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祖乐
空荡荡的走廊变得沉默,顾逸捏着手机,梁代文的信息难得主动:“安全到家了吗。”还有一条,是许冠睿话里有话的问候:“在干嘛。”
也许两句都是“我喜欢你。”
午夜安安静静,有人急急忙忙跑上来,是黄闻达。顾逸第一反应,如果不是真爱,那就是瞄准了乘人之危。黄闻达有点兴奋:“人呢?”
“楼上。不要乘人之危。”
“丫头片子,我乘人之危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黄闻达走到杰奎琳面前,完全不温柔,啪啪地拍了杰奎琳的脸,没反应,一把背在身后:“放心吧,我不会暴露你的。”
说完背着杰奎琳就走了,脚步很稳又很坚定,难掩快乐;又把安静重新还给了午夜。顾逸重新坐下来拍了拍余都乐的肩膀:“别气馁。至少我们都还有 ounce,只要能讲脱口秀逗人笑,我们就都还留有一个快乐的方式,对不对。脱口秀也没那么糟糕,虽然小众,但总有人需要我们。”
“刚才要和你说的就是这个,老板不打算续租下去了,赔钱太多,所以我们很快就要失去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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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对不起,你温柔的示好,我没能漂亮地接住
顾逸还是第一次体会血从头冷到脚尖的感觉。她笑了:“你在说什么啊,ounce 开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说关就关……”
“也可能是兑给其他人,可能会变成酒吧,上下层分开租掉,脱口秀应该是没了。脱口秀是被第一个砍掉的,也很正常,牵扯到钱第一个被砍掉的肯定是精神生活。”
“这会儿你还能搞笑吗。”
“我最近已经大起大落了,和老板确认过无数次了。你没看过每个月的盈亏表,一家店年亏百万还能留这么久,我都觉得老板脑子被门夹了。一楼是书店二楼是脱口秀酒吧,洋房月租 12 万,还是五年前的长租价,卖酒根本赚不了几个钱,情怀也架不住这么烧钱。”
“怎么可以关呢!”
“跟我生什么气啊!”余都乐皱着眉头:“没了就是没了,赶紧想想接下来去哪吧,生气有什么用,钱是别人出的,你就是个上台的演员,还有资格抱怨?”
一时无话。顾逸从很早就这样觉得,业余爱好比工作重要,因为疲惫生活里那一点点爱好,可以支撑很多痛苦的瞬间:高房租,加班,看不到的晋升空间,冷漠的人际关系,空白的感情,未知的三十岁……她没想到爱好会被夺走,ounce 如果关掉了,眼下还没有能持续讲脱口秀的场合。小小的单口喜剧也没有大到可以固定演出固定收入的程度——她早该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声音有点抖:“我都拿 ounce 当家了,所有演员都认识,偶尔在 ounce 接商演觉得自己都是娱乐圈明星了,这都能结束吗?”
“兔子,你知道我们这个年龄,人生的主题是什么吗?”余都乐点了根烟:“二十五岁一过,我们的本质都在跟厌倦做斗争。消费、逃离、新欢取代旧爱……有些人是为了坚持活下去,有些是为了保持年轻。我们有把 ounce 作为避风港的权利,老板就有收回本金去做其他事情的权利。也是时候往前看了,你看,我们的段子也没有那么好笑,不是吗?”
余都乐没说错,自己一直靠业余兴趣支撑工作的压力,以至于忘了这也是份动荡的快乐。没有了开放麦,她大可以去试试那些可以赚到钱的场次,更可以去给综艺节目供吐槽的稿子,但她就是不快乐,为什么无论工作还是爱好,都要被社会狠狠上一课。她笑着抹眼泪:“那你还问我能不能要我的段子,明明场地都没了……”
“又不是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余都乐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居安思危吧兔子,小众不意味着行将就木,顽强点活下去才有更多机会。”
可笑——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好笑,指着台阶:“我们的人生可能就像这楼梯一样。站起来滑倒了,幸运的是摔一跤,下一两个台阶,倒霉的就是滚落下去,遍体鳞伤。为什么?因为我们做的事情是‘娱乐’,才会被到处驱赶吗?因为不那么被需要,还得付费,所以才可有可无吗?”
