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七月
夜浓剜了眼他转身?的背影,“啪嗒”一声?将门带上。
然而下一秒她就?后?悔了,她的手?机还有包还在里面。
时间一分一秒滴滴答答,眼看二十分钟过去,夜浓踩着七厘米高跟鞋的脚腕都?站酸了,还不见那扇铜制双开装甲门有丝毫的动静。
而此时的客厅里,管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沈总,二十分钟到了,是让保洁现在上来吗?”
沈屹骁阖着双眼,嗯了一声?后?,说:“想办法让门口的人进来。”
管家点头:“好的。”
门口,夜浓背倚冰凉的大理?石墙面,正换另一只脚撑着身?体重量,听见对?面“滴答”一声?,她忙站直。
“你好,”她不顾脚腕的酸疼,迎上前:“沈总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走?”
管家将门虚掩:“保洁一会儿上门清扫,可能还需要一个多小时。”
夜浓:“......”
那岂不是得十二点以后??
她不管了,越过管家身?侧,直接推门进去。
沈屹骁阖眼靠在沙发?里,耳边由远及近的高跟鞋的声?音让他嘴角若有似无?地抬了抬。
“沈总——”
“把鞋换了。”
说不上来是意识到自己实在不礼貌,还是说这几年的脾气被磨平了棱角。
夜浓咽下后?面的话,转身?回到门口。
双脚从高跟鞋里脱离踩入松软的拖鞋里时,她整个人都?放松了。
但是这种身?体上的舒缓并没有减少她对?沈屹骁心理?上的戒备。
脚步几近无?声?地再度回到沙发?前。
夜浓这才?注意到他眼角崩出浓浓一层红。
还真?以为他对?酒精免疫了呢。
夜浓在心里嘁出一声?的同?时,嘴角也随之撇出弧度。
“沈总,时间已经很晚了,如果你觉得困了,不如就?在这里过夜。”
“不用。”
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急事非要大半夜地往回赶。
夜浓站在离他一米远的距离,几个犹豫后?,她又喊了他一声?。
“沈总——”
“别吵。”
话被他再次打断,夜浓心里别提多躁,原本只想瞪过去一眼,结果视线落到他脸上时,目光不受控地停顿住。
他右眼角有一颗很小很小的泪痣,不知?是五官太过精致盖过其锋芒,还是那颗痣颜色太浅,需要凝眸才?能注意到。
当初自己就?是在与他第一次接吻时睁眼偷看他才?发?现的。
都?说泪痣最显柔弱,这话真?是一点不假,在他极为硬朗的轮廓的反冲下,那颗痣总是会像一把软刀子,让你卸下防备,让你心甘情愿地摊开自己最柔软的一面,最后?趁你不备,被他一刀刺中胸膛。
轻微的脚步声?让夜浓别开视线看过去,两名身?穿蓝白色制服的保洁走了进来。
夜浓条件反射地朝她们比出一个“嘘”的手?势。
对?方立马会意地点了点头。
在门口站了好大一会儿,夜浓不止脚腕酸,两条腿也僵僵的,她往身?后?看了眼,又回头看了眼沙发?,只见那人阖着眼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真?的睡着了。
睡着了更好,等保洁收拾完,如果他还不走,那她就?自己回去。
保洁收拾的动作很轻很轻,清脆的碗盘一只一只从餐桌上端起?送到厨房,最后?再轻轻关上门,之后?便销了声?似的,再也听不见一丝声?响。
夜浓后?退几步坐到沙发?里。
沙发?松软,让人不自觉就?舒缓了身?躯深陷其中,夜浓手?肘撑在扶手?上,单手?托腮。
她并不想去看对?面的人,可眼皮一抬,对?面那人就?直往她眼底钻。
实在扰人心神难安。
夜浓索性垂下眼,摆弄着腰间那根细细的腰带。
晚上她酒喝的不算多,但禁不住这么静静地坐着,眼皮一搭一阖没几个来回,托着腮颊的那只手?就?被松软的沙发?靠背所代替。
保洁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
身?上什?么时候盖了一张保暖的绒毯,她也不知?道。
更不知?道脚上的拖鞋什?么时候被人轻轻脱了去,只隐约感觉到自己酸软的两条腿被缓缓抬了起?来,最后?被什?么承接住。
她本能地往下蠕了蠕,最后?在那一方小天地里寻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头顶繁复绮亮的水晶吊灯被熄灭,只留了沙发?边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
灯影温柔,笼在她脸上,一旁的暗色交错里,沈屹骁目光久久停在她脸上。
酒精在她额头还有眼圈一周都?染了淡淡一层绯,朝霞映雪般,让人忍不住想一看其真?实本色。
