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子禹
“都是猜的,”孟思期笑着说,“赵雷霆,你早点睡吧,别老想着把人气死。”
“可不是吗,罗肖国早看你不爽了,我跟你说啊思期,他要再敢欺负你,我一定揍得他求爷爷告奶奶。”
“打架?”孟思期佯装批评,“不想当警察了。”
“嘿嘿,说说总行吧。他那身腱子肉,我还真打不过。”
“谢谢你啊赵雷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
“谢什么啊,对了,今天辛苦了,你也早点睡吧。”
彼此挂完电话,她嘴角挂着微笑,一转头,发现叶秀慧正伸长脖子在听她说话。她手里抱着一只白猫,见她转头,立即收到正常坐姿。
自从上次孟辉在团圆饭上“教育”了整个家后,叶秀慧好像收敛了许多,不再对她大呼小叫,但是又产生了新的毛病,现在说话有点阴阳怪气。
譬如现在,叶秀慧一边摸着猫耳一边低着头像是对猫说:“毛头小子有什么用,工资没工资,时间没时间,不如早分的好,是吧田心儿。”
孟思期压根没理她,直接上了楼梯,叶秀慧又在那说:“田心儿,可不能像有些人那样,没了规矩,你得有规矩。”她拿起它的前爪,“咬人抓人都是不对的,知道吧。”
孟思期站在楼梯上,问她:“田心儿这名是谁起的?”她上次看见猫的健康卡,上面就写着“田心”,而不是“甜心”。
“啊?”叶秀慧很难相信她和她说话,回答,“还不是你哥。”
田心,孟思期也许是刑侦经验多了,回房间就在想,莫不是思字拆出的。孟庭哲是不是想告诉她,叶秀慧宁愿对一只猫好也不会对你好。
也许是她敏感了,她现在挺忙的,还真没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第二天,孟思期到了下午都没有收到路鹤那边的消息,可能李牧骁根本就没有招供,其实原因她猜得出来,仅凭这件物证可能还不足以给李牧骁定罪,除非审讯手段非常高明,李牧骁主动认罪。
赵雷霆大概也是心急了,他走过来问她:“思期,要不要去看看路鹤那边的情况?”
孟思期也正有此意,立即答应了,因为再过一段时间,李牧骁就超过了拘传的二十四小时,如果没有实质性证据根本无法给李牧骁定罪。
上午赵雷霆就转达过她,这件小丑装上并没有检测到李牧骁的指纹,虽然上面指纹很多,很可能和博物展上很多人触碰过有关。
而李牧骁也许是凶手,他可能特意规避了自己的指纹。所以这件衣服明显不能作为给李牧骁定罪的证据。
到一队附近审讯室门口,路鹤刚好走出门,和孟思期的目光正好对上,在孟思期眼里,路鹤的眼神永远都很镇定,这不能说明现在案情的进展。
路鹤看到她,面部严肃的表情松弛了几许,好看弧线的薄唇开口道:“思期,我正好找你们。”
“路队找我有事?”
“虽然掌握了李牧骁一些证据,但是他的口径非常严密,我们已经轮换对他进行了三次盘问,但是没有找到漏洞,我是这么想的,每个人问询的方式不同,你和赵雷霆再审讯一次,等会我们比对下口供里的差异点。”
孟思期明白他的意思,这种多轮审讯寻找嫌疑人口供漏洞的方法,她曾经在审讯杀害龙善文的嫌疑人时使用过,当时是由她一人审讯丁倩夏素兰和孙园园三人,寻找三人口供的差异点。
如今路鹤的方法是异曲同工,多人审讯单一嫌疑人的口供,比对差异点,一旦有漏洞,那么可能就是嫌疑人忽略的细节。
孟思期马上说:“明白了路队,你对审讯有什么建议吗?”
“围绕嫌疑人在案发前后二十四小时的生活细节。”
“好,路队,我会努力去做。”
“嗯。”路鹤颔首。
这时门开了,罗肖国和严春走出门,一眼看到孟思期,眼神有些复杂,问道:“路队还审吗?”
