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若蘼
叶酪带着莹心与达嘉,回到叶子斋中。她坐到太师椅上,揉着脑袋:她的小徒儿莹心,居然和那可怕的杀人魔头苏不世搞到一块。一时要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了,她脑壳疼。
那黎小海一见莹心,忙不迭献殷勤——将自己的椅子搬给莹心坐,还给她端茶送水。其实方才小海在叶子斋内,早已听到了莹心与苏不世的对话,知道他们情愫已深,旁人是难以掺和进去了。
只是这小海执念颇深,他虽失恋,伤心之余,总还试图寻一个挽回、补救的法子。
他当然也知道夜姥姥此刻正在头疼,而且刚才她差一点就因为逞强,被苏不世的震雷刀给灭了。黎小海本来还想好好提醒一下这叶酪姐,让她以后不要瞎吹牛、硬逞强。但是一看到冷大小姐,小海就把其他事通通抛到脑壳后,使劲围着冷大小姐转。
小梦生看到,夜姥姥坐在太师椅上,已经十分头疼,又看到瞎转圈的小海。她眼冒金星,揉着脑袋,露出了非常无语的表情。
小梦生躲在梦的角落里,掩住嘴偷笑:夜姥姥昔日描述得实在太对了,他爸爸黎小海就是标准版的重色轻友。
叶酪此刻也不去管小海,她正仔细打量冷莹心。刚才只顾对付苏不世,不曾察觉到莹心容貌的异常。现下细看,莹心的面颊上竟有五道鲜红的巴掌印。
听小徒弟达嘉附耳告诉她,据冷家的意思,莹心姐姐执意要与那苏不世明奔,与家里大闹一场,达嘉姨父已不欲再认这个女儿,姨母也无可奈何。
这五指巴掌印,想来是冷家大人气晕了打的。冷莹心已然叛出家门,不再为冷家女儿。只是她若真欲与苏不世明奔,此刻还须过她师门这一关。
原来玄门之中,极重师门传承。叶酪虽然平时粗犷豪爽,且待莹心达嘉都如自己的小妹妹一般,但身份上,到底是她们的师傅。玄门之师,对徒弟她们未来要怎么走、与谁走,还是有发言权与决定权的。
叶酪却对莹心当下的抉择十分不满,她痛斥莹心道:“糊涂!”
听到姥姥斥责的声音,躲在角落里偷看的小梦生也是一惊,他很少见到姥姥这么严厉。
只见冷莹心扑通一声,跪在夜姥姥面前:“师傅,我也没有办法。我爱他,我已经答应他,这一生都跟着他浪迹天涯、生死与共。”
叶酪摇头:“苏不世为人凶残,连三岁大的幼孩都可以下手。我不同意!”
黎小海也劝:“冷小姐,你就听你师傅的意思吧。人世之中,背离家庭、违背师意,都是为道义所不齿的。为了那样一个杀人魔头,值得吗?”
冷莹心倔强地努努嘴:“但求岁月,此生无悔!”
叶酪见冷莹心如此倔强,一时发狠:“小海,你不要再劝了。冷莹心,我就问你一句,你是要你师傅、你表妹,还是要你那杀人情郎?”
“我带你两年,你与那苏不世又认识多久?今日你若是真的出了这里,便不再是我徒弟,出去也不要说我是你师傅。”
其实,叶酪说的无非是气话,吓莹心一吓。叶酪盘算,莹心一向纤弱秀美,想来不至于忤逆师傅,何况自己一直以来这么疼她们。
殊不知这冷莹心实属外柔内刚,外表清冷柔美,骨子里极其倔强。她一旦决定了一件事、笃定了一个人,就会执着到底。此刻,为了苏不世,她连老父的意思都可以违背,何况师傅?
