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侬影
许况对许文怡的人品没什么信心,在签字之前仔细浏览了内容,确认没有问题才签字。
签完字,将东西递还给齐思哲。
齐思哲伸手接过,低头看着大冷天坐在室外的人,心里突然五味杂陈,“当初你找我和老范他们加入远洲,说要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科技时代。”
齐思哲停了一下,有些压制不住怨气,“现在呢?你先离开了。”
许况听着他的话,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很客观的说:“接手公司的时候,我也想过要在这里建立最完善先进的技术团队。但远洲这样的家族企业,并不适合长期发展。”
齐思哲听到许况这么说,沉默。
作为公司总助,他很了解公司的发展状况。
在许况管理的这些年,远洲无数次被许氏的其它产业吸血。这样的家族企业内部关系错综复杂,一个不大不小的决策都能牵动各方利益。
可是齐思哲知道,许况这么轻易的离开远洲,并不仅仅因为它不是一个长期发展的平台。
齐思哲清楚许况和李书妤的事,最近也听到不少真假难辨的流言,在许况离职后,许况李书妤的身份、许家内部精彩纷呈的关系和斗争,已经成为员工休闲时刻必备八卦。
有员工戏称,看似矜冷的公司前任执行总裁,实则是个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情种。
每次谈起这个话题,戏谑、感叹参半。
和许况同学多年、又共事多年,齐思哲不认为这个天之骄子是不顾一切的情种。
毕竟几年前在滨州的时候,他替许况提醒过越界的李书妤。
可事实明晃晃的摆在眼前,齐思哲到现在都记得,他历经千辛万苦,慌忙找去卡迪夫,许况听到公司出事,并没有表现的多紧张。
好像公司危机还没有李书妤的睡眠重要。
齐思哲没有立即离开,他有些不修边幅的在台阶上坐下来,垂着头安静了好一会儿。
“值得吗?”对上许况浅淡的视线,齐思哲忍不住想说脏话,又忍住了,“认识这么多年了,应该也算得上是朋友。”
他说:“作为朋友,也作为共事这么多年下属、搭档,我真的想问一句,这么做值得吗?”
许延问许况后悔吗,齐思哲问值不值得。
所有人都把这看作是一种不明智的放弃,唯独许况不觉得。
庭院里只有几盏低矮的落地灯亮着,投映在实木铺装上,昏黄的灯光显出几分与寒冬不相符的暖意。
许况低了低头,声音清晰,“值得。”
“因为李书妤,所以觉得值得?”齐思哲面露不解,“可她也没有因为你放弃这些……就和你复婚。她甚至都不愿意留下来。”
已经离职了,摆脱了上下级的身份,齐思哲说话时没有太多顾忌。
面对齐思哲的疑惑,许况沉默了一会儿。
圣彼得堡的雪夜极光下,李书妤闭着眼睛许愿,许况也许了愿望。
听说一起看过极光的人,会一直在一起。许况从来不信这些东西,但在那一刻却想着,就让他和李书妤一直在一起。
侧头看向李书妤时,他改变了想法。
神明听不见祷告,他也想让李书妤得偿所愿。
许况语调低缓, “从小到大,书妤的运气一直都不好。”
他说:“我想让她赢一次。”
这么多年了,他对很多人都问心无愧。留在远洲经营公司,满足母亲愿望调查许文滨车祸,在离职之前妥善处理了事务将损失降到最低。
他只愧对李书妤。
*
收拾好行李,又检查出行所需要的证件,李书妤半蹲在地上,接过许清觉递过来的一个小汽车。
“这个要带着吗?”
许清觉点头。
李书妤起身将玩具放在包里,“放在这里吧,坐飞机的时候你就可以拿出来玩儿了。”
姚阿姨正将奶粉放进分装盒里,“要走多久呢,什么时候回来?”