路鹤回答:“下面换孟思期和赵雷霆吧,你们休息会。”
“好,路队你们忙。”严春答了声。
两人掠过孟思期身旁朝前走去,严春小声说:“罗副,要是孟思期审出来,这功劳可大了。”
罗肖国暼了他一眼,“严春,这就是你不对了,审出来是好事,咱不都是为了破案吗。”
“罗副就是格局不一样,我也不是那意思,谁不想第一时间把案子破了。我意思呢,回头孟思期把案子审出来,你说功劳算谁的。”
罗肖国慢慢舔了下唇,“你放心,功劳还是我们一队的,我们审了一天了,到这个节骨眼,嫌疑人也审麻木了,谁审都能出结果。”
“罗副说的在理。”
第94章 [VIP] 花博物馆无头分尸案(10)
在审讯室, 孟思期和赵雷霆进行新一轮审讯,李牧骁被审讯了大半天,孟思期能看出他脸上的厌躁, 他似乎很不愿意配合, 所以很多问题他都说得有气无力。
孟思期问他三月二十六号早上,他在干嘛时,他就说了一句:“我和你们都说过很多遍了, 我在睡觉,我身体不舒服, 中午我才听到博物馆这件事。”
语气厌烦, 他伸手摸了摸衣领内挂在脖子上的链子, 摸了下又放进了领口。
“你说中午听到了这件事,通过什么途径?”
李牧骁一个人住, 孟思期了解过搜查的情况, 很清贫的环境,没有电视机, 没有收音机,她觉得可以问出些细节。
“警官, 你是不是想说我没有收听设备, 我听不到那么大的新闻,你但凡出门走一走, 谁不知道博物馆出事了, 你买个包子人家老板都得说一句,无头女尸,大卸八块, 太惨了。”
显然,这些细节并不是那么难补充, 可能这一整天,他的逻辑链都被怀疑了无数遍,互锁得天衣无缝了。
“你有女朋友吗?”孟思期已经超出了路鹤建议的审讯线路,她只是觉得这种案子或许没有那么大,大到破坏本市形象,如果就是一种男女朋友的报复呢。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后,她明显发现李牧骁的眼神中有种不一样的光芒,他今天应该厌恶了所有的提问,然而这个问题,他可能第一次遇见,因此被问起时,他的情绪变化了,他看起来并没有刚才的有气无力和敷衍,而是一种平静,这不是面对提问者的平静,而是他向往的平静。
他张了张嘴,缓了缓才说:“没有。”
虽然孟思期并不相信,但这种私人的事情,只能通过走访调查才能确认;当然走访调查也不一定能知道,有很多男女朋友关系可能是比较隐晦的;还有一种关系是爱而不得的暗恋,这种关系可能只存在于一方,更难以被旁人察觉。
孟思期没有问题了,她看向了赵雷霆,他也摇了摇头,结束了审讯,她想带着口供和路鹤商量接下来的策略。
路鹤正在办公室,已经比对完了之前的口供,这会见孟思期赵雷霆过来,马上拿了两把椅子让他们坐下。
孟思期坐下后,特意观察了下路鹤的桌子,一尘不染,有盏台灯,近距离时,路鹤身上独特的木质味道让她产生一种熟悉和亲切,更有一种安静下来的感觉。
路鹤接过赵雷霆的笔记本,比对他们审讯的口供,眼神冷静又锐利,不一会,他放下手里的笔录,转过头说:“没什么漏洞,李牧骁的口供非常结实,不过,最后这个问题你是怎么想的?”
孟思期知道他说的是“女朋友”这个问题,她说:“只是觉得这种案子会不会和男女之间的情感有关系。”
其实从一开始大家都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路鹤抿了抿唇,和孟思期对视了一眼。
他们之间也经历了许多事情,孟思期能感觉路鹤目光里若隐若现的温存,他缓缓说:“也有可能。”
孟思期点头,回馈了一个清浅的笑容,她见路鹤若有所思,怕打扰他的思路,便没有进一步商量,起身表示离开。
路鹤望向她单薄的背影,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感觉,他又想起了她一次次远离的画面,仿佛眼前都不是真实的。
孟思期好像和他认识了很长很长时间,就像时间长河,在他脑海里倏然划过,然而她是这条长河里始终明亮的星辰。
他是一个对情感很淡薄的人,他没有任何恋爱结婚的打算,在他的人生规划里,也许这些都是选修题,但是孟思期提起那句“情感”的话,让他对这个词本身进行了思考,他本不会去思考这个词的,这让他有一种错愕感,有种恍然隔世的错愕感。
然而这时门口的一声紧急的“路队”,将他拉回了现实。
孟思期还没有走出门,她再次和信息科的林敏嘉迎面遇上,林敏嘉表情和上次一样,紧张焦急,手里拿着一封信,在和她与赵雷霆打了个短暂的招呼后,直奔路鹤。
孟思期转身,她担心会再次发生相同的事情。
林敏嘉将信交给路鹤,“路队,嫌疑人又来信了。”
一队的成员除了罗肖国大部分都在,顿时都站了起来,神经紧张。
孟思期快步走了回去,路鹤微微蹙眉,将信递给了她,纸上写的话,让她又一次震惊:放了他吧,路警官!我还在等你!