余都乐撑着顾逸的头站起身:“别有这种反思,否则你会经常怀疑自己的人生没有价值。你先回家吧,明天还要上班,我要做清算表给老板。”
“清算”二字让顾逸空落落的。她看了眼手机:“自动关机了,能不能帮我叫个车?”
“你那个手机几年了?买个新的吧。”
“也得有钱才行。”顾逸叹了口气:“房租已经腰斩我薪水了。”
“充电宝总可以借吧?”
“关机了怎么借——鸡生蛋蛋生鸡的道理听过吗。”
到家已经是后半夜。顾逸洗了澡出来,手机已经快把电量充满了。旧手机的电池瞬吸瞬放的程度,比任何都市男女的爱情都洒脱。她躺在床上,觉得有点对不起租下的一居室,就凭这个房租的价格,下班时间怎么着也得一直泡着才能回本,怎么还每天在外面混呢。
门外有个奇怪的声音:“顾逸!”
心都要吓裂开了,顾逸开了门,梁代文的声音从摄像头里无情地传出来:“澡也洗完了,能不能接我电话。”
手机在床头震动,顾逸接起电话:“大哥,现在凌晨三点。不怕隔壁投诉我吗?”
“谁叫你不接电话。”
“太晚了,我自动关机。”顾逸有点欣慰:“你也会打电话给我哦。”
“两个女孩,总要确认你和她安全到家。”
“余都乐在酒吧陪杰奎琳,叫我先回来。”
“心情不好?”
“没什么,ounce 可能要关了。”顾逸说完把手机伸出老远,不能哭。和梁代文这种述情障碍说了,估计又要给她送一些奇怪的礼物,也不要什么苦水都倒给亲近的人。躲在男人怀里哭过两次了,她总要学会不依靠别人。
“再找就是了,襄阳北路的房子做开放麦场地的确有些奢侈。你……没事吧?”
“没事,这么大人了。”顾逸心想,忍住,不能把难过都给最亲近的人。
“我最近可能还有个有关空间和家居的分享会,结束了之后就和章清雅不合作了。你之前问我的问题,在那之后回答你吧?”
问题无非就是质问他们是——什么关系。顾逸有点脸红,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谈恋爱这么正式的男人,认真得有点可爱。这还没完,梁代文开了口:“你喜欢看展吗?有个朋友在西藏北路办了个展,叫《黑白未错》,要不要一起去。”
声音平稳,但顾逸总觉得他不太对,总能听出一丝紧张。梁代文不擅长安慰,这展绝对是他工作的一部分,勉强算做可以哄她开心的办法。听筒里声音很低,却很温柔:“没有必要一定来,和我工作相关的朋友也很无聊,但你感兴趣的话,下周四晚上,我在西藏北路地铁站等你。”
杰奎琳躺在陌生的床上,怀里还搂着个塑料告示牌——没看错,上面还写着“小心地滑”,很脏,脏到蹭得身上和被子全都是灰尘。黄闻达坐在旁边气定神闲地翻书,她的角度只瞟到了副标题——《舆论世界的哲学》。听到醉酒的喘息,黄闻达说,你醒了?