李书妤说:“还不一定,看事情什么时候谈妥。”
知道李书妤想开工作室,常玥说她想要投资,找李书妤去申市面谈。
投资不是最重要的事,常玥最近也看到了很多关于远洲通信和许况的报道,想让李书妤带着宝宝去申市玩儿几天,全当散心。
“……书妤,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可以吗?”收拾好了东西,阿姨有些犹豫,“大少爷那里,要不要说一声。”
阿姨总觉得李书妤带着许清觉离开就不会回来,如果是去暂住,就不会带这么多东西。阿姨也看出来了,李书妤是一个很果断的人,处理感情更不会拖泥带水。
李书妤说,“我等会儿打电话告诉他。”
阿姨“哎”了一声,又帮忙准备别的东西。
李书妤拿着手机回了卧室。
点进和许况的聊天页面,准备打电话又停住了。顿了一会儿,编辑好信息,说自己最近要带许清觉去申市。
点击发送。
过了一会儿,收到一条信息:[什么时候走。]
李书妤回[明天下午。]
许况:[我送你们。]
李书妤:[不用了。]
许延也要回滨州,正好路过申市,明天会和他们一起走。
许况:[好。]
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然而半晌都没有信息进来。
李书妤按掉了手机。
第二天距离起飞前几个小时,许延顶着一张没睡醒的脸来了,逗了逗许清觉,才清醒了几分。
司机开车送他们去了机场。
候机厅,许延咬着吸管喝热饮,拿着杯子和正在喝奶的许清觉干杯,不忘吐槽李书妤:“就说还早啊,来这么早,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李书妤:“你好吵。”
许清觉跟着说:“你好吵。”
许延捏了把许清觉的白嫩的脸,安静了一些。
李书妤低头看检票信息,即将要走了,心里却升腾起异样的情绪。
这种感觉很像小时候,张挽俪突然出现在许家老宅,要带她离开。
她看着手机屏幕,又想起在伦敦街头丢失的那部手机。
那里有很多她给许清觉拍的照片和视频,有他玩玩具的,还有撒娇的。
撒娇的视频很多都是许况拿着她的手机录的,说是等许清觉到叛逆期,就把这些拿给他看。
虽然以后有很多年能够见证他的成长,可是想起丢掉的东西还是会觉得可惜。
手机里还存着伦敦警方的联系电话,报警的第二天她打过一次,他们说没有找到。
后续都是许况联系的,李书妤就没再管。
之前她刷到过信息,有人分享自己丢失一个多月的东西又被警察找到了。
李书妤心下微动,看了时间,伦敦那边正好是上班时间,她想再打电话问一问,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李书妤说了自己之前报案情况。
“你好,你们丢失的物品在一个多月之前就已经找到。失物已经被失主领回。”
“我没有拿回······”
说到一半,李书妤很突然的停住。
警方以为有误差,核对信息,说得更具体,“12月21号,一位名叫Evan的先生领回了失物。”
对方后来说了什么,李书妤没有听清。
丢失的手机早就找到了。
许况却告诉她没有找到,在和国内断联的情况下,陪着她在英国待了近两周。
为什么他要说没有找到。
面对公司的危机,他怎么会那么淡然。
她已经将许文怡背后算计、勾结的证据尽数给了他,为什么在董事大会后,他还是离开了远洲。
离开揽星湾的前一天晚上,他醉得一塌糊涂,一直低喃着他不要远洲、只要她。
是实话吗?
答案呼之欲出。
李书妤有些失神的靠在座椅里。
很早之前她渴求许况的真心,遍体鳞伤之后怀疑他的真心。
她一直都很冷淡、清醒,知道做什么样的选择才最合适,受过伤之后就会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分析自己。
她很早就知道她和许况并不合适,可是一路走来,还是拒绝了所有示好的人。
从安城到京市,将近四个月的时间。
怀着不纯的目的,陪他走了一段早知没有结果的路。
莫名的酸涩席卷全身。
放下他、留住他,她曾经都做不到。
登机提示音响起,许延没注意到她的异常,抱着许清觉走出一段距离,才发现李书妤没跟上来。
许延回头看,李书妤还坐在原处,眼尾湿红。
他怔了一下,“要登机了,你怎么了?”
李书妤抬头看他,“我想去找许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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