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培恩
“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青梨的弩箭抵在了瑞博的额头,疼得对方龇牙咧嘴,她声音低沉中略微有些沙哑,和她二十岁的年龄很不相称,“我就算是个货品,那也是岳先生买回来的,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你要是再敢对我出手,下一次,我就直接用箭扎出你的眼球,然后放在火上烤!”
瑞博自诩只有在床上才能被女人凌驾,怒火升腾,瞪着眼睛反驳,“那你最好祈祷不要让我在这片森林里再遇到你,到时候把你抓起来你就被淘汰了,岳峙不会再管你,你看我会不会……把你绑起来干到死。”最后那句语气阴狠冷漠,让人不寒而栗。
“我也是看在你在基地教过我的份上”青梨把手中的弓弩移到他的□□,“如果真的有那一刻,我一定在你脱下裤子前毁了你的工具。”
瑞博瞬间软掉,咬着牙没再说话。
青梨用弓弩指着他,一点点往后退开,然后站起身,“把你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动作慢一点。”
瑞博沉着脸起身,慢慢拉开自己的背包,抓住包底,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青梨飞快地扫了一眼,果然在里面看到了尼龙扎带,“把自己的手脚绑起来。”
瑞博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弓弩,只能照做,他拿起一根扎带伸向自己的脚,突然抬头看向青梨背后,一脸惊恐地大喊,“小心!”
青梨没有回头,在他伸手向腰间的枪套前,一箭射穿了他的大臂。
鲜血四溅,冲击力让瑞博向后一仰,倒在地上大喊了一声,“操!”
“你比猛兽危险多了,我怎么会上这种当,现在我们是敌人,就算是在这里杀了你也是允许的,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青梨走过去,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趁着他被箭伤折磨得痛苦大叫,手脚飞快地下了他的枪,然后用扎带把他的手脚都绑了起来。
她用扎带在瑞博被箭贯穿的伤口上面绑紧,阻断血液,“忍住。”话音一落,利落地拔出了弩箭,然后用绷带把他的伤口包扎起来。
弄好后,她抓着他的腿把这个体重两百多斤的壮汉拖进森林远离河流,靠在了一块巨石上。
“我已经仁至义尽,下次见面,就是生死局。”她拿走了他包里所有有用的物资,只留下一把信号枪,“等我走了,你就让基地的人来接你吧。”
说完她把瑞博的军刀扎在了离对方两百米远的一棵树上,才转身飞快地离开。
她给瑞博的手脚都绑了四五个扎带,蛮力是无法挣开的,他要是想获救,只能趴着去军刀那里用刀刃割断,两百米的距离不算近,但一路上枝丫石头,再加上他的伤口还有可能招来猛兽或毒虫,在救援赶到之前,够他受罪的了。
虽然能用的物资变多了,但行李也变重了,青梨明显感觉自己的速度慢了下来,她看了看远处的山头,希望能够在那里找到合适的地方让她隐匿休息。
岳峙已经上了自己那架达索猎鹰10X私人飞机,他要出国一趟,这时西极的消息传了过来。
上面是几张照片,只穿着内衣的青梨和瑞博,最后一张瑞博在地上狼狈爬行,胳膊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染红了,卫星电话像素有限,但足够看清情况。
【瑞博果然去找青梨了。】西极报告道,【她没要了瑞博的命,自己先离开了,瑞博自己也没用信号弹弃权,看样子还会再去找青梨,怎么办,要我联系基地先把他接回去吗?】
岳峙的眼睛在图片上淡淡掠过,回复:【不用,这样就可以。】青梨和瑞博还有交锋,结果如何,全凭本事。
西极看了一眼电话,就像一直无声的旁观那样,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第7章 7.初悸(七)
那顿新鲜鱼肉的午饭过后,青梨好像才开始正式被考核。
她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但怎么也甩不掉,即使她一顿狂奔甩掉对方,休息不到一个小时,那个人又会追上来。
这次考核的考官至少有十个人,西极是肯定会有的,但一般情况下他不会直接参与进来和她正面战斗,这样她就毫无胜算了,不够公平。
他主要的任务是监督考核,虽说生死有命,但还是要尽量避免恶性事件的发生。
剩下的人里,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找上门来的瑞博,但追在后面阴魂不散的肯定不是他。
她知道瑞博不会放弃,但也绝不会这么能沉住气,不声不响地追她超过了八小时。
