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侬影
在午餐过后,许况突然问起她之前在英国读书时候的事情,“你以前怎么会想去卡迪夫?”
李书妤手里剥着一个橘子,“我爸起初也想让我去剑桥,可待在一堆学霸中间得多累。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汁水沾到了手指上,许况拿了纸巾给她擦,听到这话不由低笑。
提起曾经的学校,许况又为这次旅程增加了一站。
当天下午天黑之前出发,两个多小时之后,抵达卡迪夫的酒店。
酒店对面就是李书妤曾经住过的公寓,从酒店的窗口望出去,依稀可见公寓不远处的教堂。
青黛色的天空,路边舒展的枝桠落了叶,色调饱和度很低的建筑物,滨海地带有星星点点的灯光。
重回故地,李书妤站在窗边看了很久。
许况拿着一瓶酒和两个杯子出来,倒好一杯,走过去递给她,和她一起看窗外的景色。
浓深夜色之中其实看不清什么,只是觉得她一个人站在那里的时候背影有些孤单。李书妤仰头喝了一点儿杯子里的酒,“这里是不是还挺漂亮?”
“嗯。”
“下雪的时候会更好看。”李书妤说,“可惜的是,这里很少下雪。我只见过那么一次。”
她说完回了屋内,靠着沙发坐在柔软的毛绒地毯上,又喝了一口酒,杯子里原本就不多的酒被她几口喝尽了。将杯子放在面前的桌上,示意许况再倒。
许况坐在稍高一些的沙发上,取过酒瓶添了一些,“不要喝太多。”
李书妤从他的手里接过杯子,“挺甜的。”
许况提醒道:“后劲大,小心醉了。”
李书妤靠着沙发,又习惯性的抓过一个毛绒抱枕放在怀里,“一到这里就想喝酒。可能这里的空气很特殊,会散布引诱我酗酒的因子。”
面对这个毫无逻辑和科学依据的谬论,许况神情微顿,垂眸安静了一会儿,“在这里读书怎么样?”
问出这话的时候,许况一直看着别处,隔音很好的酒店格外安静。
自京市重逢后,他始终没有问起李书妤那几年的求学生活。
从周围人的只言片语中,他知道她过得不好。何况他目睹过,她一个人在公寓喝得烂醉如泥。
在她最难的时候,他缺席了。
不管承不承认,再次见到她的这些年,他都避免提起这件事。
酒店内灯火明亮,室内温度适宜,舒适的环境会令人放松,李书妤看着酒杯里晃动的琥珀色液体。
“出国的前两年挺好的,认识了很多朋友,虽然······”
她突然停住了,许况低头看向她。
李书妤看着他清冷的脸,犹豫片刻还是说完了后面的话,“虽然偶尔会想起你这个混蛋。”
“混蛋”这个称呼让许况愣了下。
时隔这么多年,许况隐约觉得他和李书妤之间存在一些误会,未知的猜想在心里翻腾——她当初为什么会那么突然出国?
那时候他临近毕业,在做老师项目的收尾。为了摆脱陈心岚和许文滨病态的掌控,他计划远走高飞出国,但是一直没决定好要去哪里。知道她要来英国,他也联系好了这边的导师,准备留学事宜。
李书妤原本在京市陪他,却在刚上完床后,就对他说“结束关系”这样的话。
往常她对别人总是三分钟热度,和他近两个月的交往已经突破了以往的恋爱时间记录。他以为她厌倦了、烦了,应了一句“随你”。
表现的无谓又冰冷,企图掩盖自己被她睡腻就踹掉的事实。
可是等李书妤回了滨州,他的心里又异常烦躁,推掉了一些事情紧随其后也回滨州。去了她家,阿姨说她出去见朋友了。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赵允捷的讯息,请他去参加李书妤的生日会。
李书妤的生日早过了,生日会不过是赵允捷讨好李书妤的方式。他觉得不屑,又莫名泛起一股酸劲,带着周墨一起去了。
只是隔空匆匆看了一眼,李书妤就提前离开。
当晚他给她发信息才发现被拉黑了,打电话也不接。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一个月前还在询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英国,一个月后就删除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毫不拖泥带水的一个人走掉了。
不仅走掉了,还告诉了他母亲,他要去英国的事情。
陈心岚发现他要走时,那种令人窒息的失望和眼泪他到现在都记得,柔声说着话,却将他的护照拿走了。许文滨一手安排他去许文程的建筑公司实习。
许况以前只觉得李书妤骄纵任性,做出告密的事情也不奇怪,可是现在再回想起这件事,却觉得哪里都不对。
李书妤是喜欢他的,许况了解她,她对喜欢的人、事总是会有几分偏爱,又怎么会主动伤害。
“书妤,”许况坐在那里,身体前倾靠近了李书妤一些,“八年前,为什么会那么突然出国?”
仰头喝酒的动作停住,八年前,这个年份已经太过久远。李书妤背靠着沙发,微仰着头看着有些刺眼的灯光。
为什么那么突然出国?
