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青青
就余家那些享乐的子女仗着祖辈的蒙荫挥霍,她相信只要陆深有心做个局,两三年内使余家破产都有可能。
房间的窗帘半拉开,阳光顺着缝隙洒进来,陆云临走前瞥了一眼被阳光包裹的陆深,这个弟弟真是个有光彩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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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深也是那趟航班回来的,不过晚了一天。
将行李往后备箱一放,他开车出了机场停车场,直奔姜香家所在的小区。
高三临近毕业那会儿,他来过这里,也是在楼下仰头望着五楼东边那家窗户。
黑黑的,家里没人。
陆深停好车,双手插兜地靠着车身,小区的路灯照在他脸上,衬得面色如玉。
从社区医院买药回来的姜香顶着棒球帽,素着 一张脸,被发热折磨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自然没有额外的精力发现周围新事物。
远远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像黑暗之中的夜行精灵,陆深缓步迎上前,走近才发现她脚步发虚,脸色也没精神。
姜香恰好抬眸,眼神随着夜里的风极淡地落在陆深身上。
“你又喝酒了?”陆深瞧她眼色迷离,跟平日里发亮的眼睛不一样。
“喝个屁!”姜香正难受着,说出口的话很冲。
陆深看了她一眼,能听得出来,她压着火跟他交流。
她声音发哑,手上的透明塑料袋里装着几盒药,陆深抬起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好烫,今天发烧的?”
姜香无力地推开他的手臂,身体发虚快要站不稳,满脑子都在想床在哪里?
陆深从侧面接过她手中的袋子,放轻脚步跟着她,“吃点东西再吃药,你吃饭了吗?”
姜香反应了两秒,低头看了看空空的手,“我想回家睡觉。”
“我送你上去。”
“不需要。”
人在生病难受的时候,管不得许多,什么原则什么面子,只想赶紧闭眼躺着。
姜香不愿多说一句话,拖着酸痛的病躯弯腰上楼。陆深知道她家在五楼,只是没有上来过。
这房子近一两年重新装修过,全屋奶白、奶咖的软糯质感,定做的家具都有着圆润的曲线,灯光一开柔软温馨非常治愈。
“你一个人住?”陆深大致看过去,整洁舒适,不像有长辈生活的痕迹。
姜香轻不可见地颔首,从柜子里给他拿了双新的拖鞋。家里重新装修后,除了谭明昊还没有男士来过,而谭明昊每次来都不穿鞋,跟小孩似的光脚。
陆深扶她靠上沙发,姜香却执意翻了个身,滚到组合沙发边儿的懒人沙发里。
她摘掉帽子,柔软的长发直垂滑下,窝了个舒服的姿势。
像极了一只漂亮又困顿的猫。
陆深洗了手,自己摸索着先给她倒杯温水,然后去厨房打算弄点吃的。
姜香出差前把冰箱里的菜都打包给谭明昊带走了,昨晚回来就扁桃体发炎,白天点的外卖,家里冰箱眼下啥都没有。
除了酒。
她不是酗酒,只是一个人待久了,总要找点让自己开心的乐子,微醺感刚刚好。
陆深看着半冰箱的各式酒瓶不知道在想什么,握在冰箱上的手指骨节发白。
姜香半梦半醒之间被人轻轻拍着后背,陆深不知道从哪里找出陶女士留下来的一袋线面,煮了两碗热乎乎的清汤面端进客厅。
“吃碗面,过一会儿好吃药。”他又伸手抚上姜香的额头,感觉没有超过38度5。
孤独感时常体现在一种矛盾上,姜香除了抗争发烧带来的病痛,心里上也正处在一种挣扎的状态。
既希望陆深真心关心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触回应。所以她才一直干脆抗拒。
可是骨子里又是那么的渴望靠近他,这种矛盾演变成:到嘴里说出来的和心里想的完全相反。
“我很讨厌你,陆深。”
喝酒都没逼出来的话,在身体精神最脆弱的时候一字一句说得缓慢且清晰。
她不喜欢外界突如其来的打扰,就想过自己安静简单的小日子。这些年没人能搅动她,除了乱她心神多年的陆深。
陆深闻言往她身旁靠了靠,伸手托起她的腰让懒人沙发重新定型好支撑她坐起来。
“是讨厌还是逃避?姜香,你还讨厌我,说明你忘不掉我。”
忘不掉?他怎么如此大言不惭。
那碗香喷喷的面端在鼻尖,姜香还是败给了生理反应。她真饿了,肚子不争气地响了一声,让刚竖立起来的冷酷眼神和无情话语一瞬间破功。
陆深无声地轻笑,语调带着宠溺:“馋猫的肚子要饿扁了。”
姜香眨了眨眼,沉默了一会儿,平视的角度刚好看见他流畅优秀的下颌线。