青梨看了一下天上的月亮,她刚刚才把后面那个人甩掉,她不能就这么被迫消耗体力,所以要抓紧一切机会休息。
布置好陷阱后,她爬上一棵大树,用从瑞博那里缴来的吊袋把自己吊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蜷缩成一团闭上了眼睛,就像是睡在鸟巢里的雏鸟一样。
这种吊袋材质柔软又结实,防水防割,虽然无法完全防毒虫和蛇,但可以避开其他野兽和绝大部分的毒虫,还能隔绝湿气,能让人安心不少。
而且她还把驱蛇粉洒在了周围的树干上,可以说是很安全了。
虽然比预想中的轻松不少,但将近二十四小时里,她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警惕的状态,又在不停地跑动,所以眼睛一闭,她立刻就睡着了。
因为睡得不踏实,她一直在做梦。
六岁以前,即使知道自己有个小三岁的弟弟,父母畸形的关系,但并没有影响她以为自己就是青家的这种认知小公主。
那时候她真的挺幸福的,郁郁寡欢的母亲每天都会对她露出温柔的微笑,会给她穿层层叠叠的公主裙,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会用中文和她说话、讲故事、背诗词,她的中文就是在那个时候学的,但是对方并没有教过她写字。
汉萨·青也一样,每次来的时候都会送她很多小礼物,那些昂贵的零食、玩具,衣服,她什么都不缺,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烦恼,虽然她从小就不怎么爱说话,比较内秀寡言,但她内心是充实又温暖的。
六岁那年,她不光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父亲,汉萨·青几乎没有再回来见过她,对她不闻不问,她被交给正妻维多,从受宠爱的情人之女,青家大小姐,变成了厨房里的灰姑娘,一个女仆,维多的出气筒。
她麻木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要么在十五岁以后被维多卖给哪个男人,要么被虐待到死,说不清楚哪个更悲惨一些。
那十二年不见天日的日子,她每晚都会自己讲故事给自己听,中文的语调越来越奇怪,故事也渐渐偏离了最初的模样,华人母亲留给她的印迹随着时间就这样渐渐消散了。
直到她去找青苏迪,想让对方给加诺真买点药的时候偷听到了维多正在打电话。
主要有两件事,一个就是要把她一千万卖给一个老男人,一个就是假意买橡胶园给岳峙,将对方引到印尼万隆青家的庄园,然后埋伏击杀,趁乱低价买回岳峙手里那两条印尼橡胶和棕榈油出口的商业线,提高青家橡胶和棕榈油出口的价格,压低运输成本。
岳峙的名字她听说过,从那些和维多商谈的商人口中,甚至是青家的仆人口中。
一个神秘又强势的大佬,被人暗地里称为“东南亚王”,有自己的私人武装,财力武力都很强劲,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那时候她并没有想借此做些什么,维多要怎么样都和她没关系,她只是为自己即将被卖掉的命运而感到有些茫然。
她强装镇定从青苏迪那里拿了药,回到了仆人们住的房间,女仆们是狭小的两人间,她和加诺真的亲姐姐一个房间,而加诺真住的男仆们的大通铺房间,就在隔壁。
刚一进门,立刻就有几道猥琐黏腻的视线贴在了她穿着轻薄的身体上,她面不改色地走到加诺真床边,换帕子擦脸,端水喂药,非常淡定。
这里的年轻女仆不仅要干活,还要去伺候维多的合作伙伴,甚至会被男仆们拖去角落里□□,她们真切地呈现着底层的蝼蚁不可反抗的悲运。
加诺真的亲姐姐也一样,她不是不可以离开,可再也没有一个地方能在她每次陪完客人后给她五十万印尼盾(折合约二百三十元)的奖金,还能免费让她的弟弟跟少爷一起去昂贵的私人学校读书了。
她甚至祈祷自己能够更加麻木,坚持更久的时间,存够弟弟加诺真上大学的钱。
可她终究还是没有坚持到那一天。
和维多合作要害岳峙的男人过来和维多碰头,加诺真的姐姐去陪酒,听到他们不仅要带走青梨,还要把加诺真一起卖掉。
她奋力地抗争了,却被男人的手下□□后打成了重伤,绝望地躺在床上死了。
临死前她拉着青梨的手,求她,“带我弟弟逃跑吧,求你了,别让他被卖掉,男孩子不一样的,他一定会被折磨死的,他才十五岁……”
从青梨六岁开始,这个姑娘是唯一还把她当大小姐照顾的人,她把对方当亲姐姐一样看待,所以要实现姐姐的遗愿。
她和加诺真拟定了一个粗糙的计划,那就是救出岳峙,然后以救命之恩求得自由的回报。
只因为她依稀记得母亲讲过的故事,美人鱼救了王子,王子为了报答她带她离开了大海。
过程虽有崎岖,但好在结局还算圆满,她离开了青家,甚至还替姐姐报了仇,用吸尘器的头打死了那个害死姐姐的男人。
一切都会变好的,她要通过考核,留在岳峙身边,得到更高的权限和自由,一切都会变好的。
梦境结束,青梨瞬间睁开眼睛,探身钻出吊袋朝着下面开出了一枪!
