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所以黄油量一定要足,才能叫食客觉得钱花的值。
周进财点头:“定了七八家外带,我得赶紧点,不然客人该等急了。”
苏鸣从地下室出来了,也穿一套新衣服,是苏娇给买的小礼服。
他皮肤虽黑,但很认打扮,穿上西服显得很清秀。
可他一脸愁苦,跟着周进财就要往外溜。
恰这时从外面进来个穿旗袍的女人,一把拽住他:“你乱跑啥?”
苏鸣只得又退了回来。
来的是苏琴,今天她的心情很不美妙,因为周进莲不但辍学,还把男友郭方家的四十万全部借走,说是要去炒股发大财,然后就消失了。
女儿失踪,苏琴心乱如麻,钟天明跟苏娇能成,她也很意外。
本来她觉得这事儿成不了,再让周进莲努力一把的。
但苏旺是她哥,苏娇又是大哥唯一的独苗,她自然要尽心操持婚礼。
扬头看楼梯上的苏娇,见她穿一件正红色的斜襟小袄并一条黑色长裙,头发梳成长辫后又绾上发髻别着长簪,簪子上的碧玺猫眼与手腕上的冰种手镯遥相呼应,衬着她一张鹅蛋似的脸儿白似乳酪,颊噙两只小米窝,简直再甜再娇不过,恰是长辈们喜欢的样子,料想那钟天明必然也会喜欢,苏琴的心里总算舒服了点。
但她正想再叮嘱苏娇几句,天台上的苏旺说:“人来了,阿琴快去迎。”
要启程去乡下,去的只有本家人,但像阿发和郭方,还有曾经苏旺带出来的几个年长的徒弟们都要来贺喜师父,这会儿人也都到了。
苏娇看苏鸣闷闷不乐,拿块喜饼给他:“我也不想回老家,见了这个要磕头,见了那个也要磕头,但是咱们今天可以赚红包的,开心点啦。”
她是新娘子,苏鸣是小舅子,都有红包拿的。
苏鸣却问:“等去了乡下,阿姐你能不能一直把我带在身边?”
平常他胆子挺大的,今天怎么突然就胆怯了?
苏娇一想明白了:“你是怕大哥吧,对了,你还没见过钟天明吧。”
她话音才落,就见钟天明穿一身藏青套装,里面依然是蓝白色衬衫,大步进门了。
那应该是督察的礼服,在公开场合苏娇没见过,但在电视里见有人穿过。
他身材高大挺拔,早六点的晨光中,天然冷的脸上煞气满。
脚步极快,不等众人反应,他已经到楼梯口了。
苏旺才想说什么,他双膝同屈,跪倒在了楼梯口:“师父!”
满场所有的人都被他的礼节惊到。
苏琴惊呼:“他原来好能打,好恶劣才会被撵走的,如今竟然……”
被赶走的逆徒,如今竟然还记得进了师父的家门要磕头。
第11章
郭方阿发和几个年长师兄这一看,也得陪磕一个:“师父大喜!”
窄窄的天井里,哗啦啦一片跪倒。
苏旺一个个搀扶:“什么年代了还讲这些虚礼,都起来。”
虽然即刻要出发,但大家也得先寒暄几句。
阿发和郭方太惊讶了,上楼来找苏娇:“大小姐,你真搞定他了?”
钟天明正在跟几个一起干过的师兄弟们聊天,苏娇瞥他时他的目光也恰好扫过来,依然是那副凶巴巴的刺头模样,她习惯性挑眉笑:“不然呢。”
只见过一面就结婚,她心里在捶大鼓,可她心虽虚,天性不往外露怯。
阿发老实,说:“我听说他打人不见血,大小姐你最好注意着点。”
怕她要遭家暴。
郭方却说:“他虽从小就是个暴力狂,但大小姐他不敢打。”
其实他觉得以苏娇的脾气,婚后少不了吃钟天明那头恶狼的铁拳。
所以师父捧在掌心的小娇娇从此要吃苦头咯,但他当然不能说出来。
苏娇也心慌,不聊这些,问阿发:“发哥是准备自己开店还是另找工?”
阿发说:“门面租金太高,我只能摆摊,准备让师父挑个地段。”
苏旺一生经营,自然有眼光,挑的地段肯定好。
但郭方却说:“我准备开家投资百万的大店呢,你以后跟我干咯。”
阿发笑着说:“阿莲帮你搞钱去了?”
