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蝗蝗啊
陈唐:“我回去了。”
安玉卿:“不在家住吗?”
陈唐:“不了。您也早些休息。”
说着,他往左右看去,安玉卿道:“早就走了。我也以为她要等你一块的。”
陈唐收回视线,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双肘撑在双膝上,一副不想久坐的样子:“您有话说?”
安玉卿:“我近来观察那孩子,虽说是老太太的心愿,但咱们家不强迫人,若你们没有那个意思,还是早些告诉我的好,省得我两头不是人。”
安玉卿活到这把岁数,又有什么事看不透,安媛走后,她算是咂摸出滋味来了,连甜不会是不乐意吧。
她虽然与陈邦的想法差不多,都认为连甜嫁进陈家嫁给陈唐是高攀,但毕竟是女人,还是没到男人那么普信自大的程度。
凭着那点女人的直觉,才有了这番话。
陈唐:“她惹您不高兴了?”
安玉卿看了儿子一眼,她怎么从这话味儿里听出了一种维护自己人的感觉。
她摇头:“也没什么,只是平常那么听话的一个孩子,忽然不顺把起来让我有点不适应。”
陈唐闻言改换坐姿向后倚去,一双大长腿伸出去碰到茶几,宽大的空间松散摆设的家居,竟让他坐出了一种局促感。
他道:“她也不是机器,也会有脾气和情绪,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还是很尊敬您的。”
她的感觉没错,这就回护上了,看来这桩婚事并不多能成,老太太的心愿能圆。
“第三顺位的尊敬吗?”
安玉卿知道在连甜心中,家里的三位长辈,她是排在最末位的。
这也正常,早年她对这孩子的身世有猜疑对她算不上好,再说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她才不在乎这个。
她接着说:“养了这么多年,我当然知道她什么样。但这孩子今日表现也给我提了个醒,别是你奶奶一厢情愿,女孩子长大了有了别的心思也说不定。”
婆母去世前,曾向陈唐透露出想他与连甜在一起的想法,陈唐没说好也没拒绝。
但安玉卿还是了解陈唐的,她这个儿子是不能强摁头的,哪怕是最敬重的亲奶奶的遗愿,他不乐意谁来也不行。
是以,她认为陈唐的不拒绝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这也是安玉卿敢在赵宜之回来前,急着把事挑明的底气。
只是她没想到,问题好似出在了连甜这里,那孩子消极躲避的态度,不得不令她多想。
又见刚才陈唐的表现,他依然如故,愿意遵从奶奶的遗愿,所以这番提醒也算及时。
陈唐笃定道:“您多虑了,这事不会有任何改变。”
陈唐离了老宅,在回家的这一路上,破天荒地没有想工作,而关注起了个人问题。
他刚才虽否定了安玉卿的顾虑,但连甜最近一段时期确实出现了一些,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微小疏忽与懈怠。
他思考了几息,觉得自己差不多捋清了目前的情况,想来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给过她什么承诺,她有些沉不住气了。
陈唐看重连甜的还有一点,她是个聪明人。
聪明的人会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他已接收到她的这点小别扭,她也该及时调整过来。
比起安玉卿的担心,陈唐觉得这是小事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他果然看到连甜穿着礼服得体地出现在车前。一切都与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她会在合适的时间地点场合做着她该做的事,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黑色斜裁修身的小礼裙把连甜的好身材包裹得恰到好处,绝妙的腰身与美臀映在眼中,陈唐下意识地吞了下喉。
连甜本想坐前面,许司机的旁边,陈唐看了一眼她裙摆的长度,出声道:“坐到后面来。”
连甜坐上去就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争取去坐前面,这裙子坐下来虽不至于露出什么不该露的,但也确实稍许短了些。
她发现陈唐目视前方并没有看她,她拿手把裙边往下抻了抻。
连甜开始后悔,没有拗过好朋友孙家欣,就不该穿这条裙子。
连甜这一身是她找孙家欣借的。宴会在云顶举办,且陈唐透露出来的意思,这是个偏正式的聚会,连甜就知道一般的正装是不行的。
一早她就杀到了孙家,随意挑了一件裙子拿了一个包,但孙家欣不同意。
孙家欣是知道陈唐身边那些人的,捧高踩低,最是爱以家世与身外物衡量别人。
既然连甜要参加这样的宴会,孙家欣不知道则已,知道了就绝不允许连甜随便妆扮。
孙家欣十八岁前家境普通,在她大二那年,她那个闲不住性格跳脱的老妈玩起了自媒体。
那是个各大平台刚兴旺起来的时候,孙家欣的妈妈一头扎了进去,一来二去凭借清晰的定位与运气,乘风直上成为了大网红,孙家一下子从小康到暴富,孙家欣坐火箭的速度晋升成了富二代。
当然是不能与豪门陈家相比,但昂贵礼服与大牌包包还是想买就买的,甚至有一部分孙家欣买回来就扔在了那里,没穿过没背包就被她忘了。
连甜不是第一次来找孙家欣借衣服包包了,因为陈家、陈唐给她的那些她都好好地收在办公室里硕大的衣帽间了。
那些东西她从来没有穿过用过,因为折价还给陈家她还不起,只能退而求其次不穿不用到时完璧归赵,她的能力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所以凡是碰到这种情况,她都是借孙家欣的,好在这样的场合一年里并不多。
孙家欣每次都说不用连甜还,让她穿去吧,但连甜自然不会收。
倒不是关系没到那,只是连甜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平常也穿不到用不到,于她是负担。
她现在背的包,都是千元左右的,不仅是因为她要存钱这也是她的消费观。
孙家欣今日非要亲自打扮她,挑的礼服与包包既昂贵又亮眼,连甜穿着好朋友亲手选的,连吊牌还没摘下的黑色修身礼裙道:“好看倒是好看,就是太贵了没必要,况且还是新的。”
但孙家欣打定了主意,就要这样妆扮她,最终她只能制住了孙家欣要撕掉吊牌的手,拿了她给自己搭的这一身跑了。
光顾着拒绝孙家欣给她挑出的镶着宝石的耳环与项链了,溜得太快,根本没往这裙子坐下来会不会太短上想。
忽然,陈唐不仅转过头来看着她,还朝她后脖颈伸出了手:“这是什么?”