冷莹心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眼眶里含着泪光。她亦舍不得这两载的师徒生涯,还有这叶子斋内许多好玩的、好吃的。
良久良久,她咬了咬牙,终于扭头,转身而走。
叶酪气极,一口气堵在胸口。
黎小海见莹心破门而出,慌忙追了上去。
第15章 十五、风云再起
看着他们的背影,叶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小梦生蹲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他的眼皮,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跳一直跳。虽然明知道这是近十年前的过往了。
他爸爸黎小海,到底也没能把那位仙子姐姐给追回来。据他回来说,他原是拉住了莹心,莹心却挣脱了他,奔至一个拐角处。只看到一道白影,如迅雷一般,莹心便没影了。他追逐寻找了许久,愣是没再见着到她的身影。
夜姥姥为这事,念叨了黎小海好久,说他功夫不到家。黎小海也责怪夜姥姥一下子把话说得太绝了,才会把莹心逼走。
他们二人,为着莹心的事,互相埋怨,颇有些不快。
叶酪心中烦闷,她其实着实后悔,再怎么说莹心也是她的宝贝徒弟,怎么能赌气放手不管,让莹心和苏不世那个魔头混在一块?
叶酪一口气没处使,于是开始神神叨叨,每天在夜府和叶府间往来十余回。一会儿去夜铭远的地窖里偷点杨梅酒喝,一会儿又去古董亭瞎逛,把亭中的上古宝器都晃了个遍。
下人们都看得提心吊胆的,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把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给砸碎了。
与此同时,黎小海也开始了他的老年散步模式,每天从黎府走到叶子斋。他沉淀下来,细细研究斋中的古籍,一研究便是大半日,再从叶子斋走回黎府。当然,他醉翁之意未必在酒,书呆子之意亦不在书。实则是惦念伊人,生怕错过了莹心回来叶子斋的消息。
只是每当他在斋中,翻阅到古籍中的重要段落,读得全神贯注、聚精会神时,就会被来回暴走的叶酪的脚步声给打断;但也有时,他们撞到,是在黎小海的老年漫步之路上。
小梦生看到,每次他爹爹黎小海鼓足了勇气,想向叶酪打探莹心小姐的消息。而叶酪却因心情异常烦闷暴躁,一看到他,就大掌一挥,让他安安静静地做个美男子。少说话,多臭美。
小海一脸懵逼,只得哑巴吃黄连,把想说的话咽回去。
小梦生揉揉自己的鼻子——可怜的老爸~
就这样安安稳稳的没过几月,武林中却爆发了一件大事。有人给北云十三寨下战帖,要北云十三寨北煞青以红玉鳞为赌注。日期定在下月的初三。
落款是苏不世和冷莹心。
武林中炸开了,他们纷纷说冷家的不是。众口纷纭,亦在猜测北云十三寨的下场,该不会落得和被屠门的华家一般吧?
冷家自觉生出不肖之女,无颜以对江湖。便退出玄门。
叶酪也十分心寒,她一手带大的徒儿,竟然助纣为虐。
只是她不可能放任莹心不管。她没有告知任何人,便踏上了北云之路。
与此同时的夜府,也夜半挑灯。夜铭远正与秘密心腹,商讨围剿苏不世的部署。
原来北云十三寨告急,北煞青也顾不得脸皮,腆脸向玄门求援。说来也好笑,这北煞青奸诈狂妄,无论是对夜铭远这个盟主还是玄门,都一向阳奉阴违,暗地里吞了玄门不少帮派、土地。
夜铭远自然未答应北煞青的求援,只是,他另有安排。
第16章 十六、杀网
三月初三的北云,完全没有初春的欣欣向荣,却充斥了寒冷与阴郁。荒漠与杂草,昭告着一场劫难的降临。
而此时在梦里欲揭开过往谜团的小梦生,震惊地发现,那个经常说自己无所不能的夜姥姥,竟然,迷路了!!!
