情,等他?第二天清早看到,再回个问号过?去时,得到的?回应,便是下午发过?来的?一张通话记录的?截图。
来电人?是白熠,时间则是凌晨三点。
正是她发来那个微笑表情的?时间之前一两分钟。
而那个微笑的?表情,在他?看来,忽然变成了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他?几乎能想象到,她在电话里如何同白熠装可怜装哭,一转头又摇摆着狐狸尾巴,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握紧了松松插在裤袋里的?那只手。
而这种所思,很快化为现?实。
走上最后?第二节 楼梯时,他?便听到了墙边转角处传来的?声音。
“……这些与你无关。”
用倔强包裹起来的?脆弱语气,听得人?心头一颤。
这女人?,果然在巧言令色。
第41章 气味
“好, 与我无关。”白熠放柔声音,“只是,宁宁, 你真该好好吃饭, 别为了工作, 把身体熬垮了, 这不值得。”
“我知道分寸。”宣宁努力昂着?头, 不愿露出一点软弱。
白熠禁不住叹一口气, 在不动声色中, 朝前走一步, 离得更近,低头去?看她:“宁宁, 那天的事,不是我不想回答, 有意让你失望, 只是我当时的确没想过?这些,一时没有弄明白自己的心意, 才没有回答。”
“那天的事”,自?然是指她把两人的关系扯到明面上来,想要个女朋友的名号的事。
宣宁的目光飞快从他身上扫过?, 不敢逗留, 只是眼角有一闪而过?的仓皇,仿佛想要听,又害怕听。
“那现在呢, 你想好了吗?”
“嗯, 想好了,”他又走近些, 尽管因她目光的回避,没法与之四目相对,但仍是专注地看着?她,“宁宁,我不想就这样和你分开,如果一定要给我们之间的关系做个定义,那就是男女朋友之间的交往。”
他的话说完,右手抬起,轻轻按在她的肩上。
自?那天过?去?已经?这么久,他本以为,自?己便是一时难以习惯,也不会太过?牵肠挂肚。
起初,的确算不上“牵肠挂肚”。只是,在不经?意拿出手机的时候,在某次聚会饮酒的时候,在夜晚辗转难眠的时候,眼前浮现的,都是她的身影。
他没有料到,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以至于那天半夜拨通她的电话,也仅仅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
那时,他想,不过?是个关系,是个名分而已,她在乎,给她便是。
宣宁猝然转过?头看向他。
那双灵动的眼睛,起初迸发出一阵惊喜,可是,还没等那种情绪蔓延到脸上,便像烟花一般,一闪而过?,迅速消散。
“阿熠,你不用这样的。”她的表情有些失望,身子也往左侧了下,恰好让他按在她右肩的手落空,“我没有任何逼你让步,逼你作出决定的意思,你这么好,有这样的身份地位,本就不是我应该肖想的,实?在不用强求什么。”
她在拒绝,因为他“施舍”的态度而拒绝。
白?熠望着?自?己虚悬在半空中的右手,原本专注的脸色开始僵硬。
这是他第一次试图挽回什么人,哪怕是当初和沈烟分手,他对于沈烟给出的理由完全?无法接受,也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分手之后?,也没有做过?任何试图重来的举动。
他有自?己的骄傲,平日待女人再体贴,有时由着?她们闹一闹,添些情人间的情趣,都无伤大雅,因为他知道,在任何一段关系里,他都是主导的那一方。
可是现在,他放低姿态,试图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想要一切都回到之前的状态,却被?她拒绝了。
“是因为秦斯年吗?”他下意识问出来,还没等宣宁诧异,自?己便先懊恼地摇了摇头。
秦斯年对宣宁的确照顾,但他看得出来,这种照顾,并?非出于男女之间的感情,他不该这么疑神疑鬼。
“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他克制住自?己的不快,有些生?硬地强调,“这是你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是,也不是。”
“阿熠,我想要的是你真心的认可,你的尊重和爱护,不是因为我的步步紧逼,而随手施舍的一个‘女朋友’的头衔。”
白?熠皱眉,神情也冷下来。
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是一阵涌上心头的烦躁,让他完全?没了解释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