陈唐的手是凉的,无论是出于这一点温度上的刺激还是突如其来的触碰,都令连甜身子一跳,在狭小的车身里尤显突兀过激。
陈唐面色一肃收回手。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开始变化,没有了刚才的轻松愉悦。
第10章 冷脸道破
为了缓解这种氛围,连甜赶忙做出解释:“是吊牌,裙子是借的,要还的。”
陈唐的表情有些诧异:“借?找谁借?”
连甜:“孙家欣。”
连甜的朋友,陈唐只认识一个孙家欣。
他又看了一眼连甜手中的包:“这包也是借的?”
陈唐不过是顺嘴一问,不想连甜想当然地点头道:“嗯,也是孙家欣的。”
在这一问一答间,陈唐想起来,这款包他曾给过连甜一个,甚至连颜色也是一样的。
陈唐:“我给你的那个呢?坏了?”
连甜没想到,陈唐会记得这个,他不该是随手扔给她的吗。可能是比起安阿姨给的那七八个,他给得少吧,所以才会记得。
连甜:“没坏。”后面就不知要怎么说了。
像是划开一道口子,陈唐忽然想起了很多片断,以前从未被注意过的细节一帧一帧地闪现。
他好像从来没见她穿戴使用过他们送的东西,这个他们包括陈家的每一个。
哦不,也有例外,奶奶在世时送给连甜的衣裙首饰,她是有穿戴过的。但,那只是在逢年过节家族聚会上,之后,就在她身上再也见不到了。
陈唐的记忆好像一下子变得极好,他自己都惊讶他竟然连这等琐事都记得。
他深深看了连甜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心里开始不痛快,不轻不重地来了一句:“你现在还住在帝宁大厦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连甜本能接话:“是。”
陈唐继续:“看你今天在周六还要陪上司应酬,可见也没有时间去外面兼职搞副业吧。”
更没头没脑的一句,连甜缓慢开口:“那是当然。”
陈唐现在的语气让连甜清楚地感觉得到,他是在作为老板与她对话。
陈唐阴声沉气:“你怎么能确定,就真算得清呢?”
连甜脑中轰地一声,终于明白陈唐那些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在告诉她就算她不穿不用陈家人给的衣服包包首饰,但她住的房子是陈奶奶给的,她的工作是陈家给的,虽然她离开圣绚也不愁找工作,但至少现在的工资是陈家给开的,是她唯一的雇主。
他在点她,她以为的泾渭分明谁也不欠,只是她以为。
至此,二人分坐两边目视前方,谁也没有再说话。
云顶到了,司机给陈唐开车门,他长腿一迈下了车,并快步离开。连甜在他身后,被他甩得越来越远,好在她知道是在顶楼,带游泳池与温泉的那一层。
整层都被包了下来,今日组局的是包毅,陈唐的发小,二人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
连甜自然也认识,也算是她的高中学长。
包毅迎了出来,看到陈唐身后跟着的连甜,抬了抬下巴,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拉着陈唐就走了。
连甜习惯了,包毅对她一向如此。
比起陈唐,高中后两年包毅对她的恶意与针对更甚,这都源于赵宜之。
赵宜之是小学时候转过来的,与陈唐和包毅做了同学。三人之间的情分很足,包毅为赵宜之出头的劲头表现得比陈唐更外露。
可哪里有人敢去招惹赵宜之啊,不说她一向友善直爽,人缘极佳,就是陈包二人守在她左右侧的事实,或讨好或躲避还来不及呢。
可怜连甜成了那个不开眼的,虽没有证据证明她与连家亮合谋,但也没证据证明她没做过,是以包毅对挚友的保护欲完全发泄在了连甜身上。
就算是后来连家亮再次犯事,把之前的旧案重新抖落了出来,真相大白终于还了连甜的清白,包毅对她的态度也只是由针对改为了漠视。
是在连甜看来无缘由的刻意冷视。
整层楼都被包毅包了下来,连甜一进去就看到了安媛。
二人的视线一碰上就离开了,一个唇角微微挑了一下,一个暗暗地咬了下牙。
二人心里都明白,安媛这是听了连甜的话,私下打听了这场聚会,然后才被邀请了进来,属于自己上赶着凑上来的。
安媛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就是这种感觉,明明只是个孤女,但连甜总是给她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安媛在心里又狠狠地给连甜记上了一笔。不,两笔,另一笔是连甜今日的穿搭胜过了她。
黑色的小礼裙迷你的白色包包,虽皆是质朴的原色,但懂货的都知道,这一身的价格还在其次,主要是都是新款,不是只有钱才能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