“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你喝多了,我英雄救美。”
“开什么玩笑,你怎么会知道我喝酒。”杰奎琳头痛欲裂:“不会尾随了我想睡了我破镜重圆吧。”
“神经病。”黄闻达指了指怀里的告示牌:“自己看看撒酒疯的样子,什么都拣,还真不愧是村里的丫头。”
杰奎琳把告示牌踢下床,如愿砸到了黄闻达的小腿。他皱着眉头:“最毒妇人心,横尸街头都不会有人拣你回家,要不是我,你现在都出现在社会新闻头条了。”
她明明最后一秒的印象是顾逸捏着她的下巴叫嚣涨工资,现在换成黄闻达,实在令人费解。但这两个人能扯上什么关系,完全不会。
“弄脏的床铺,我赔给你。”
“不用,叫阿姨换掉就好。”
“不催着我合伙了吗。”
“都喝成这样了,聊工作有点过。心情不好的人,得给她放空的权利。”
空气难得安静。黄闻达,一个经常聒噪地在她身边催促她合伙的男人,此刻翻着书喝红茶,清甜的味道有些宁神,令她恍惚。能任由她把家里弄脏,并且不会驱赶她出门,这个男人比表象温柔得多,她早就知道。而且,他眼光独到精准,工作起来泾渭分明,对不喜欢的人手起刀落,从不拖泥带水。刚到上海时她还什么都不会,读书第一名却没见过世面,都是黄闻达一个字一个字地教,让她多去观察客户,并且带着她在上海的各个地方体会风情。最早做地产 TVC,她负责写文案,及其不接地气,也不看位置和学区,几乎写成了诗;黄闻达也不替她挨骂,就让她接客户的电话,被打击,再熬夜查资料;第二份工作去做公关,他们的《达琳爱情故事》被疯传,她有了点名气,却依旧逃不了客户的陪酒,黄闻达都自己赴约,喝吐了也会陪,但喝醉了回来从来没有怨言,只会因为公关稿的疏漏狠狠发脾气,要她保持职业性,不要因为是女人而放松自己;后来她逐级升职,野心越来越大,逐渐和黄闻达平级,不肯再被他规划人生,跳到对家公司去,两个人晚上见面,白天抢对方的活动资源,对媒体说鬼话拆台,通稿抹黑对方……总之,相爱相杀。
最痛苦的决裂是二十八岁的生日前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万念俱灰,但黄闻达已经期待了很久。在那之前她得了不少病,因为昼夜颠倒压力大摘过息肉和肿瘤,也手术去除过胸部的肿块,胃的毛病就更不用提,厌食严重……工作的强度已经摧残得她成了医院的常客,她拿着验孕棒颤抖,仿佛已经看到没有时间陪孩子的苦楚。但准备和黄闻达商量时,黄闻达和女下属在一起,不肯接电话,最后索性关机。
也许太过激烈的爱情故事,收场都是狗血的。
此刻她很想问问黄闻达,当年和女下属在一起时究竟在做什么。至于那个没能留下的生命,也不是他想得那么无情,但房间里弥漫着和平,他们难得有这样的气氛,她不想破坏。
黄闻达像是发现她有话要说:“想什么呢。不会是舍不得我了吧,现在答应我还来得及。”
“神经病。”说完这句她发现,两个人的口头禅竟然还是一样的。
“不用着急回答我,我很有耐心。倒是前一阵,我回去看了你姑姑,身体挺好的,奶奶住院没意识了。”
“没必要告诉我,太忙了,没时间顾他们。”
“冷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回去,无非就是看看我有没有悄悄生孩子抛给他们带,没有。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忘了吧。我也是不懂,一个都没有成型的胚胎,没了就是没了,根本构不成我们复合的理由……”
“别说了。”黄闻达“砰”地把书一合:“那是我的孩子。你多想在事业上精进,我就多想留住他。我的家庭那么破碎,最期待的就是和爱的人有家庭,而你可以直接不要,你厉害。”黄闻达吸了口气:“我多么想知道那是男孩还是女孩,而你给我的回答是‘它’。那条短信我还留着,每次想起你睡不着时,我都会拿出来给自己提个醒。”
她爬起来,抓起手机叫了个车:“不是一直想找我聊聊吗,好了,现在有结果了。复合有什么用,这话题能吵到六十岁,真是万幸没生出来。”她还真的是擅长用言语搞砸关系,却怎么都止不住口舌之快:“赶紧去找个年轻女孩吧,想生孩子就趁早,别盯着我求复合了。”
关上门,她发现自己连贯的脚步更像是逃。
杰奎琳到办公室是中午,整个人一丝不苟,和从前见到的一样冷静。看到顾逸也丝毫没有局促,堪比失忆。新官上任的杰奎琳在阿拉斯加大会议室开会,气势汹汹:“未来一周做七个选题,我会综合选一个人去独立做《Bypass》的公众号。”
连续七天的高压来得太快。恢复了铁面无情美杜莎的杰奎琳对所有人都没有笑容,而且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教育了 Pony:“也是内容负责人了,采访还做得这么卑微,明星要上《壹周》也要有基本的礼貌,我们跑去横店采访,经纪人不肯让你们放照片就不放了吗。学学 Lindsey,做个有效率的人行不行。”
这算是……变相夸她?