陆深见她端起面碗小口喝汤,自己也端起另一碗与她对吃起来。“我刚下飞机,也没吃晚饭。”
筷子在他手中一上一下,简单地吃面都能被他优雅诠释,姜香转移目光,吃的动作随之小口一些。
陆深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后打开门,方才煮面的间隙订了超市外送,购买了青菜、鸡蛋、吐司、鲜奶……七七八八两大袋子。
“少喝酒,少点外卖,自己做些青菜吃。”陆深整理好分类,将空空的冰箱填满。
除了亲妈陶女士过来,这个冰箱从来没有种类如此齐全过。
“吃药吧。”陆深将袋子里的药逐一仔细看过去,挑了其中的三种递给她,“先吃这三样,半夜烧高了再吃那个粉瓶的,冲剂那个不需要吃。”
姜香挑挑眉接过,“医生说都要吃,你又不是医生。”
“我外婆是医生,我从小耳濡目染。你目前没有高烧,对症吃药就好。社区医院开的药多,恨不得你三天就好,不用吃那么猛。”
姜香想起方逸尘说的,陆深从小跟着外婆一起长大。
下一秒,他把药片倒在掌心上,伸到她鼻尖前。
姜香坐着的视线里恰是陆深线条流畅的腰,此刻更像是开了双透视眼,眼前衬衫掖进皮带的地方显得很有力量,应该有适度的健身。
只要一低头,就能够着他的掌心将药片吞下。
看着干干净净挽起来的袖口,她到底没好意思,懒懒地抬起手去拿——
陆深忽然收回手掌,眼睛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张嘴。”
他另一只手拿着水杯,吹了两下,在她吞进药片后及时喂了过去。
她的唇软软的,贴在掌心的那点湿度让他神经一跳,假装不在意地收回手,握紧。
第10章 :受害者与加害者
陆深进厨房收拾好面碗出来,发现吃过药的姜香呼吸均匀地睡着了。他放下卷起的袖子,将人轻轻抱去卧室。
她闭上眼的面孔多了一丝沉静温柔,是白日里少见的乖巧文静,冷白的肤色看上去干净清透,连毛孔都小到忽略不计。
她一个人住倒是出乎意料,女孩更愿意跟父母住吧。
枕头边躺着一个吾皇万睡的猫咪枕,半人的长度架着腿睡应该很舒服。陆深帮她接了杯水搁在床头,担心她半夜口干。
台灯下,显眼的话筒造型座钟让他陷入回忆,她当年为什么放弃了梦想?和那件事有关吗?
——
当年,高考倒计时一百天。
陆深的妈妈终于光明正大地去了北京,和陆深的爸爸领了证。贺怜女士多年来的隐忍做小一朝扬眉,谁叫她的肚子争气,生下了陆家唯一的儿子。
婚礼在北京办的,盛大隆重,只是女方的双亲却没有出席。
陆深的外公外婆是高知,哪里过得了心里的坎儿,女儿给中年富商当外室养了十几年,连带宝贝外孙都成了难以启齿的“私生子”。他们和“女婿”差不多的年纪,实在是要脸。
当初陆深的外婆就让贺怜断掉和北京的联系,奈何贺怜心气高,歌舞团进京演出的良机认识的陆总,幻想着母凭子贵挤进上流社会。
陆深隐忍的冷淡性子就是从小压抑出来的。外人眼中高傲的天之骄子也有难以启齿的出身。即便后来私生子“转正”,也让他始终对陆家亲近不起来。
他在北京仅待了两天,就回来上学了。
那件事就发生在他去北京的那两天。
“可惜当事人不在,要不然故事更精彩!”
“男神本人应该无感吧,毕竟表白他的人太多了。”
“这个表白不一般啊,哈哈哈哈……广播站都瘫痪了。”
陆深一走进教室,就听见同学们脸上挂着神秘又吃瓜的笑意,仿佛在说他又仿佛不是。
他很担心被人知道家里的破事,从来只说父母在异地工作,至于爸爸妈妈为何才结婚的事,一概不提。
起初,他以为同学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后来才明白,他们说的是校广播站的播放“事故”。
“你们说谁?哪班的班花?”陆深怔住,八卦他不感兴趣,但是他们提到了一个名字。
“一班的姜香啊!”
“她怎么了?”陆深摘掉耳机,认真问询。
一个短发女生憋住笑,难得男神注视她,捏着嗓子讲:“昨天中午,广播站放歌的中间插了一段录音:一班那个叫姜香的,说你喜欢她,跟她表白写情书,还叫你老公,说什么你对她做什么都行……”
周围一阵哄笑,有男生嬉皮笑脸:“老公能做什么?”
“做什么都行。”
“关键要做。”
“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春期的学生最热衷口嗨,春心萌动又一知半解,一切都在荷尔蒙的刺激下不经过大脑,说起别人来热烈激动。
陆深有点懵,她真这么说?
放学后他故意停留在一班门口,看所有人都出来了也没见着她。
“谭明昊。”他认识一班的人,“我想……问你个事。”
谭明昊一见陆深,眼神变得警惕起来,他们曾经一块儿打过篮球。
“关于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