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水迷踪
靠墙微仰着头,身高差回归现实,明灿咬着唇,犹豫着要不要恶狠狠地夸他,往下还在挤兑着他的手,拘得极紧,让人搞不清她真实的想法,是去还是留。
“真的不饿吗?”池潇低下头,忽然提起刚回家那会儿问她要吃什么的时候她冷淡的回应,他像是不计前嫌,大发善心地问出这一句,兀然离开的竹节一般修长漂亮的手,指面都泡起了皱,“我看你饿得不行了。”
像要把入侵者嚼烂了吞进去。
明灿完全是不受控地就抱紧了他,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是局促不安的,除了那张嫣红小巧的嘴,明知他意有所指,却还在强行淡定着,用很没有说服力的发颤的声音,一本正经地回答:“真的不饿,你不知道我开会的那两个小时都吃了多少东西。”
“吃了什么?”池潇顺势将她抱了起来,轻而易举的样子,往主卧外边走。
明灿这时终于感觉到冷了,她的房子是恒温恒湿的,但耐不住有人刚洗完澡不擦干也不穿衣服,水意蒸发会带走热量,她拼命忍下战栗,紧紧抱着池潇,还在装个平静又冷淡的人,和他聊着再正常不过的话题:“他们博士生的实验室有提供下午茶,还挺丰盛的,什么小吃都有……等等,你怎么把我抱外面来了?”
池潇:“回房间拿点东西。”
“那你自己回去,抱着我干嘛?”明灿敲他肩膀,同时又勉力往他怀里缩,“外面有监控的!”
“监控只有我们两个能看。”
“那、那也很奇怪啊。”
所幸池潇走得很快,回到他住的次卧,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两件衣服,全程都没有把明灿放下来。
看到他弯腰打开床头柜,拿了个小玩意出来,不知是什么时候备好的,明灿眼睛像被烫到,一时间往哪里躲都不是。
她挣扎起来:“放我下去!”
池潇这会儿只用一只手抱她,另只手夹着衣服,抓着盒子,顺理成章在她臀上拍了一下:“安静点。”
明灿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这样“打”,羞耻得不行,却不得不安静下来,磨蹭间感受到愈发显著的变化,他同时恶劣地松了松手,任她往下塌去,明灿慌忙往上爬,抱紧了他的肩,咬牙道:“你怕我跑了不成?”
要不干什么非要抱她过来?
“嗯。”池潇干脆地认下了,另一面清晰地感受到,只接触了很短暂的时间他的长裤就已经浃透,难怪她会这么乖,被打了也只是挨着。
回去路上接着问她:“那么点东西就吃饱了?”
好像一定要听到她说饿,最好饿得能把他给吃了,他才肯罢休。
“不止吃了实验室里的下午茶。”明灿偏不如他的愿,哼哼唧唧地说,“陈老板今天第一次来开会,客气得紧,带了很多水果还有糕点……”
“陈老板?”
“就陈奕骁。学生会里好多人这么叫他,我也就跟着……”话还没说完,她忽地被迫闭了嘴,腿终于被放到地上,却只有一条。
今天闹了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严严实实地堵住她的嘴唇,舌尖蛮横地撬开牙关,搅弄她柔软的舌头,灼热的气息渡进去,手上将她分拨开,熟门熟路地藏匿。
明灿推了两下推不开,终于能呼吸上来的时候他又把她放了,拉开些距离。
身后不远就是床,明灿腿软得几乎立刻就要倒上去,心里却是抗拒的,忍不住念叨:“好脏。”
刚才那一轮清洗,显然不能达到可以躺到床上去的干净程度。
甚至把人弄得更黏糊了,像在炎炎夏日之下长跑,全身都被太阳吻了个透。
于是转移阵地,洁净的瓷砖反射着明亮的灯芒,将一切遐想映照在光亮的现实里,让人去直视,去惊叹,进而更切实地接纳。
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皮肤,每一丝震颤,都是属于她的。
这个人,全部,是属于她的。
比想象中艰难得多,明灿是想要见证的,但是她的眼睛可耻得睁不开,边抽气边把头撇向一边,没一会儿又被人掰回来。池潇凝视着她,动作带着掌控欲,握住她的下巴,手指陷入她柔软的脸颊,进而又凑过来吻她。
渴望氧气的嘴唇被咬住,满是侵略性和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涌进来,明灿几乎要窒息了,不由自主地反咬他,不止一处,像只野生难驯的小兽,牙尖尝到铁锈味的一瞬,耳边又听到让人心尖震颤的声息,难以想象池潇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掀开眼皮看见他眼尾的绯红,明灿更放肆地咬他,同时不由自主地缩起了脖颈,忽然间好像切实地代入了自己是一座火山这件事,而且还是全世界最最活跃的那一座,活动的周期短得令人发指,她自己都要受不了了。
被咬的人竟然还有闲心笑起来,嘴对着嘴,变着法儿地夸她厉害。
明灿由着羞耻生出了无限的愤怒,这愤怒让她不仅咬他,还连抓带挠,扬言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
“这么凶干什么?”池潇看她手在浴缸沿上怎么都抓不住,好心抱紧了她,饶有兴致道,“我真心佩服你,你怎么搞得好像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了。”
难道不是吗?这副样子不可能让第二个人看到,唯一见过的人自然要死死攥在手心里。
“我一辈子不放过你,你还有意见了?”
