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侬影
各级领导干部必须遵从规定,李书妤十八岁生日听从了李修鸣的建议,没有举办生日宴,太过贵重的礼物也没有收。
李修鸣答应要陪她吃饭,可是前一天,一个镇上暴雨引发洪水,他前往灾区没来得及回来。
她和来家里的几个同学吃了饭,吹蜡烛切生日蛋糕,成年礼和往年的生日没什么区别。
送走同学后房子里又恢复了冷清,她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想起手机被落在客厅,起身下床到客厅拿手机,怕吵醒阿姨就没开灯。拿了手机正准备上楼,被窗户外的光影晃了一下。
客厅的落地窗帘半开,窗外是低沉的夜色,李书妤看到停在低矮铁艺栅栏外的车子。
车灯又暗了,可月色很亮,站在车边抽烟的身影格外熟悉。
许况。
夜色寂静。
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他像是暗夜里的一段剪影。
滨州前一天下过雨,深夜带着寒冷的潮意,李书妤踩着积水出去,溅起的水带着刺骨的凉意。
到了许况面前,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两个多月之前,在BLUE酒吧的昏暗走廊,许况亲了她。
分开时她的嘴唇还带着粘着的余温,眼尾是情动的微红,仰着头看着容色倦冷的男生,“为什么亲我?”
他靠在墙上,听到她的话,嘴角带了几分讥诮,“有谁不能亲你吗?”
当头一棒。
她愣了下,原本冷漠的眼神里带了一些迟钝。
她的巴掌甩在他的脸上时,他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两人原本就冷淡的关系,在灼热的亲吻、伤人的话语和随之而来的巴掌里,持续恶化。
所以再见到他,李书妤态度很冷淡,“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他捻灭了烟,转身从车里拿出了一个袋子,递给了她。
李书妤没接。
他冷白的脸上带着沉默,眉眼漆黑,声音有些低,“生日礼物。”
李书妤不懂,远在京市的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看着许况的样子,把这当做他的主动示好。
伸手接过礼物,触碰到他的手,可能是在外面站了很久,手上都是冷意。
李书妤身上穿着一件凉薄的吊带睡裙,并不能抵挡寒意。
他将外套给了她,让她回去。
李书妤拿着东西回了房间,打开包装的盒子,是一条做工精良的项链。
项链吊坠的背面,刻着她名字的缩写。
这是许况送给她的,不知道第几份生日礼物。
后来,孤身一人在英国的时候,李书妤将项链卖掉了。
她那时候已经退了学、准备回国,其实并不紧急用钱。
她随意在街头找了家店,没和刻意压价的工作人员讨价还价,也没有在意听他具体的出价。
出了店铺,将手里拿着的那些钱,随手丢给了路边衣衫凌乱的流浪歌者。
那段时间她似乎过得清醒,又很浑噩。
态度决绝,和让自己痛苦的一切人和物,斩断所有联系。
······
从没想过,短短几年之后,她和许况又坐在一起吃饭。
他们结了婚,还有了宝宝。
李书妤觉得,命运总是喜欢冷酷无情的戏弄她。可命运往往并不是上帝的安排,它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隔着餐桌和如梦似幻的夜色,她看向许况,“你帮我戴上。”
许况起身,绕过布置了花卉和菜肴的长桌,接过项链走到了她的身后。
李书妤掀起头发,微微侧着头,方便他俯身戴好。
他动作并不熟练,项链的暗扣做的很精巧,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戴好。
许况没有立即起身,李书妤回头,视线相撞的时候,他从她的眼神里发现了难过。
难过又脆弱的李书妤,他很少见到。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难过。
放在她纤巧肩膀上的手迟迟没有收回。
李书妤推了一下他,说他压坏了阿姨辛苦系好的绑带。