“我为什么那么快就走,你不清楚?”她反问,时间过去太久了,可依然能想起那个闷热的夏天。
电话那头李修鸣带着几分疲惫的劝说,她握着手机从酒吧的露台往回走,路过安全通道时听到的那几句话。
—“长得漂亮就要喜欢?”
—“和她谈感情会很麻烦。”
男生声音冷淡却又带了几分轻嘲,杀伤力实在太大。
面对李书妤的反问,许况摇头,“不清楚。”
李书妤轻笑一声,缓声道:“那时候和赵允捷他们一起吃饭,中途出去了一趟,听到你和周墨袒露心声。”
许况看着她的神情,眉心微蹙,“我和他能袒露什么心声?”
李书妤双手捧着杯子,低头看液体晃动时挂在杯壁的酒渍,头发下落,露出纤细白皙的后颈,“你说我漂亮。”
听到她这么说,许况觉得她“袒露心声”这个词没用错。
“还说和我谈感情会很麻烦。”李书妤抬头看着身侧的人,不论是昔日那个高冷的模样,还是此刻眼前天之骄子的模样,他总有一套精准伤人的方法。
“说那句话的前几天,还抱着我不知所谓的翻滚。穿上衣服,到了外面就是一句‘李书妤很麻烦’。你说你渣不渣?”
许况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听到李书妤这么说,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赵允捷那时候信誓旦旦说要向李书妤告白,他真被气到了,觉得她那么快离开京市就是腻了他,要找别人。
和她谈感情有迟早被甩的风险,他自问自己在感情中做不到收放自如,和她不谈感情反倒很好。
如果不出国,他们的身份也是不可能逾越的鸿沟,和她在一起这件事会招致无数的麻烦。
“不是那个意思。”
又说:“没有玩弄你的意思。”
第107章
李书妤听着他的话,垂眸好一会儿,“是,你没有玩弄我,当初和你保持那样的关系,是我自愿的。”
做了选择就要承担所有的风险,喜欢一个人也需要承担真心错付的风险。这个道理她一直懂。
她不想再为得不到的感情而歇斯底里,也不会揪着别人的领口质问,我都这么喜欢你了,为什么不能给我一点回应。
那样太难看了,也太卑微可怜。
许况从沙发上下来,和她一起并排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侧身看她,“我不喜欢床伴关系,也没想过和谁维持这种关系。”
在高压环境中长大,需要他处处谨慎。他不是控制不住本能欲望的人,哪怕是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如果仅仅只为发泄身体本能的欲望去建立一段关系,他也只觉得麻烦大于快感。
他声音很缓,带着几分低哑,“当你提出来,突然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我也不想要婚姻······”
李书妤将酒杯放落在桌上,回过头看他。
看到她的眼睛,许况想要说的话暂时停住,他总是不想展示真实的自己。
拿起酒杯仰头喝尽了,喉结滚动,温凉的液体滑过食道。他回过头不再看她,和她一起坐在狭窄的沙发和桌子之间,长腿曲起,盯着眼前的一处虚空。
顿了顿,还是开了口。
“我父母感情很好,在我六岁之前,他们是很多人羡慕的眷侣。不过,后来关系难堪,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他说着,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李书妤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她莫名想起南洲小岛上的那处被许况保存至今的房子,照片里和谐美满的一家三口。
“婚姻、家庭,我对这两样东西并没有什么期待,再浓烈的感情也会变淡。”他很低的笑了下,矜漠的神色透出一些落寞疲态,“因为是你,才想试一试。”
“所以为了掌控公司,你什么都可以接受是吗?包括婚姻。”其它事情她已经无所谓了,只有这件事,说出口的时候,却还是心气未消。
许况看向她,眉心拧紧了几分。
也只有这件事情,他无从辩驳。
一开始就建立在欺骗之上的虚假感情,到了最后,裹挟其中的真心也被质疑。
“对不起。”他抬手扶住了李书妤的肩膀,靠她很近,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李书妤看着他清俊的脸、漆黑的眸子,他的道歉她听过不止一次。
这一次她冷静的推开了他的手,半晌之后移开视线不再看他,淡声道:“本来就是商业联姻,白纸黑字的合约条款也很分明。是我越线了,对你抱有不该有的期待。”
她冷静的开始分析问题,分析他们之间总是不合时宜的感情。
许况没有因为她的这些宽容的话如释重负,那种失控感又一次侵袭而来。
酒的后劲确实很足,头开始发晕,李书妤说:“不早了,睡觉吧。”
她起身,手腕被依然坐在地毯上的人拉住。
“怎么了?”
手从口袋里出来撑到面前的桌子上,起身和她面对面站着。
“确实不早了。”
李书妤抬眸看他,“我生理期。”
许况有些无奈,温声说:“没想怎样。”
两人回了房间,许况的神色恢复如常,等李书妤洗完澡出来,他起身慢慢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往浴室的方向走。后背还有之前被抓出来的痕迹,在冷白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至亲又至疏。
房门关上,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除却些许轻微的声响,卧室里面格外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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