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波碎
听他这么说,卢队冷笑着问道:“都怪他?他拿着刀逼你进那么多麻黄的?”
邹兴源神色微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没有料到警方会查出这个疑点。
事实上,他们已经用掉大部分原料,做出来的成品都运出去了。手上剩的原材料跟用掉的比,要少许多,再跟其他药材混在一起放置,本来应该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哪曾想会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不是…这个,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进药材这种具体的小事,都是手底下的采购经理负责的,我一般不过问,可能是经理自己干的。”
见卢队等人暂时没问这件事,他便转移到另一个话题:“我要说的是水泥罐车的事,我都交待,那个司机我认识,他在我工地上干过活。”
“不过天地良心,真不是我让他去撞罗大夫坐的车,这事都是那个老妖怪干的!”
“老东西仗着我跟他捆绑过深,威胁我,不听话就把我送局子里去。这个死老头,不光拿我钱,还让我给他办事。特么的,老东西伤天害理还要白使唤我!”
邹兴源说得义愤填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讨伐某个不义之徒,而他则是备受欺压的老实人呢。
听他指控完毕,罗裳冷漠地看着他,卢队和邢队都知道邹兴源这话半真半假,但具体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几分真几分假,就得用心分辨了。
没人说话,像是约好了一样,全都安静地看着邹兴源,好像在说,我们就安静地看着你表演。
邹兴源也不知道是不是扛不住这压力了,转头看向罗裳,挤出一点笑,说:“罗大夫,真不是我,我跟你又没仇,我没事害你干嘛?”
“你们就算查封了我公司,我也就是损失点钱,关上几年总还能出来,可要是杀了这么多人,那我不完蛋了吗……”
他正狡辩着,罗裳压了下手,示意他先不要说了,随后她才道:“你说的话两分真八分假,再说下去也是浪费大家时间。”
邹兴源怔住了:……她怎么知道?
“不,不是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他试图辩解。
罗裳不耐烦再听他扯下去,她放着诊所的活不干,不想在这儿边跟人歪缠,所以她打断了邹兴源地话:“你背后的大师要疯了是真事,你跑这儿来,是觉得事情越闹越大,感觉自己兜不住了,不想再跟他合作了,顺手再把事推到他身上?”
“可惜,请神容易送神难,你想解绑他不同意,你怕了,巴不得让警察把你关起来是吧?”
卢队无语地看着对面戴着铐子的邹兴源,心想罗裳如果说的是真的,那这个姓邹的这不是把他们警察给当成免费保镖了吗。
特么的,来警局这边这老小子还可以吃免费饭,想得还怪美的。
韩沉突然问道:“那个大师姓什么叫什么,有那么恐怖吗?你很怕他?”
第127章 专家
说起这件事, 邹兴源这样的人居然也打了个冷战。
“能给我根烟抽吗?”他搓了搓手指,看上去有点紧张。
卢队从兜里掏出自己常吸的黄果树,往邹兴源嘴里塞了一根, 还给他打着火。
邹兴源苦笑一声:“谢了。”他长吸一口,徐徐吐出一串烟圈,看着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 才道:“我也不知道这老东西本名叫什么, 一直按他的要求叫他胡四爷。至于他祖籍和师门是哪里的, 他没跟我说过。”
“头一次见到他,是在七年前,那时候我开的矿刚塌了, 正急得火上房呢, 他找上门来,指点了我几句, 按他要求,我换了地方开矿, 生意就又起来了。从那以后,我俩就开始合作了。”
“认识他这些年, 我手底下的盘子也越做越大, 原想着一直把他当成财神爷一样供着也就成了,哪成想, 这老家伙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女儿头上了!”
众人听了, 有些意外,邹兴源所说的胡四爷年纪应该很大了吧……
邹兴源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误导作用,连忙摆手, 解释道:“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个意思,胡四爷看上我女儿不是图别的, 他是想要处/女的血来做药引,他对女孩子的生辰八字有要求,合适的不好找。”
什么东西?在场的警察都有点懵,这年代还有人用人血做药引的?
而且还得是处/女的血?!
大家都是念过书的,几乎所有人都记得,小时候鲁/迅小说里曾写过人血馒头,就是用刑场上死刑犯的人血做药引来治肺痨。
谁能想得到,在这年月,他们居然还能亲耳听到这种事?一时间,几乎每个人心里都产生了几分荒诞与不真实的感觉。
短暂的沉默过后,邢队沉声问道:“这是真事?那你女儿呢?”
