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小蛐
她抬眼,看向陆易生:“陆教授,能麻烦你和毛毛先?去别桌吗?”
陆易生停顿,像是无意瞥过?乌楚:“好?。”
“?”
在?毛黛宁被背叛的震惊眼神下?,别枝只能无辜地朝她摆手,目送她被陆易生用目光“拎”走了。
没了那两?人,乌楚终于嗫嚅开口:“谢谢别老师,我欠你的钱,一定……”
啪嗒。
别枝餐盘里的红烧鸡腿,被她用没用过?的勺子抬进了乌楚面前的餐盘里。
“急什么,”别枝拿回勺子,“老师最近在?减脂,帮老师分担点热量。”
“……”
乌楚眼圈微微泛起红来?。
和那天晚上一样,对面的年轻辅导员看起来?仍旧恹恹的,漂亮的眼眸都垂着,看她的眼神没有不想沾边的嫌弃,也没有小心翼翼的怜悯。
更像是个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说话也闲聊似的,有一句没一句地,不远不近。
“大一的课多吗”“陆教授教课很厉害吧”“宿舍条件能适应吗”……
等饭吃完,别枝也通过?那些看似无关痛痒的旁敲侧击,把乌楚的大概情况摸清楚了。
她收尾,像无心提了句:“回去后给我发条信息,我好?存一下?你的号码。”
乌楚有些怯怯地望她。
别枝想了想,半真半假道:“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喜欢化学?,不过?他成绩不好?。之后他有什么对化学?系好?奇的问题,我也好?找你问问。”
乌楚眼睛微亮了下?,像颗藏在?夜空角落里的,黯淡的小星子:“好?。”
“……”
目送乌楚离开了食堂,没一会儿,毛黛宁也灰溜溜过?来?了。
“陆易生跟我说,她好?像是个贫困生,刚刚是领的补助菜啊?”从别枝神情里得到答案,毛黛宁更自?责了,“怎么办啊,我刚刚那样说,小姑娘是不是会难受啊?”
“她总要经?历这些。”
别枝收回视线,像随口一问:“方德远这个人,你了解吗?”
“我刚来?一年嘛,又是管物理系的,和他接触不多。印象里,就是个挺会来?事的老好?人啊。说起来?,你和他闹矛盾了?”
“去宏德酒楼聚餐那晚,我看见他把乌楚一个人领到了酒楼拐角后,手放在?她肩膀上,跟她聊补助的事。然后我找了理由,把乌楚带走了。”
毛黛宁虽然大喇喇了些,但也不是个傻子。
她稍作?反应,脸色就变了,惊恐地看向桌后那个从始至终神色淡淡的女孩:“你是说,方德远他——”
别枝抬眸,直问:“学?院里没有过?任何这方面的传闻?”
“我,我我来?的时间就一年,还真没,没听说啊。”毛黛宁惊得有点魂不守舍了。
等回过?神,她小心凑到别枝身旁:“你的意思是,他之前就……?”
别枝歪过?头,笑了下?,眼底却凉。
“比起就一次,还恰巧让我撞上了,我更愿意相?信,狗改不了吃屎。”
毛黛宁:“……”
毛黛宁弱弱道:“吱吱,你用这张脸蛋说这句话,对我这个颜狗的冲击力实在?有点大。”
别枝起身:“你和院里同事比较熟,可以私底下?,悄悄帮我找女导员打听一下?吗?”
“当?然,”毛黛宁想都没想,跟着问,“那你准备怎么做啊?”
“先?去宏德酒楼,拿那晚的监控录像。”
毛黛宁迟疑:“那老板能给你吗?”
想起在?酒楼一楼,庚野和老板似是熟识的那一幕,别枝微微蹙眉,拿出手机。
“我问一下?……朋友吧。”
——
西城区,惊鹊酒吧。
未营业时间,一楼照旧只有中央酒柜对着的高台沙发区,有两?道身影。
“啥玩意?”林哲差点扭了脖子:“你后天要去哪儿?”
靠坐在?单人沙发里,庚野平腔慢调,声音里听不出半分起伏:“广平。”
“一下?子跨大半国土了,你跑那么远旅游去?去多久啊?”
“不回了。”
“……”
空气一滞。
林哲坐直了身:“你说什么?”
“我说,不回了。”庚野抬手,银色打火机绕过?指骨,像昏暗里翻飞的蝴蝶。
他眸色似沉霭,情绪在?眼底淤积日久,早晾作?浓干的墨。
“广平航空明年有招飞计划,航司里也有过?军转民的先?例,我去那边,更方便些。明年审批下?来?,我就在?那边入职。”
“你,你说什么梦话呢?山海市你都来?多少年了,惊鹊呢,惊鹊你也不要了?”
“改名,歇业,随便。”庚野漠然望着,“这些有经?理人操心,余下?的与?我无关。”
“……”
林哲憋了半晌,脖子都红了,就憋出来?一句:“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不是疯了,是醒了。”
庚野停手,任银色打火机从他指间跌落。
他冷漠而清寂地抬眸。
两?人间正?死寂对峙,奢石桌几?上,手机屏幕忽然在?震动声里亮起。
【来?电:别枝。】
林哲头一回觉得看这个名字这么亲切,像救命稻草似的,他松了口气往回靠:“我是治不了你,能治你的来?了,有本?事你就不接她电——”
话声戛然而止。
离得太近,林哲看得清清楚楚。
挂断。
删除。
拉黑。
一套自?然得行云流水,像早在?心底演练过?万千遍,没有一丝迟疑或停顿。
林哲僵在?沙发里:“你……”
庚野望着空白了的屏幕,停了几?秒。
黑暗里,那人低眸,声哑似笑。
“七年,也该醒了。”
第27章
庚野的反应在意料之中。
至少,在电话拨过去?前,别枝猜到过这个结果。
为了乌楚的事,别枝又拨了一遍。
这一次,手机那头,从接通后挂断变成了直接的忙音。
他拉黑了。
距离那天晚上的决裂,已?经过去?了一周多的时间,别枝想庚野大概是忘了将她删除,今天的两通电话反倒是提醒了他。
这样?也好。
断得干净彻底,没半点拖泥带水,是他的风格,也是对她最好的结果。
“等周末,你陪我去?一趟宏德酒楼,我们问问老板,能不能帮忙吧。”别枝对毛黛宁说。
“好,好啊。”
毛黛宁忙答应,又小心地观察别枝的反应。
女孩打过两通无人接听的电话后,似乎也没有什么情绪显现在脸上。她只是垂下眼,安静地望着手腕上,那根与白皙反差刺眼的红绳。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什么话都没说,却无端叫人觉着难过。
别枝以为一切都在意料,自己就不会在意的。
白日里工作?照旧。
晚上回到家,她整理好文档,合上电脑,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下意识用?手背试了下额头的温度。
……烫得厉害。
别枝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烧了。
量过体温,38.9℃。
算高烧。不能硬扛,要吃退烧药。
别枝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翻到药,喂下去?,然后爬回床上的。
只记得一会儿冷到蜷缩,发抖,一会儿热到呼吸里都像是炭火,浑身?的肉与骨都在高烧里疼得厉害,生?理性的眼泪掉进?散乱的长发里,被热度蒸干,然后又一次从眼角跌落。
别广平早有了他新的完整的家庭,廖叶在外地,庚野将她的手机号放进?了黑名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