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芜
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温书心里酸酸涩涩的,有些心疼他,她不知如何回答。
“六六,今天起,你是我女朋友了。”谈谷拥抱她很用力,说出了这一句话。
到伦敦的第一年,一月的最后一天,他们正式在一起。
寒假结束,他们离开约克郡,回到UCL继续完成彼此的学业。
那时候温书在系里开始展露头角,校美术展,她的作品会摆在首位。
喜欢她画的人一点一点变多,也卖出了一些画,手里余钱也多了。
温书没再去文森特教授家教授他的孩子画画。
而是切换成另一种生活方式,周一到周五待在城区,住学校宿舍,完成课业和学业,周末坐火车回格林顿庄园寻找灵感沉下心画画。
她和谈谷一起养了一条柯基,每天轮流有人带它出去逛。
某时某刻,温书听到第N次谈谷叫她六六之后,她终于问出心中的疑问:“谈谷,你为什么叫我六六?”
谈谷轻轻抱住她,手指玩弄她的发丝,低低道:“因为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叫你。”
他笑笑,嗓音清朗:“你没数过吗?”
温书诧异:“啊?”
为她头发轻轻编了个结,他的嗓音带着笑意:“你的名字加起来有十六画。”
“就叫六六。”
恍然大悟,温书在手心数他名字的笔画,“你名字有十七画。”
“那叫你七七吗?”
谈谷松开她,他去摸了摸柯基的头,“叫我名字就好。”
捡了块石子扔进远处的湖面,他嗓音带了些听不来的忧愁:“六六,你今年夏天就该毕业了。”
“而我才博二。”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就要回国啦~
还有,我jio得我真的更的算快的算多的了qaq
五千字都可以拆两章发了(叉手)
第23章 旁观
◎目睹她和他亲昵◎
同年六月, 温书结束第三个学期的学习,完成论文答辩和毕设提交,正式从UCL毕业。
毕业典礼时,她的画作被评选为优秀毕业作品展览, 踩着高跟鞋在台上讲述, 台下所有人安静倾听她。
等她结束, 礼台上响起一片掌声。
温书回到后台时, 有位身着西装颇为绅士的中年男人来找她, 他带了一份合同,说想成为她的代理人, 可以把她的画推广到全世界。
温书受宠若惊,去询问教授的看法。
安德鲁教授满带微笑地看着她,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shelly, 我们学校名人堂里许多有名的画家都是他带出来的, 你们会一起获得成功的。”
收下合同书,温书决定再考虑一下。
她和谈谷聊这件事, 谈谷画画握笔的手停顿了一下,最后嗓音低哑地告诉她,“你要答应,这是你的机会。”
戴着银色宽戒的食指沾上颜料,谈谷握着画笔继续给油画里的白桦林上色, 脸色没什么变化,没什么情绪。
可他知道,这就是有天赋与没天赋的差距。
这么多年来,他绘画的技巧练得再高超又怎样, 终究等不来那一个机会。
握着合同看着他绘画的背影, 温书心里涩涩的, “十七,这个机会该给你。”
“我不擅长抛头露面的,不擅长交际,你知道我的。”
放了画笔,谈谷站起身回头看她,琥珀色瞳仁里带着温和,他轻轻开口,鼓励她:“六六,不要怕,我会在你身后陪你。”
捏着合同的手轻轻收紧,温书还犹豫着,想问:“十七,我可以向德里克先生推荐你的画。”
“你在伦敦已经等了十年了,所有人都夸你优秀,你值得。”
谈谷初中便独自来英国追求理想,为了学艺术一路以来吃了很多苦。
那时候他住在剑桥郡,每周来伦敦城区上三次油画课,来回都得坐近一个小时的火车。
父母亲人全在国内,国外只有他一个人,他从没抱怨过。
谈谷接过她的合同,用黑色签字笔签上了她的名字,他嗓音很温柔,“你知道《无双》里的画家吗?”