“没有,我太惊喜了,惊喜到神志不清。”
“神经病。”
明灿想起来些,腰肢立刻又被握住,拖得更低。
眼神又对上,她极不情愿地读懂他眼里的含义。这才刚开始。
热水涌上来,明灿的手和浴缸沿像是结了八辈子仇,无论怎么样都抓不稳。
狗屁浴缸,到底谁才是你的主人,跟着我的手走不行吗?
明灿完全意识不到是她自己的问题,同频才能借力,她现在能依靠的唯有池潇。
水雾在空气中蔓延缭绕,热意无限地蔓延膨胀,将密闭的空间挤压得再盛不下除了他们之外的事物。
因差距太大造成的天崩开局已经度过去了,明灿勉力地想要占据主动权。
脑子里不禁想起前几天在学校,午休时间,许嘉筠拉她打游戏,明灿上线看到一个亲密关系申请,竟然有人要和她绑定情侣关系。
那人的ID名叫cx1234。
明灿忽然想起来,上学期似乎和这个人打过两场游戏。池曜的一个弟弟管他叫表哥,池曜也管他叫哥,加上这个毫无个性的ID,明灿想不猜到他是谁都难。
那两把游戏池潇玩的是瑶,骑在她头上摇花手,但他主玩的位置其实是打野,和明灿一样。游戏里他给她让位置了,但是现在,他们之间没有谁会让谁,真刀真枪地相逢在了战场上。明灿握有微弱优势,因为她现在是骑人的那一个。
她掌握着敌人的武器,敌人也用武器掌控着她。
明灿身上永远有着不服输的劲儿,即使在失魂落魄之时也要和他较劲,拼出个胜负,池潇却并不这么想。
他或许拥有武器,或许试图侵略,但是终点应该是被她紧紧地攥住,彻底地征服。
他不断迎合她最喜欢的,反反复复,明灿却绝口不承认那是她最喜欢的,可她的脑子和行为是完全分开的,她的举动告诉他她真的喜欢死了,恨不得强迫他住在那里,这真是让人兴奋,因为他也非常喜欢。
明灿喉咙里冒出她自己都听不懂的奇怪声响,脑子里则一如既往地在怼天怼地,痛骂某人让她变成触控机器,而他作为掌控者,指令下达得太狠太快,令她无法反抗,不受控地就去执行,几乎要失去自我意识。
仅剩的自我意识又告诉她。老娘真喜欢这样。
第90章 哔哔
脖颈迷迷糊糊地一下下往后仰, 明灿翘首瞭着天空,在浮晃的视野中,看到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烟圈, 时而圆润, 时而涣散, 心余力拙地维持着形状, 却在下方猛烈的劲风吹拂下,不断向上飘悬,直到再无高处可去, 轰地撞上了天花板。
于是烟圈碎掉, 彻底失去理智的形态。
电流在积雨云之中滋滋作响, 穿透了每一个角落,将所有机能都麻痹,再也蓄不住雨。
在满室弥漫的雾气中,池潇能清晰看到她的形状,既快慰又为这不由己的快慰而不忿, 渐渐散作云霞,火烧云的颜色, 将他的眼眸也映得灼灼。
明灿脑子里越是一片空白,越要搜肠刮肚地找个话题聊聊,阻止这空白无休止地蔓延,同时也为这张不听话的嘴找点儿正经事做, 别再抛声衒俏地吟弄春意。
什么话题好呢……
她这边正努力地把放飞魂窍的风筝收回来, 偏有人不顺她的意,执一把钝长的剪子, 悍然地将风筝线剪断,一双漂亮又混账的眼睛凝望风筝飞远了, 长久地在青空中飘摇,就是不允她落地。
飘远了的人想回到踏实的地上,只能摒弃遐飞的思绪,搜寻实感来代替。
实感是她在这场游戏中唯一的对手,贴在她身前的男人。
不得不承认他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让她主动或被动地一直监控着他,看他喉结艰涩地滚动,像冰块突出的一角似的锋利;看他宽阔的肩微微耸起来又塌下去,想象着地球上哪里的版块会有这么密集的地壳运动;看他力量感极强的腹肌极规矩地排列着,由宽到窄,像数学公式一样完美,不得不承认数学是最美丽的学科,世界万物的奥妙都能用数字符号来描绘,一如她现在潜心地、求知欲极强地计算着她此刻被探索出的容积,数字和符号在脑海中飞旋,得出了让人心惊胆战的答案。
接着自信地承认,女人拥有无限的潜能,比数学更完美,理应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真让人敬佩……
说好了关注实感,莫名其妙又被遐想带跑了。
池潇一瞬不瞬地品读着她,把她的警惕,她的逸兴遄飞都深深地收入眸中。其中最清晰的一个认知是她现在肯定不饿了,不需要用脑子猜想,光垂眸俯瞰,就能看出来她今晚进食已是海量。
终于从迷幻的世界抽身回来,明灿累极了,像狂风摧残的风筝抖索着落到手上,她总算有余力去思考方才那个问题——聊点什么正经的呢?