盖在她身?上的毯子,有一角被沈屹骁捏在手?里,另只搭在膝盖上的手?几度蜷起?又松开,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慢慢抬起?来。
知?道她酒意不深,所以他动作放的格外轻,只敢半弯着一根食指,用指背轻轻去碰触。
不知?是接触面太少,还是他动作太轻,若即若离的贴碰让他心里虚虚实实。
并拢弯曲的另几根手?指下意识松了几分,和刚刚那根已经捷足先登的食指一起?,在她细润如脂的脸颊上摩挲了两个来回。
大概是弄得她痒了,在她眉心蹙拢的那一秒,沈屹骁如惊弓之鸟般收回了自己的手?。
五指蜷紧才?感觉到指掌的滚烫,分不清是心虚还是酒精。
虽说他喝酒总会留三分余地避免失态,但之后?的酒精上头和挥发?就?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了,就?比如现在,他看似稳当地半蹲着,其实身?体的大部分重心都?压在了抵地的右膝盖上。
本想起?身?去洗把脸,然后?躺回刚刚的沙发?里,就?这么挨过一夜,但双手?压着膝盖起?身?时,终究还是没忍住。
沉重的膝盖重新?抵回地毯上,沈屹骁两手?压着沙发?边缘,脸一点一点低下去。
她的鼻息间也有清淡的酒气,混着她身?上特有的一股香,交织出一股区别与他身?上酒气的鲜甜。
就?要吻到她唇时,沈屹骁突然停了动作,分不清是迟疑还是克制,滚烫又略有颤抖的唇稍稍偏了一分,最后?吻在了她嘴角,相贴不过短瞬,沈屹骁就?收回了动作。
和当初第一次吻她就?压抑不住的汹涌相比,此时的他,克己复礼的简直判若两人。
沈屹骁回了卧室的卫生间。
细细水流里,他扑了两捧凉水浇在脸上,抬头,镜子里映出他眸光泛潮的一双眼。
和她交往的那一年,他也喝酒,只是那时他酒量还远不及现在,半瓶红酒就?能让他有微醺的醉感。
微醺时的他不同?于清醒,会比平时要兇,要放肆。
食髓知?味,一夜都?是常事。
倒是她,哪怕眼角洇着泪光,也从来都?不求他。
哪怕被其欠.成了一滩氺,骨子里也硬气得很。
会反客为主,会居高临下。
当然,沈屹骁也会配合着让她过过瘾撒撒气,但是她呢?
酸了,车欠了,也不愿下去。
沈屹骁用手?拨开领口,目光停顿间,他指腹擦过。
五年过去,当初被她咬出血的几圈牙印里,有两处到现在还攀在他肩膀上没有消。
他曾在她的领土,深凿出属于他的那一小方疆土。
而她,留在他身?体上的痕迹,又何止肩膀这两处。
再回客厅,看见她熟睡的模样?。
刚被他连续几捧凉水压下的,湍急的气息,潮湿的氤氲,黏腻的津汗又重新?席上他心头,漫彻他记忆。
第15章
夜浓一觉睡到了翌日清晨, 窗外刺白的光线让她眯了眯眼角,大脑短暂空白了几?秒后,她眉心一皱, 悬在头顶上方的陌生灯型让她眼底惺忪一秒消散, 她撑着沙发倏地?坐起身, 视线从落地?窗辗转到四周, 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在昨晚的房子里?。
搭在沙发里?的双脚慌忙落到地?上时, 毯子也从她腿上滑了下去,但她哪有多余的心思去在意?谁给她盖的毯子,抓起来不?及叠平整就往沙发里?一撂,在沙发前无措地?转了两?圈后,这才看见沙发扶手边的包, 她两?步跑过去,刚把包抓到手里?, 她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住。
上一秒的手忙脚乱,在这一秒, 像是被按了慢放键。
她缓缓扭头,另一侧的沙发也一点一点漫进她余光。
地?上没有鞋, 沙发上也没有人。
夜浓缓缓直起腰。六百多平的房子,环顾两?圈,有一种望不?到边的空旷感。
这种紧张与无措的感觉, 让她突然想到那个醉酒醒来的早晨。
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能这么大意?,怎么能让这种一想起来就后怕的事情一连发生两?次。
一阵懊恼里?,夜浓走到门?后, 这才发现昨晚被她脱在柜前的鞋没有了,夜浓转寻几?眼, 视线落到被镶在墙体?里?的柜子,隐形柜门?往里?轻压,柜门?弹开。
她的那双浅咖色高跟鞋就放在两?双黑色男款鞋中间,格格不?入,却又莫名相衬。
短暂的失神后,夜浓将自己的鞋拿出来放在了地?上,换好后,她转身又看了眼客厅。
想来,那人应该是回房间里?睡了。所以要不?要打个招呼再走呢?
几?番纠结后,她觉得还是算了。
扰人清梦,还不?如不?辞而别。
结果手刚握住门?把,就听“滴答”一声。
夜浓条件反射把手一松,人也往后退了一步。
门?开,沈屹骁身着一身运动装站在门?口,平日里?上梳的刘海这会?儿?自然垂落,遮在眉骨,还带着几?分潮意?,很明显,他是锻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