温书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画十多年画吧,因为没有天赋,所以一幅也没卖出去过。”
“他的天赋在于仿制,所以最后他去伪造假/钞了。”
他笑笑,疏冷眼底情绪微带嘲讽,“而我的天赋或许在于牢记技巧与理论知识。”
“所以,六六,你看我像不像一名未来的大学老师。”
他眼里带着笑意,像是没有执念。
温书那一刹那信了他,她轻轻抱住他,眼底带着笑意,“如果我成名了,我就养你呀,谈老师。”
“嗯,等着呢。”谈谷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窗外阳光温暖,浅金色的阳光从窗框洒落进来,正照着他画架上的画,静静的白桦林,一条小路在林间分叉。
温书那时已经抛下过去,她以为她和谈谷走的是同一条路。
…
德里克先生是一位眼光独到的画作代理人,短短几周之内就帮温书把画作推广到外伦敦的各个区县。
在区县美术馆和展览馆之间来回奔波,温书那段时间几乎没有休息的日子,她和谈谷分开了一段时间。
后来谈谷完成在学校的学习任务,便一路搭火车陪伴她去每一个地方办展。
厚厚的高跟磨得脚底起泡,在个展上来回走动用英语和欣赏她画作的那些人交流,温书渐渐熟稔这一切,从籍籍无名到小有名气,到后面办展的时候对美术圈不感兴趣的人都会来一睹光彩。
她成为那时伦敦青年画家中崭露头角的崭新一代。网上关于她的讨论很多,各个颜色人种的人都很喜欢这种以墨作画的风格,一时之间掀起了一股国画热。
拍卖会上,拍卖主席主动请她的画作上场,她很久之前画的稚嫩之作《鱼戏莲叶间》都被拍到近百万高价。
轻舟这个笔名,在圈子里几乎人人皆知。
德里克先生带着她,用短短五个月时间造就了一位才华横溢的中国水墨画女作家。
从小市集的展览到上流阶层的拍卖会,温书一步一步走出了自己的成名之路。
接触的人很多,创作的心思就变得不那么纯粹,也是那段时间温书在人前学会伪装,在灯光聚集之下她强撑着笑容,像每一个喜欢她画作的人介绍自己画画的初心,一遍一遍,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初心到底是什么了。
只有灯光散去,她看见谈谷在身后等她时,她的脸上才会重新露出笑容。
宁愿花费好几个小时和他一起挤绿皮车厢回伦敦,也不愿坐德里克先生租的昂贵商务私家车。
坐在窗边,温书看着外面十二月的天空,一手托腮,眼底带了些失落,她轻轻问:“十七,这就是成名的代价吗?”
谈谷放下书,从书页间看她的目光有些复杂说不清的情绪,琥珀色瞳仁温和,他夸她:“六六,你在灯光下被所有人瞩目的样子很美。”
“这是你该走的路。”
温书摇头,指着自己的胸口,“我不觉得,我只觉得心里好像空空的。”
“我们一起回格林顿庄园好吗?我不想再去巡回办展了。”
宽戒摩挲着书页,谈谷情绪很淡,似无悲喜,“别任性,六六。”
“你已经站在很多人达不到的顶峰,你要珍惜这机会。”
“哗啦”撕开糖纸包装,,温书扔掉那亮晶晶的糖纸,心底又酸又涩,“可是德里克先生要求我去曼切斯特和北爱尔兰办展,你知道有多远,而且你处在博三毕业关键期,你不可能陪我,我只能一个人去。”
“我受不了。”
谈谷往背后座椅上一靠,他看着温书,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碎掉。
她所不珍惜不在意的东西,他为之一恒贯之努力数十年都没拿到入场券。
无数次在台下,谈谷看着她在台上光鲜亮丽,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不甘。
她也不是没有依靠自己的人脉向别人推荐他的画,可给出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抱歉。
他的画作始终像荒原上的白桦林,孤立,冷寂。
叹了口气,谈谷嗓音很哑:“我不会支持你这样任性的决定。”
—
温书还是任性了,她向德里克先生提出解约申请,最后协商得来的决定是给她放二十天假,让她好好休息,静下心来考虑。
一月,温书把伦敦的东西都搬到约克郡,在格林顿庄园里的湖心别墅中居住下来。
谈谷工作日留在学校完成课题组任务,周六周末会来看她。
那时温书已经习惯一个人,她对着画板画画,扔画纸删改,断断续续画出了一些画。
一月中旬时外郡县下了一场雪,雪很大,睡醒起来世界便变了样,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温书站在窗前安静地看着百米外结冰的湖面。
忽然很想家,想念曾经父母还在的那段时间的家。
她不用考虑金钱名利,也不用把画画变成谋生工具,变成自己都不喜欢的东西。
雪下半日,上午谈谷穿着卡其色大衣冒雪赶过来。
相对而坐,温书安静地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没有说一句话。
谈谷却主动提起:“六六,这次假期结束就回去吧,曼切斯特是个很好的城市,你该去看一看。”
温书想起这件事就难过,她拒绝交谈:“我不想再聊这件事。”
“你不关心我的画,你只在乎我有没有名!”她忍不住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