“他”就是李牧骁吧,这纸上的字迹和上一封信几乎一致,被拘留的李牧骁脱罪了?真正的嫌疑人还在外面挑衅?
路鹤问:“送信人有人看见吗?”
市局门口有公投邮箱,由于没有摄像头,谁经过那确实不易发现,但是路鹤这回特意让信息科安排人进行了监控。
林敏嘉说:“没有可疑的人。”
路鹤明白,没有可疑的人,那就是没有和嫌疑人相似的人,但不代表嫌疑人不会托人送信,譬如他的亲人朋友,或者找一个随机路人许以好处,或者找一个懵懂的小孩,这些都是送信的手段,因此嫌疑人肯定做了周密部署。
“林敏嘉,和你们老曹说一声,马上联系各大报社,切忌嫌疑人通过报社传达出信息。”
“好,路队,我知道了,马上去汇报。”
路鹤起身,快速走向罪案板,语气严肃:“一队所有听好了,启动紧急预案,对嫌疑人展开新一轮调查!”
路鹤走到罪案板前,瞬间一堆人围了上去,只见路鹤拿起粉笔快速在一些信息上划斜杠,以表示这些线索已经过时或者仅和李牧骁相连。
他又在几则信息上重点画圈,以表示线索需要跟进,他马上分配任务,各人都领命,最后他看向孟思期,声音低沉有力:“孟思期,赵雷霆,嫌疑人购买鲜花的线索,争取尽快查到手。”
“好,路队。”两人应答。
怀揣紧张的心情,孟思期离开了一队办公室,她不但紧张,而且有一种惴惴不安,离破案时间已经过去快一半,目前嫌疑人逍遥法外不说,而且屡次挑衅警局。
她甚至都不敢关注报纸新闻,现在不但报纸,连今阳市电视新闻联播都在不断更新博物馆命案,要不是局里做了很多工作,嫌疑人和现场的信息才没有流露出去。
但这并不代表是安全的,一旦到了一个阈值,也许更多信息甚至嫌疑人的嚣张气焰就会抵制不住传播出去,到那时,全城人势必人心惶惶。
在路鹤眼里,鲜花购买地址的信息一定是很重要的,她一定要在最短时间查到线索。
当天傍晚她和赵雷霆就从博物馆周边的花店挨个查起,到了九点多,花店陆续关门,两人只得回家待明天继续。
第二天,他们又继续调查,上午,在一家花店,孟思期发现有几种类似的花,如果能够和嫌疑人手推车上的鲜花一一对应起来,那无疑找到了重要线索,她连忙问:“老板娘,你们这都有这几种花吗?”
她将提前写好的一张纸给她看,年纪约三十左右的老板娘接过看了看,回答:“香槟玫瑰、紫罗兰还有……这几种都没有。”她用手指了指。
“是今天没有,还是一直没有?”
老板娘回答:“一直没有。”
“好的谢谢。”
这时正好有一对恋人来买花,孟思期特意说:“老板娘,你先和他们聊,我再想想。”
“好,你们俩先看看。”老板娘笑着回应,又去接待那对恋人。
赵雷霆拿起一朵孤零零的小雏菊,嗅了嗅问:“你还想问问情况?”
她故意放低了声音:“我只是在想,有没有可能除了香槟玫瑰和紫罗兰,别的花嫌疑人是在其他地方买的,所以还想问问她。”
赵雷霆也低声回答:“这倒也是,如果我是嫌疑人,一次买那么多花确实容易引起怀疑。”
那对恋人买好花以后,又来了新的顾客,孟思期又等了一阵,虽然办事很急,但是她还是尽量不要打扰人家的生意,这家花店面积不大,老板娘应该是一位年轻母亲,可能每一次生意都是对家庭的经济重要补充。
在送走那对客人后,老板娘笑着问:“两位想好了没?”
“是这样的,”孟思期略显歉意地说,“我们是市局的,今天不是买花。”
她刚想拿出警官证,赵雷霆动作快,已经将证件亮了出来。
老板娘的笑容僵了一下,她张开姿势象征着迎接客人的手臂,不自然地放下,手掌贴住白色的围裙,语气干燥,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我们店哪里有问题吗?”
“请别误会,”孟思期忙安慰她,“跟花店没关系,我们是来向你打听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