对面没有任何动静,但她确定有人已经追到了这里。
她钻出吊袋,从树上跳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后躲进了不远处的灌木丛里。
举枪静待了半个小时,在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黑影掠过,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手中的PPK被人一脚踢飞了出去。
她立刻蹬腿起身,朝着对方踹了一脚,但是被对方灵活地躲开了。
两个人缠斗在一起,月亮已经落下,时间是后半夜,她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睡超过了五个小时,看来对方对她相当心慈手软。
就连战斗也是,她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格斗技巧绝对在她之上,但对方没有让她赢,也没有让她受伤。
她意识到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考核的目的并不是要她赢过哪位考官,而是要在考官的追捕下坚持三天不被抓到,所以她现在的目标不是打赢,而是顺利逃跑并摆脱追击。
余光中她看到一丝发亮的线,明白这位考官并没有破坏掉她的陷阱,只是避开而已,所以她还可以利用的。
她一边打一边往那边退,瞅准机会从腰带上的包里抽出一支飞镖扔出去,这一瞬间的分神让她挨了对方重重一拳,脑子都被打蒙了,口腔里瞬间充满了血腥味。
她倒在地上,对方立刻欺身而上,她连忙滚了两圈,对方也紧追不舍,眼看着手就要抓住她了,指尖却倏然远离。
对方的脚腕被绳索套住,整个人被吊在了半空中,然后他靠着强大的核心力量,手持军刀立刻就要弓身起来割断绳子,但没有成功。
因为青梨眼疾手快地冲过去抓住了他的胳膊,还给他打了一针。
男人动弹了几下,麻药的效果就出来了,他平静地放弃了挣扎,“真是不留情啊,青梨。”
危机解除,青梨瘫在地上喘气,“把我牙都打松了,你也没怎么留情啊,陈赛师傅。”
陈赛是团队里除了西极以外唯一的华人,也是资格最老的人之一,他从岳峙十几岁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西极也是他一手培养,是个合格的保护者。
现在基本上已经不做危险的任务了,专门负责管理基地和佣兵团,配合西极的工作。
青梨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来考核。
她起身走到一棵树后,把绳子在胳膊上绕了两圈才解开绳扣,然后用脚抵着树干,把肌肉已经松弛的陈赛放到了地上。
要是别人她不会这么做,但是陈赛已经四十多了,感觉要是这么倒吊一会儿,可能会直接上天。
“怎么?同情我老了?”陈赛的嘴唇也麻痹了,又戴着面罩,青梨差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不是,怕你跑得太快再追上来。”青梨把他带到一棵树边,用对方包里的绳子密密实实地缠了好几圈,然后又撒了一圈驱蛇药,“这样才比较保险。”
陈赛叹了口气,“我果然是把老骨头了,你把我的信号枪打了再跑,让岳峙派人来接我回去,你们年轻人玩吧。”
青梨点点头,收拾好行李,从他包里拿了食物和子弹,这才打出信号枪,然后丢下信号枪就跑。
“喂,哎……喂!这丫头,也不用这么着急吧。”陈赛无奈地笑笑。
第8章 8.初悸(八)
岳峙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梁津已经在客厅工作了。
“青梨把陈叔淘汰了。”他对岳峙说。
岳峙端起温度刚好的咖啡喝了一口,“陈叔放了几吨的水吧。”
“能让陈叔为她放水,这种人格魅力也算是她的能力。”他想了想又说,“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她出生的地方已经确定了,找到了出生证明和一张照片,男方那边只能确定国籍,还没有找到具体的人。”梁津抬头,“要一起告诉她吗?”
岳峙站在窗前沉默了一会儿,“不,你先把出生证明和照片给我,至于她父亲的事情,先不要说。”
梁津蹙了一下眉,似乎对这个安排有些不能理解,但他从来都不会质疑岳峙的决定,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岳峙现在在泰国,他看着东方升起的太阳,似乎能看到青梨在原始雨林中疲于奔命的模样,微微笑了笑。
“别看她不言不语的,可是很狠辣的,要是让她知道了,估计会立马杀回印尼去,所以先别说,我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