顾逸努力了整整一周,白天写稿,晚上练新段子,联系了几家能讲脱口秀的小剧场负责人。得到的回馈不多,她自我安慰,可能是周中看脱口秀的人比较少。熬到周四,晚上有梁代文的约会,下楼买咖啡熬过最后的两小时,心想排水消肿以最好的状态见梁代文,三十七度的天,难得自己穿了裙子。
电话响了。微信里是长宁的一个喜剧小剧场负责人发来的信息:“今晚开放麦我们有演员请假了,您要过来试试吗?”
太久没有上开放麦,回复了“一定来”,站在室外流汗的顾逸神清气爽。刚要给梁代文发信息,走外楼梯换手拿咖啡的功夫,在三楼手一滑,手机在楼梯的缝隙弹了几下掉到了一楼。顾逸追下去一看,屏摔得稀碎,直接关机了。
祸不单行。
难得找到个能够演脱口秀的剧场,她实在是不想错过机会。回到办公室电脑微信退掉了,她直接没有了联系梁代文的方法。她借了实习生的手机加梁代文好友,对方完全没反应——高冷的梁代文,不添加陌生人为好友。
最无语的是:她想网购新手机,京东的账号和密码忘了,需要手机扫二维码才能在电脑登录;去线下买手机,需要支付宝微信付款;习惯了手机坐地铁,幸亏抽屉里有张公司年会抽来的公交卡;和梁代文认识以来没有相互打过电话,除了微信没有联系方式,手机坏了直接陌生人。
她简直气得无奈。梁代文的无障碍设计也不用专为残障人士服务了,没手机,二十一世纪新残障。
仔细计算了下班时间,根本来不及去西藏北路再去折返长宁,好歹先把开放麦讲了,讲完好好去给梁代文道歉,道歉之前还要回公司拿电脑,毕竟还得琢磨着找回用户名和密码,赶紧买个新手机,以及加班……地铁历时三十五分钟,她把段子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心想,好好讲,一定要珍惜上台的每次机会。
到达已经是晚上七点。终于见到了主办人,是个戴眼镜的男生,叫阿智,很瘦,人中有颗痣,看起来很喜剧人,两个手机一个锤子一个坚果,是罗永浩忠诚的粉丝——的确是纯度很高的老罗发烧友,听着新东方课成为脱口秀演员的。他认真地和顾逸解释,周四的场次人可能不太多,周五会好一些。
“有什么办法吗?”