原来叶酪,她根本就不知道北云十三寨在北云的确切位置,不过是出于一时激切,便闯了过来。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个超级路痴,完全没有方向感,仅靠着手中的九星指盘针引路。但指针一会儿偏向左、一会儿偏向右,她很快就绕晕了。
她在北云走了整整十天十夜,不吃不喝,蓬头垢面。等她拖着疲惫的身躯,终于看到北云十三寨的寨角时,恶战已经开始了。
苏不世飞在空中,匕首所及之处,一片血光。冷莹心也手执银剑,以暗器飞镖相助。两人联手,削了十三寨中的土蝠寨。
关键时候,这个平时吹牛自己打架天下第一的叶酪,看着这一片血光满天,早已吓得哭起来。她内心歉疚不安,心想这都是自己教徒无方的罪孽,
小梦生也捂住眼睛,仅留一道小缝。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身影,格外面熟。是北煞青,北云十三寨的寨主,那个可怕的刺青男。就是他,后来害死了夜姥姥。
此刻,北煞青正在连连后退。他见苏不世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打算混入人群。
苏不世却极为眼尖,切断了他的后路。眼见苏不世一刀就要朝北煞青斩下去,那北煞青忽地跪倒在地上,向苏不世连连求饶。
苏不世一脚把北煞青踹开。
苏不世对莹心说:“莹心,这里的人我来对付,你去他们的老巢,把红玉鳞给取出来。”
他将那把上古匕首飞给莹心。
叶酪害怕得要命,她怕血,也厌恶见血。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镇定。
对,苏不世说的话提醒了她。红玉鳞,要是红玉鳞再给这个魔头夺去,江湖将永无宁日。
她也跟着莹心,往心狐寨的方向飞去。
心狐寨,是一座洞窟。窟内,百余道铁链锁住一块玉鳞,那块玉鳞泛着诡异的红光,极为咄咄逼人,让人不敢正视。
莹心朝红玉鳞飞去,直取红玉鳞,却被铁链的机关给震出。
她回转身势,倒钩住其中一根铁链,用上古匕首去撬取红玉鳞。匕首斩碎重重铁链,撬过红玉鳞。
眼见匕首已经得手,飞回莹心掌中,一道冷箭朝她射来。
混乱之中,也不知冷箭为谁所发。
莹心中箭,像落蝶一般,自空中坠落。
叶酪刚想上前去救,却有人赶在她前。
是黎小海,他自后面飞扑过来,捧住莹心。
唉,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知晓莹心会来削寨,也跑来瞎掺和。
此刻见莹心有难,小海自是万分焦虑关切。
他抱住莹心的同时,红玉鳞也落在了他的手上。
红玉鳞一下子就嵌入小海肉中,附在小海身上。只见小海,忽然双眼放出红光,变得格外诡异可怖。他望向北云十三寨之人,他们见状,纷纷后退。
叶酪送他的紫星,本来想护他,却也被来自红玉鳞的魔光,给压制住了所有能量。
欲望越强,煞气越重。小海他本来应该没有欲望的,只是如今他想打败苏不世,成为真正的王者。而不是老是受人庇护,被当作小孩,却不能保护自己想要守候的人。
他在一片疯狂中唤:“莹心,莹心…”
他完全地被红玉鳞反噬了。
黎小海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红面獠牙,连头发也隐隐被血光染红。他抱着莹心,试图冲出重围。
小海出手狠辣,一连打伤北云十三寨几十人。他们有的受了重伤,倒在地上。有几个有眼力见的,连忙撒腿就跑。
就在此时,忽然空中有许许多多箭,密密麻麻地射来,不分人群。北云十三寨众人不及抵挡,死于箭下。
黎小海也不知是中箭、还是如何,他也倒下了。
叶酪飞到他们身旁,使出九星术,以木星护住小海、莹心和自己。叶酪先帮莹心拔出背上的箭,那一箭没有伤到要害。莹心吃痛,略微醒来。
叶酪又去看黎小海,黎小海并未中箭。但是他整个人,却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滚烫的红孩儿。他倒在地上,闭着眼睛,痛苦挣扎。
小梦生看着自己的父亲,感同身受,彼时他也有类似的感受。他知道,那是意念的对决。个人的意念与红玉鳞的魔力,在拼搏与抗衡,总有一方会占到上风,将另一方吞噬。
只是突然,黎小海腿一蹬,一动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