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镜
吃完饭后,二人又在附近逛了逛,边走边聊天。
不知不觉到九点半。
十点一刻,沈清央推开家门,轻手轻脚地在玄关处换鞋。
院子里传来汽车声,门还没关,白炽灯照过来,她抬头,一瞬间被刺到了眼,于是抬手挡眼。
车灯灭掉。
徐行知从庭院里走上来。
沈清央已经换完了鞋,点亮客厅的灯,站在岛台那儿倒水喝。
夜晚格外静谧,客厅中一时只剩徐行知解衣服的细微窸窣与温水流淌声。
徐行知手上拎着一叠文件,顺手丢在了岛台上。
他站在她旁边,沈清央抱着杯子侧身,留给他接水的空间。
“加班到这么晚?”
徐行知开口,嗓音淡淡。
沈清央唇贴着杯口:“不是,跟孟希出去吃饭了。”
温水徐徐流入玻璃杯中,男人身上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香。
他握着杯子喝水,白衬衣领口的扣子松开两颗,微仰头时喉结滚动,锁骨锋利而漂亮。
沈清央移开眼,视线掠过徐行知的手时,瞥见他手腕上一片红疹。
换季空气质量差,他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过敏成这样。
顿了一下,沈清央开口:“哥,你今晚吃什么了?”
徐行知放下杯子:“没什么。”
“你好像过敏了。”
他情绪不高:“死不了。”
沈清央被梗住,手里的水喝了一半,放下杯子指他的手:“你的胳膊。”
徐行知连眼神都不给她:“我知道,不劳你多操心。”
他说完拿上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要走,沈清央下意识伸手拽住徐行知胳膊,他手里的东西没拿稳,那叠文件飘飘扬扬落到了地上。
徐行知的目光沉沉看过来。
沈清央愣了下,手骤然松开,说了一句抱歉后蹲下来捡东西。
十几张A4彩印纸,原来是简历,她一一捡起来,捡到最后一张时手在空中微停。
起身,把东西还给徐行知,沈清央忍不住问:“这些都是你要面试的人吗?”
“不是。”徐行知口吻淡漠,“都是没通过的。”
“都已经面试过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
话没说完,她看到徐行知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点着最上面那张简历:“学历不够,过不了机筛,用我告诉你为什么吗?”
沈清央心口一紧。
徐行知看着她的眼睛,拎起林清宇的简历,唇角淡笑:“尤其是他,即使是陈秘书送过来的,也不行。”
似是而非的暗示,他和林清宇没有见过面,但一直知道她有这么个弟弟。
她指甲深深掐住自己的指腹。
客厅壁灯的光线昏暗而柔和。
徐行知离开后,沈清央在岛台旁站了一会儿,重新换了鞋出门。
小区三四百米外的地方就有家药店,沈清央进去买了一盒氯雷他定,还有从前徐行知过敏常涂的药膏。
到家,她端着一杯水上楼,路过徐家夫妇的房间时放轻了脚步。
他们已经睡了。
到徐行知卧室门前,沈清央没敲门,而是在微信上给他发信息让他开个门。
信息没回,等了两分钟,她试了一下,门没锁,于是直接推开。
卧室里没人。
刚才好像忘了注意浴室里是不是有人。
沈清央关了门在小沙发那儿坐着等他。
徐行知卧室的一器一物她都很熟悉。
比如身下这张沙发,最开始是皮质的,她觉得太硬,后来才换成了这张深色布艺沙发。
他很喜欢在沙发上,狭窄且极没有安全感的空间,让她只能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
沈清央闭了下眼,让自己忘掉那些画面。
再睁开的时候,卧室门被打开,徐行知洗完澡回来,打开门便看到她在自己卧室里。
脚步稍顿,他关上门。
沈清央站起来:“哥。”
徐行知放下东西,从桌上拾起打火机和烟盒。
黑发吹到七成干,有些湿,他一进来,空气中瞬间充满了他的气息。
“谁家妹妹大半夜待在哥哥卧室里。”
“我找你有事,给你发信息你没回。”
“洗澡怎么回?”
沈清央抿了下唇:“抱歉。”
徐行知靠在桌边,神色晦暗不明,片刻,他拎起桌上的简历朝她走过来。
湿润清冽的气息越靠越近。
徐行知一手把简历拎到她面前,一手把玩着打火机,火苗时隐时现。
“是为了他吗?”
沈清央下意识后退一步,小腿碰到沙发边缘:“清宇是我弟弟。”
“嗯,我当然知道,我问你是不是为了他。”
沈清央面色微变,静了一会儿:“哥,我给你买了药。”
徐行知眼皮垂下,看到她手里拎着的袋子,收了打火机,在沙发上坐下。
沈清央心口一松,把氯雷他定递过去。徐行知洗完澡穿的家居服袖口宽松,手腕上那一片红疹格外明显。
她拆开药膏,低头用棉签给他涂药。
卧室沙发很小,只能容纳两个人挨着坐,棉签将药膏一层层揉上皮肤,触感和力道都格外轻柔。
和以前一样。
徐行知伸手把沈清央颊边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
她还在垂着眼专心给他涂药,侧脸脖颈白皙美好。
还真是能屈能伸。
药涂完,沈清央从旁边圆几上抽出一张纸包住棉签。
徐行知看着她小心而细致地做完这一切。
“好了。”
“嗯。”他靠着沙发,“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她默然。
“没有了吗,那早点回去吧。”徐行知睁开眼,视线直直看进她眼睛里,“让爸和琴姨看见了不好。”
“哥。”沈清央闭了下眼,“你别这么为难我。”
“我为难你?”徐行知唇角勾起毫无情绪的弧度,“明明来求我是最容易的捷径,是你自己舍近求远。”
沈清央睫毛轻颤。
他手里捏着林清宇的简历:“褚少云让秘书送过来的时候说公事公办,一轮机筛,二轮面试,维斯今年暑期实习一共收到了上万份简历,北城这边的HC只有几百个,你说,我要不要公事公办?”
沈清央慢慢沉默。
男人靠在沙发上,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清绝而淡漠的一张脸。
“我知道了。”她说,“抱歉,你公事公办就好。”
徐行知睁开眼。
沈清央说着准备离开,起身的那一瞬间,膝盖被人按住。
她愣了一下,整个人忽然被攥着手腕锢在沙发上。
狭窄拥挤的沙发,许多零碎画面电光石火间闪过。
沈清央唇色骤然一白,腰抵着沙发扶手,徐行知伸手捏住她下巴。
他问她:“跟我低个头,就那么难吗?”
她呼吸急促而紧:“哥。”
徐行知面庞逆着光,轮廓不清,声线不喜不怒:“我说过,别再一声声喊哥提醒我。”
沈清央眼周泛起红,她从小就这样,情绪一激动时脸颊耳朵眼睛都会变红。
她声音很轻:“那你还记得我们早就分开了吗?”
他神色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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