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八
周之莓几乎彻夜未眠。
她被赫维托紧紧地禁锢在他的怀中,被迫听着他平稳的心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赫维托习惯了抱着周之莓睡觉。她似乎也适应了在他怀里的姿势, 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收起尖牙利爪,乖乖地趴在主人饱满结实的胸肌上。
除了赫维托的胸肌,周之莓一直很喜欢他的身材,练到恰到好处每一块肌肉线条, 完全符合她的审美, 不会过于夸张,也让她一只手无法全部掌控。当他紧绷的时候, 触感是坚硬的, 当他放松的时候, 手感则是软弹的。
可能唯一遗憾的, 是她以后摸不到也啃不到了。
睡不着时,周之莓不免开始兴奋地幻想, 这或许是最后一个晚上和赫维托相拥而眠,于是她表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服帖。
相处三年的时间, 周之莓在赫维托面前做小伏低,顺从他所有的坏脾气,接纳他所有刻薄的言语。对此她并没有什么怨言, 毕竟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赫维托对这段关系的理解似乎和她大相径庭?这段时间,赫维托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占有欲, 将她安置在郊区的别墅里,仿佛将她看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周之莓想过提出结束这段关系,可这个想法本身就过于天真。
游戏既然已经开始,哪有她喊停的机会。
周之莓不敢想象,如果赫维托知道她的身份是虚假的?知道她口中的情爱都是假的?知道她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他?
他会不会像对待那些背叛过他的人一样锱铢必报?
正是如此,周之莓也无比确定,她要尽快离开赫维托。
赫维托这个人性格古怪,生性多疑,他对自己亲生的父亲和兄弟尚且会下狠手,哪天他心情不好,会不会随意找个由头来办了她周之莓呢?
更别提,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欺瞒他,一旦被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更重要的,是周之莓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回国完成。她不可能放着爸爸的冤假错案不管,独自在国外潇洒。
离开的念头一旦形成,就开始疯狂在体内生根发芽,愈演愈烈。
好在,这一天终于到来。
天微亮时,周之莓才稍稍眯了一会儿。她做了一个美梦,梦到自己回到了祖国,扑进了爸爸的怀抱,一家人依旧美满。
可是美梦随着周之莓笑得得意忘形时破碎,她睁开眼,对上了赫维托那双深蓝色的眼眸。
不知道他醒了多久,也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
赫维托侧躺着面对着睡梦中的周之莓,单手拄着脑袋,姿态慵懒的脸上有难得的柔情。他莫名想到那日与Wilcox的一番对话,抛开那张可有可无的结婚证,或许他现在的生活和婚后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周之莓脸上的笑容随即凝固,原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啊。
赫维托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着问:“梦到了什么这么开心?”
周之莓懒懒地摇摇头,随即翻了个身背对赫维托钻进被子里。很多时候她也会感到无助,对于很多事情的判断不能完全做到理智专业,只能跟着感觉走。
赫维托长臂勾着周之莓的腰,将她拖到了自己的怀里,亲吻着她的头发:“我不介意换一种方式让你开口。”
周之莓随意扯了个谎:“我梦到你把自己所有的资产都转移到了我的名下。”
“是么?那可真是个美梦。”赫维托揉了揉周之莓的头发,又忍不住亲了亲她。
金钱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多诱惑,面对账户里的数字时经常会让他感觉到麻木。如果她想要的话,全部转移给她也不是什么问题。
周之莓清晰地感觉到腰上有坚硬的触碰,怕赫维托一大早真的兽性大发,便耐着性子撒娇:“我好困呀,你快去上班吧,等你今天下班回来,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既然是惊喜,当然不能提前告诉你呀。”
“好,我会期待的。”
与此同时,周之莓的头发被赫维托摸成了炸毛。
几乎是赫维托乘坐的商务车一离开别墅,周之莓就从床上翻身起来。她顶着一头炸毛的头发,鬼鬼祟祟地在窗户前探头探脑,异常兴奋。
时间还很早,很早。
机票上登机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周之莓只要三点前到达机场即可。
现在距离下午三点还有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也足够周之莓慢慢收拾并计划。其实她并没有任何东西需要带走,所以不存在行李一说。
别墅上下戒备森严,门口处还有两个别着枪的安保。周之莓想要从这里离开,必须找到一个足够让人信服的理由。
好在,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早在数日之前她就想到了绝佳的对策。
昨晚从梯子上摔下来看似并不严重,但也足够周之莓找到出门去医院的借口。即便不是从梯子上摔下来,她也有办法给自己制造一点小小的意外,例如:从楼梯上滚下来、在花园散步的时候不小心崴到脚。
下午一点,周之莓当着佣人的面捂着自己的脚踝喊疼,她语气坚硬地说自己现在必须去一趟医院。
佣人内心忐忑,对周之莓说:“先生吩咐过,您现在不能随意离开别墅……”
周之莓强行要出门:“如果我的腿瘸了,你能负责吗?”