“当然是真事,跟我女儿有关的,我能随便说吗?”邹兴源急切地道。
“这老东西干别的邪乎事我可以不管,可他打我女儿主意,我能干吗?”
“这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我找了个借口把女儿送到国外,还派了保镖贴身保护,那老东西一天不死,我就不会让我女儿回来。”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基本已信了邹兴源这番说辞。韩沉想到了一个问题:“胡四爷不会是头一次做这种事吧?以前有其他人受害吗?受害者具体是什么情况?”
罗裳也想到了这一点,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要不是缺乏合适人选,胡四爷应该不会轻易把合伙人的女儿定为目标。
邹兴源叹了口气,又吸了一截烟,才道:“当然不是头一回,这种事光我知道的就有五回,都是年纪轻轻,涉事不深的小姑娘。人…有的死了,也有几个还活着。”
“ 可就算活着,也活得糊里糊涂的,行尸走肉一样,不知道让他丢哪儿去了。”
说到这儿,他面上浮现出愤恨之色:“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我觉得我跟他比,我可好太多了。虽说也赚了不少黑心钱吧,但跟着我干活的我没欠过他们钱。”
“矿难是埋过几个人,但我没故意害人,埋的人也给了家属补偿。”
“可这老东西比我狠多了,他放血时那个狠劲,我看着都怕,那真是不把人当人,是把人当牛羊啊。他干这种事的时候,我真的感觉他就是妖怪成精了。”
“不过也怪,每折腾一回,他就能精神大半年。”
“至于他到底怎么办到的,我也不清楚,他不让任何人在场。事后我能看到地上有血,忒吓人。”
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好像回忆到了某个惊悚的画面。韩沉敏锐地注意到,邹兴源说完这番话时,还不经意地看了眼罗裳。
想到这个胡四爷的做风,韩沉已起了杀心,因为他隐隐意识到,邹兴源非要让罗裳过来,怕是这件事还跟罗裳有关系。
其实卢队也有这样的猜想,他暗中琢磨着,那胡四爷不会是把罗裳也当成了自己的目标吧?
他不着痕迹地与邢队对视一眼,两个人什么都没说。
邹兴源眼珠转了转,也没有揭开这个哑谜。
还是罗裳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你把女儿送出国,胡四爷还能找到合适的目标吗?如果找不到,他会怎么对付你?总不会把你开膛剖腹吧?”
邹兴源吓了一跳,连忙说:“什么开膛剖腹啊?小姑娘家的,说话这么吓人。”
他虽在争辩,眼里的害怕却藏不住。由此可见,胡四爷的所做所为还真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邹兴源辩解过后,拍了拍胸脯,说:“我找借口送走女儿,他能猜出来我是故意的,这老东西就开始给我使绊子,要不是他搞鬼,我那个工地也不至于出那么多乱子。”
“这是给我下马威呢,塌玛的,老东西要不是找到了新目标,怕是会折腾得更狠……”
说到这里,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偷偷瞧了一眼罗裳,闭住了嘴,没再往下说。
罗裳又不傻,无缘无故邹兴源干嘛非得让她现身?这事怕是跟她也有关系,他刚才说漏的那句话其实已相当于明说了。胡四爷的新目标说不定就是她。
想得倒是好,她可比大多数女孩要健康,但她的血可不是谁想要就能要得到的。
卢队冷笑了下,道:“你那工地经常出乱子,所以你就干出打生桩这种恶心事儿来?”
“要我看,你这么干,跟胡四爷比,就是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
“更可笑的是,你把手底下人的命给害了,让人给你的工程血祭,过后还不给人家里的老弱病残一点补偿,就这,你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亏欠手下人呢?”