她侧头看着露台外的景色,悠扬的音律并没有中断,桌上的餐点只吃了一半,他帮忙切好的那份牛排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
京市的夏天并不潮湿,夜晚的凉风穿过了远处的山林,李书妤记得那一带种了一大片蓝花楹,生长温度需要稳定在22~30℃之间的植物并不适合京市,长得也不好,稀稀落落死了一大片。
陆堰森提起过这件事,说前任园林分局的领导是个外行,那片蓝花楹就是他上台之后瞎指挥栽种的。
饭吃了很长的时间,难得休息的许况没有再忙工作,李书妤靠在他怀里看头顶的拟真星空。
两人偶尔说一两句话,大多时间都很安静。
他衬衫的布料带着几分凉意,脸贴在上面的时候很舒服,李书妤闲散的玩他衬衫上的纽扣。
被他捉住了,阻止了她乱动的行为。
时间快到十二点,工作人员推进来一个蛋糕,许愿时,李书妤大方的将一个愿望分给了许况。
吹完蜡烛,拿起杯子以果汁代酒和许况碰杯,庆祝自己又长大了一岁。
二十五岁的生日,总算没有那么难过。
*
六月中旬,就在许文滨忌辰的前几天,许从霖生了一场重病。
李书妤接到了江恪打来的好几通电话,要她回去看看。
江恪语调沉重,说老先生这次可能挺不过去。
远洲还有几项重要的工作,许况不能陪着她一起,李书妤在姚阿姨的陪同下先行去了滨州。
抵达滨州却得知许从霖已经出院了,在明川公馆休养。
见到许从霖时,他正在庭院里散步,走路的样子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李书妤觉得江恪在电话里夸张了。
江恪怕李书妤责怪,一见到她就开始申明,“我不是故意骗你的,都是老先生的吩咐。”
李书妤都有些无奈了,“姥爷,怎么能拿身体开玩笑呢。”
许从霖笑笑,“我让你来看看我,你不来嘛。”
李书妤说:“不是不来,我最近工作忙呀。”
许从霖拍拍她的手,“你那工作能值多少钱?你来滨州,我把整个许氏送你。”
李书妤没当真,“姥爷你可别吓我。”
“真给你,你要不要?”
李书妤说:“您不怕给了我,没几天就让我败光了?”
许从霖满眼笑意,“就你聪明。”
李书妤知道许从霖在开玩笑,那么大的企业,怎么可能会给做生意一窍不通的她。
外面的太阳大了,李书妤扶着许从霖进了屋子。
客厅里的沙发上有几本相册,许从霖早上翻过之后就随手放在了那里。
他拿起来又随手翻动,指着张挽俪年轻时候的几张,“你和你妈妈长得像。”
又说:“性格不像,你妈妈倔起来谁都没办法。”
李书妤接过江恪递过来的杯子慢慢喝水,听许从霖说张挽俪小时候的事情。
许从霖和沈碧涓复婚后,性格强硬的沈碧涓不能接受许从霖和别人生的孩子,因此张挽俪是在张家长大的,许从霖只是偶尔去看看,他也只知道那么几件事情。
所以哪怕是听了许从霖的叙述,李书妤也不了解自己的妈妈。
她只是淡淡的听着,时而应一两句。
李书妤觉得,在妈妈去世之后,许从霖提起这个女儿的次数反而多了很多。
一直在明川公馆待到下午。
许从霖问:“身体怎么样?我看你还是瘦弱。”
怀孕快六个月,李书妤的体重长得很快,主要是宝宝长得快,医生还特意交代她适当控制饮食。
“挺好的。”
许从霖“嗯”了句,说要提前帮孩子想好名字。
聊了一会儿,许从霖说:“今天要有时间,你去康和医院做个检查。”
“不用了吧,我刚做完产检没多久,现在也没到再做检查的时间。”
许从霖说:“去吧,我让你贺阿姨亲自给你检查,熟人也放心一些。”
李书妤觉得再做检查没有必要,许从霖已经吩咐江恪,让他等会儿亲自开车送她去康和。
想了想还是没拒绝,许从霖年轻时候说一不二习惯了,要是不答应,他还得进一步劝说,非达到目的不可。
江恪亲自开车,李书妤就没带阿姨一起。
到医院时,医生已经等着了。
检查做的很快,做完最后一项,医生将她扶了起来,笑着说:“蕴杨和许况同岁,现在许况要当爸爸了,我们家蕴杨还没个定性。”
医生是贺蕴杨的母亲,李书妤之前见过几次,但不熟悉,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说:“他应该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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