佣人不得不给John打电话。但在电话被接通的一瞬间,周之莓夺走了佣人的手机,怒气冲冲地对那头的John说:“难道我是什么囚犯吗?现在我的腿疼死了,你快派一个司机送我去医院。要是你不放心的话,让那两个保镖也跟着我好了。”
John考虑再三,转头叮嘱两位保镖务必要时刻守在Bonnie小姐的身边。
这两位保镖原本一直跟随在赫维托的身边,最近被调过来保护周之莓,John对于他们的能力很放心。
顺利坐车出门,周之莓的心跳飞快,她像极了一只褪去茧衣的蝴蝶,长出了一双透明的翅膀。现在她就要飞向自己梦中的地方,再也不会回头。
到达医院,两位保镖寸步不离地跟在周之莓的身边。一切如想象中进行,她需要去拍个腿部CT,等待出检查报告。
等待的过程相对无聊,周之莓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手机上的单机游戏。这只全新的手机依然是赫维托送给她的,不变的是,里面同样带有定位系统。
最近周之莓几乎很少与外界联系,因为她也不确定赫维托是否依旧在监听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少说话。她最近仍然和沈偲保持着联络,但无外乎聊聊明星八卦之类没有营养的话题,不会让人怀疑什么。
“我现在要去卫生间,你们不会也要跟着一起进去吧?”周之莓仰头看向这两个一米九几的大块头,眼底有一些羞赧。
两个大块头保镖面无表情,对周之莓说:“我们在门口等您。”
周之莓点点头,走进了卫生间。
她带来的包里有一套自己亲手制作的护士服,虽然可能做得不太专业,但也足够迷惑外行人。这套衣服正是她这段时间被“软禁”在别墅时做的,几乎可以说是在赫维托眼皮子底下完成。
十分钟后,站在门口的两个保镖对视一眼,随即不顾卫生间里其他女士的尖叫大喊,大步进去检查。
周之莓就这样不见了。
卫生间的洗手台上留下了一只几乎崭新的手机,而不远处的通风窗户正大咧咧地敞开着。
*
周之莓穿着护士服,戴上医用口罩,不疾不徐地从医院的大门走出去,全程保持着一种从容淡定的步伐。
她不能表现得太过古怪,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去国际机场。
到了出租车上之后,周之莓又快速地脱下护士服,换上一套从未穿过的衣服。
她将自己的波浪长发全部用发网包裹,再戴上一顶棕色的短发,衬得一张脸只有巴掌大。
周之莓万万没想到,这一切比想象中要顺利,她就这样从两个保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无人察觉。
可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只有坐上飞机,才能表示她成功了。
沛新市一共有三个机场,国际机场规模最大,距离市中心也最远,在郊区。
从医院到达沛新市的机场需要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这一路对她来说可谓是万分忐忑,心脏跳动的频率无法用正常数值计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小时过去,距离到达机场还有几公里的路程。
从车窗外一眼望去,周边没有什么房屋,只有一条空旷的柏油路。
周之莓在心里默默祈祷一切顺利。
突然,“嘭”的一声,出租车遭到枪击。震耳欲聋的枪声,吓得车厢内的周之莓浑身一颤。
一枚子弹精准地扫射在出租车的后轮胎上,司机连忙踩下刹车避免了一场翻车的事故。坐在后座的周之莓不免受到巨大的惯性,安全带狠狠勒住她的身体。
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在周之莓的脑海里浮现,她下意识地望向车窗外。
“FUCK!”司机刚破口大骂,伴随着周围尖锐的刹车声,几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出租车前,拦住一切去路。
司机不明所以,但看这个阵仗警觉事情不一般,老老实实坐着不打算轻举妄动。他下意识地望向坐在后座的女人,直觉这件事和她有关,便问:“嘿,他们是冲你来的吗?发生了什么事?”
还不等周之莓开口说话,便看到了原先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两个保镖从一辆车上下来。
她就知道,她的计划失败了。
顷刻间,周之莓离开的信念全部瓦解。仅存的一点点希冀,在看到赫维托高大的身影时,全部被无情折断。
一辆标志性的豪车带着压迫感停在出租车前,车门被打开,车上的人伴随凛冽的气场缓缓迈下脚步。
赫维托眼眸中不带丝毫情绪,周身却浸着无形的低气压。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口大敞着,袖口卷起,手臂上露出骇人的青色血脉。
周之莓眼睁睁看着赫维托一步一步走近出租车,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他脸上冷淡无波的神色里透着嗜血的可怖,仿佛是来向她索命。
周之莓下意识打开另一边的车门,疾步下车准备逃离。可四周一片荒凉景象,眼前是没有尽头的柏油路,让她感到茫然。还不等她走两步,立即有保镖拦在了她的面前。
“Bonnie。”
赫维托停下脚步轻唤她的名字,声音里是低沉的不容置喙。
周之莓过于慌乱的神态,与赫维托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仿佛一只被压在虎口下的弱小生物,即便插上翅膀,也难以逃出生天。
偏偏在这种情况下,她崴脚重重摔了一跤。掌心摩擦在黑色的柏油路上划出一道火辣的疼,她管不得那么多,双手并用往前爬。
很快,有黏腻温热的触感包裹住周之莓的脚腕,让她无法继续向前攀爬。
赫维托俯下身来,用沾满了鲜血的手抓住周之莓的脚踝,喉结微微滚动,面色克制地看着她:“你要去哪儿?”
周之莓转过身来,对上赫维托的身影。
一望无际的狂野中,赫维托在烂漫浓郁的光圈里,过于刺眼的光线带来强烈的不真实感,他身上凌乱的黑色衬衫随着风微微颤动。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候,周之莓有这么厌恶赫维托。她仿佛展翅飞翔到半空硬生生被拽了下来,重重坠落,一瞬间,失落感挫败感和屈辱感萦绕在心头。
周之莓挣扎着企图甩开赫维托禁锢的手:“你放开我!”
赫维托闪着寒芒的蓝色眼眸里染上红血丝,他不解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给她一次解释的机会,柔声道:“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走?
哪怕她现在说只是出去散散心,他也会既往不咎。
——“Bonnie小姐不见了。”
她知道他在听到这句话时,内心有多少恐惧?
赫维托想过是仇家的报复,想过是Eva派人来绑架,想过是底下的人叛变……
他唯独不去想是她自己要离开。
“嘭”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