卢队说出这番话时,他和邢队都在留意邹兴源的反应。
在刚听到打生桩这几个字时,邹兴源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或者不可思议。与之相反,他在那一瞬间明显有些慌,随后眼珠乱转,脑子应该在快速思考着,这件事该怎么圆。
这就很明显了,邹兴源肯定是知情的。他下意识的反应是想着怎么在警察面前把这事给圆过去。
等卢队问完,他估计也是想好了,所以卢队这边话音刚落,他就辩解道:“这个真不是我干的,是手底下的项目经理跟胡四爷学了几手,当时我不在工地,这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赔偿的事我也让人办了,这也是真的,可能是经手的人把钱给黑了。工地干活的人现在不都让你们警察给管制起来了吗?不信你们问问那些人啊。”
这个人说话还是半真半假,罗裳考虑到后续还要审讯挺长时间,她一直在这儿的话,也不方便卢队等人发挥。
所以她站了起来,说:“你们几位继续审吧,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下午还有事,有需要的话再联系我。”
卢队他们确实还有很多细节问题要问邹兴源,有些事他们并不想当着罗裳的面说,所以罗裳现在提出告辞对他们来说也比较合适。
送罗裳走出审讯室,邢队关上门后,就跟韩沉说:“小韩,罗大夫那边,最近不要让她单独外出了,小心点好。”
韩沉明白他的意思,他把高向阳叫过来,也是这个目的。
但现在的事态比他之前预料的似乎还要紧张,他就道:“邢队,汇川这边的处突大队也会配合你和卢队行动,所以出现场的话,我不去也是可以的。这两天,我就先不跟现场了,一会儿审完了,我去跟罗大夫汇合。”
邢队犹豫了下,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担心小罗出事。不过这阵子你一直在忙这件事,现在即将收尾,这个关头你不参与抓捕和伏击,有点可惜了。”
“当然了,权衡利弊的话,还是罗大夫的安全更重一些。你安心去陪着她吧,回头写报告时,该你的少不了你的。”
韩沉明白邢队这么说是为他好,像胡四爷那样的高人,对社会有极大的危害性,如果能亲手抓到这种人,自然是大功一件。
但他这些年立的功不少了,多一件少一件对他来说已是锦上添花的事。
可罗裳那边要是真出了意外,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所以这两件事根本无需权衡,他直接就知道该怎么选。
他坦然说道:“邢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件事涉及到的人物恐怕不是我们能掌控得了的。就算我们在,主导者大概也是薛炽那边的人手。”
“也对,有道理,这案子还是得那边的人打头阵。咱们算敲边鼓的,不过邹兴源这边,还得咱们审,他们主要对付胡四爷。”
罗裳回到宾馆不久,郭老他们的报告也都写好了,简单地吃了顿午饭,一行人重新坐上考斯特,去了位于汇川市的一家大型国营药厂。
这家药厂的领导原本对这次检查挺不以为然的,并不是很愿意配合。但兴源药厂那边出的事传得很快,最起码业内相关人士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而下午罗裳他们乘坐考斯特到达这家药厂时,陪伴他们的警察一共有八个人,乘坐两辆车相随,前后各一辆,这种架势,就算是这家药厂的老总也没见过几次。
厂领导不敢怠慢,当下亲自陪同一行人在各车间和办公室进行检查。
这家工厂的管理还算挺到位的,没什么大问题。
但报告是要完成的,即使是名医,该写的材料也是要写的啊。
快到宾馆时,天还没黑,郭老看着窗外越来越模糊的景致,突然问身后的吴大夫:“老吴,你当年可是笔杆子,报告能不能替我写点?”
吴老大夫不客气地指着自己额头上包着的纱布,指责郭老:“人言否,我还是病号,没得脑震荡我还得谢天谢地呢。我没让你给我写就不错了。”
两人斗嘴,众人都发笑,因为大家伙的心思是一样的。平时还要整理医案,著书立说,案头工作做得不少了,他们也不怎么爱写报告。
说归说,该写还是要写的,而且还不能假手于他人。说是请人代写,不过是玩笑话而已,谁也不会当真。
一帮人回宾馆后,又开始加班加点地赶报告,老专家们就算要戴上痛苦面具,这个手写报告的事也躲不过去的。
报告写到一半时,宾馆的一位经理特意带了自己母亲向几位专家请教:“这个月我妈两个耳朵开始耳鸣,还有点发堵。大夫说是上火了,给开了龙胆泻肝丸,可她吃了一个来月,不管用的。”
“今天赶巧了,能碰到几位大专家,麻烦几位帮帮忙,帮我妈瞧瞧 ,我怕再这样下去,她听力就不好了。”
由耳鸣转变成耳聋的情况并不是没有,这位经理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而且耳鸣虽不致命,得了的人却很难受,生活质量会严重受影响。
几位大夫都习惯了这种情况,像他们这个级别的大夫,只要周边的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就会有人想请他们帮忙看病。
他们一般不会主动给人看病,但有人求助的话,只要诚意够了,他们一般都会出手。
几个人给那经理母亲先后诊了脉,看了舌苔又了解了她身体上的情况。经过询问,这位老太太对寒热也没有明显的偏好。
郭老知道这种情况罗裳都不会抢着说的,他就道:“都看完了吧,小罗你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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