“坐在观众席,围着观众坐就行了,就当是撑场子,观众加演员有十五个人,总比五个人看着好。今天都是新观众,应该认不出我们是‘托儿’。”
顾逸心酸地和他击了个掌。他的段子多是职场笑话,被 996 压榨的没房没车没时间的男人,句句都是辛酸泪,笑点密得像被人踩后脚跟。
“我是个 IT 男,长得很像是吧,柜子里都是格子衬衫。但我的格子衬衫是有讲究的,格子的颜色不单一,是有严格的标准的,比如我身上这件,蓝色加银色,格子大小不一,明显有种组装机的科技感。可惜我长得不够帅,不能去代言外星人电脑,只能做个外星人。”
“我经常 996,在我们这个行业 996 只是一个基本时长,更多是半夜十二点还在码代码,没有办法,产品经理告诉我们,注册用户太多了,崩溃了,我们就要紧急加带宽,系统升级——没有想到创业得这么顺利,用户井喷,我还以为我们至少要煎熬个两三年,在众多的创业公司中先被熬死,再去找资本家骗投资。早知道在面试的时候就要期权了,画个饼还能把女朋友也升级成老婆——我选了薪水。现在我老婆说我是个新鲜种族,没房没车没长相没钱没时间,要什么没什么,爱情也不像样。我无法反驳,现在只能指望我的偶像罗永浩老师早日把锤子做上市,哎,我还好歹能在女朋友面前说一句,我也是能预测成一些事情的。”
“我的女朋友非常不理解我喜欢罗永浩这件事情。在她们看来男人对一个中年谢顶男性的无条件崇拜就像是我们审美的全方位崩塌,塌到她们怀疑我们对她们容貌的赞美出于糟糕的品位。但我非常爱我女朋友。最爱她的一次是,她在出版社工作,老板是老罗的朋友,去年的发布会,老板没空去,第一排的两张门票被她拿回来了。当时我特别想跪下求婚,但想到我可能没钱买钻戒,我忍住了。在第一排我几乎热泪盈眶,smartisan 牛逼,老罗牛逼!但我女朋友度日如年,一个满头大汗操作手机的男人动不动爆粗口,大屏幕还总是卡住,说话也不好笑。但那一刻我心里想,的确是有点可惜,这张票卖给同事可能值 1000,我们还能在第一排为了理想抱头痛哭——不过可能也不行,他手机是小米。”
在 ounce 见到的这种类型不多,像市中心鲜少有 IT 公司一样,ounce 也很少看到非常理工的段子,带着完美主义又有些消极,顾逸伤感地想,也许 ounce 的消失,是为了让她看到更广阔的喜剧空间。
到她上台,为了保证足够好笑,她用了精选的最好笑的段子。话筒比 ounce 的重了些,没有那根长长的线,场地也没有酒吧那么有腔调,一排排的凳子空着,观众连同演员笑点参差,讲到一半经常走神。但她依旧非常卖力,加上了肢体动作,东北话都用上了。使尽浑身解数讲完,舒心顺气地下了台,如愿看到其他演员在鼓掌——讲脱口秀太快乐了,成就感无可比拟。
而坐在中间的五个观众疑惑地面面相觑。阿智站起身问:“各位有什么问题吗?”
“就……我们是来看脱口秀的,但是感觉你们做观众的都上去讲了,接下来是不是该我们上了?但我们不会讲……”
“不是,我们是为了凑观众数……”几个脱口秀演员尴尬地笑,引得台下十五个人笑作一团。顾逸越笑越心酸,自以为段子最好笑,生活就会认真地给你上课。
散场后累得回公司拿电脑,走出地铁站顾逸有点心急,还下了雨。没有伞的顾逸咬着牙狂奔,离家一点五公里,做好湿透的准备。晚上的饭都没来得及吃,跑到一半她被一个声音叫住:“顾逸,吃夜宵吗?”
打着伞的许冠睿在一期加班,碰巧逮到狂奔的她。几天没见折磨得也有些脱相,盛夏似乎全员都很忙。视线被雨水模糊,她摆摆手:“你先吃,我有点急事……我跟你说,我最近简直倒霉到了极点……”
“不会吧,我也倒霉。但是你怎么可以不撑伞,开空调立刻着凉信不信。”
“没事,回家洗澡就好了。”
“一起吧,我送你一段再吃饭——我可见不得女孩淋成落汤鸡。”
距离公司还有五百米距离,顾逸在许冠睿的裤兜里拿了张纸巾,擦完脸妆都花了。认认真真讲了一遍 ounce 关张,自己为了找到新的脱口秀场地爽了梁代文的约,手机还摔得稀碎……许冠睿只认真听着,还伸出手把顾逸往伞里揽了揽:“不用这么保持距离,你喜欢梁代文我知道,我们是战友关系啊。”
“没有,我嫌热,今天 37 度,雨都是热的……”
刚说完这句话,顾逸抬起头愣住了。她隐隐觉得,上帝不是和她开玩笑跌一跤,就是要故意让她尝尝从命运的楼梯滚落的滋味。不然这一系列的巧合算什么,如果不叫人生的试炼,她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