不中用的脑子只能翻出他们跌进这里之前最后聊的一个话题。
饿不饿?
明灿想起在A大碰到池潇的时候大约五点多,他骑车应该是去往食堂,没想到半路碰到了她。回家后他问她要吃什么,那时候显然是想和她共进晚餐的。
直到现在,又过去很久了,他确实该歇下来填补一下他的胃。
明灿两条手臂要掉不掉地挂在池潇肩上,声音细碎似蚊呐:“你、你还没有吃饭吧?”
耳边尽是踏浪声,池潇根本听不清:“什么?”
“我说。”明灿憋了两秒的气,再开口时,声带的震动加剧,嗓音明显响亮起来,“你没吃饭吗?”
……
池潇:?
“不、不……”这一下还击让人几乎亲眼看见金星坠落在地球了,明灿使劲地扒拉他,小兽似的本能反应,动作没有半分气势,全然慌张地告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几辈子吃斋念佛都难修来此刻看到她这样毫无底线地退让。关于谁饿不饿,谁吃饭了没这个话题无休止地进行了下去,明灿一开始坚定地阿谀奉承池潇一定吃过了,这个法子不太管用之后她又走上了卖惨之路,脑子不清楚的时候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人设崩得一干二净,言之凿凿地哭说她这辈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饱过,如果现在立刻去看医生的话医生一定会秒下诊断说这位患者快要坏掉了。这时候诊室的门开了,外面走进来一个姓池的长得超帅的年轻医生,二话不说把她嘴巴掰开往里看,异常认真地询问她是吃了哪位学长学姐送的东西才会变成这样。
“是池潇学长。”明灿也很认真地答复。
医生满意地点头,眼神很是温柔,眼尾扬起来,带着细微的震颤。
又过了许久,雾气像墙纸把浴室玻璃完全地封住,池潇从水里捞了只滑不留手的鱼,浴巾一裹随便擦擦又丢到了床上。
呼吸到冷冽的空气,明灿一瞬间像换了副脑子似的,眼神恢复了矜傲和警惕,边踢人边哑声怪他没服务好:“我头发还是湿的!”
池潇这会儿正压制着她,一直没离开过,垂眸望见湿发像海藻似的铺在枕巾上,流动的水墨画似地慢慢洇开,极艳丽的脸庞枕在上面,想不了更多,低头又吻住,热气交换间断断续续地回答她:“晚点,我去换床单。”
“枕芯也要换。”
“嗯。”他气息短促地笑,“床垫是不是也要换。”
“……”
明灿晕惨惨地想家里哪有能换着用的床垫啊,这个牌子的床垫可是从国外空运过来的,也不知道国内有没有卖,她睡的床可不能放乱七八糟的床垫,于是又想到绝不能把这个床垫弄脏,但是这是她可控的吗……
自诩天生话多的人这会儿忽然又缄默了。
抬眼望去,冰川似的浅色眼睛沉静地将她通读,眸底又是极幽深的,暗流涌动,明灿突然间无法消受他这无声的专注,衬得另一处声响要掀了天,她两只耳朵几乎要因为过于敏锐而被蚕食掉。
等他终于喊了她一声:“灿灿。”
这一瞬间,明灿好似化作了声音本身,是空谷中涤荡的回声,缠绕着波纹的中心,圈圈层层地往上叠加。
池潇却不满她只做出这样简单的回应,低声下气地,连哄带骗地,问她他是谁。
鉴于刚刚不小心把他嘴咬破了,明灿有点怕受罚,迷迷瞪瞪地说:“潇潇?”
惹来一声沙哑的笑,明灿攀上去把他嘴堵住,深吻间又被他逼着喊了小时候不知道叫过没有的阿潇哥哥,明灿觉得落了下风,恰好对方一滴汗水顺着下颌砸到了她锁骨,她脑中灵光一闪,细声细气地调侃他:“不愧是名字里有六点水的水瓶座男人,果然是水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