说起周进莲,郭方一声嘘,拉着阿发走远了,苏娇全看在眼里,也只笑笑。
苏鸣总算又找到机会跟苏娇说话了:“阿姐,我感觉苏丰会怕他。”
苏丰就是大堂哥,一个混堂口的古惑仔,只要苏鸣发薪,他必准时来抢。
苏鸣不想回老家,是因为苏丰在老家。
今天长辈们会赐红包,他肯定会抢苏鸣红包。
但在看到鹤立鸡群的钟天明时,苏鸣就直觉这人能治苏丰。
苏娇也是这个想法:“我让钟sir收拾他,叫他以后都不敢再骚扰你。”
钟天明在一帮人的簇拥下上楼,鹰眉狼眸,声音温柔:“大小姐。”
苏旺笑了,一帮厨子也全在楼下哈哈大笑。
苏琴笑问:“还叫大小姐呢?”
钟天明攥了一下拳头才说:“阿娇,咱们该出发了。”
她是古派客家媳妇的打扮,掐腰小袄加百褶长裙,轻扫蛾眉略施粉黛,笑的格外温婉,全不是原来那个只会拿鼻孔看人的大小姐模样,倒像个温婉小媳妇儿。
也是,从今天起她就是他的小媳妇,他太太了。
……
车是麦会长赞助的,一台七座保姆车,徒弟们人手一件行李,后备箱塞的满满当当,等人全上了车,随着七八串鞭炮齐鸣,邻居们揉眼开门时,车恰好驶离。
诸如林家冰屋,金记表行,对面的杜家牙医也都到此刻才知苏家进婿。
但因事发太快,苏记诸人也没有刻意声张宣扬,所以直到现在,大家究竟不知道苏娇那入赘的趁龙快婿到底是谁,又生了个什么样子。
……
不过一个半小时,路两旁草叶青青,小溪沿着公路蜿蜒,已经到乡下了。
苏娇和钟天明并肩坐,全程无话。
苏鸣时不时回头张望,苏娇也记着呢,眼看车进村,手触钟天明。
这就要结婚了,可她跟对方不熟,也只能唤:“钟sir。”
钟天明侧耳聆听。
苏娇说:“我有个大堂哥,名字叫苏丰,阿鸣他吧……”
苏鸣适时回头,眼巴巴的:“他经常打我。”
苏娇又说:“还总抢阿鸣的钱。”
钟天明摩挲好掌,点头:“交给我就好。”
新婚日就叫唆丈夫打人是不对。
但钟sir那两只铁砂大掌磨的沙沙响,一看就有劲儿。
要落在他俩身上他俩要哭,可要用来揍苏丰,他们可太乐意了。
……
新界沿海,青虾村。
祠堂门大开,几位老村公正在吃茶聊天。
华人到了一定年龄就都会喜欢上一样东西,编制。
在香江这事也不能免俗。
钟天明不但有编制,还是基本由白人们垄断的好编制。
“小阿娇竟招到个赘婿,是个警察。”
“听苏旺说还去英伦留的洋,进修的还是督察。”
“虽说咱村有钱人不少,也有从政的,但督察还是第一个,迎一迎吧?”
村公们议论一番,起身往苏旺老宅去了。
……
苏丰此刻正在苏旺家老宅门外杀鱼,剥鱼鳞。
如果苏娇出嫁,且不说酒楼,苏旺在村里还有三千尺老房,将由苏鸣继承,自然会归他所有。
要苏娇招婿,且不说老房没了,村里还要分她一块地皮盖丁屋。
也就是说那赘婿不但会抢走本该属于苏丰的一切,还多赚一套房,他怎能服气?
他还不知道那男人是谁,但必定要给对方个难堪的。
眼看一辆保姆车停到门口,他点支烟,鼻孔冒青烟,红刀子舞的嗖嗖的。
可自他记事以来,也就逢年过节迎神才会出动的村公们竟也来了。
有村公朝着刚下车的苏旺抱拳:“阿旺喜得佳婿,可喜可贺!”
另有村公一眼锁定钟天明:“二十出头吧,听说留过洋,可真是一表人材!”
高大,精干,双目如隼,他恰是长辈们喜欢的模样。
又有村公问:“留洋留的哪所学校?”
钟天明用英文报了个学校名,虽说大家听不懂,却也齐齐点头:“果然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