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寸舟
她在树下随便找了个石凳坐,气喘吁吁。
“让你早点起来,每天和我去跑跑步,你又怎么都不肯。”唐纳言也陪着她坐下来,手贴在她的后背上,给她顺了顺。
庄齐喘匀了气,指了一下四周,“那你又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唐纳言说:“那边太吵了,我们两个坐会儿不好吗?你不喜欢和哥哥坐?”
“好是好,但能不能别再走路了。”庄齐开口央求他。
多走两步路能要了她的命!
唐纳言好笑地伸手,“过来,坐到我身上来。”
庄齐坐上去,娇怯地叫了句他的名字。
唐纳言仰起一点脖子,声音低沉,“小齐乖,今天一天都很想你,让我抱一下好吗?”
庄齐望向他,他的眼底也像被周围的夜色笼罩,漆黑一片。
明明是她先凝视他的,可对视得久了,庄齐耳朵脸悄悄红了。树梢上不时传来鸟叫声,但她还是听到唐纳言轻微地喘着,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庄齐抱住他的肩膀,凑上去,试探性地吻了下他的唇角。
她的力度很轻,也很柔,像吹过湖面的风。
但对唐纳言来说是一剂猛药。
因为祝家老中医的话,担心妹妹虚弱的身体,他已经十来天不敢碰她,连要一个吻都很小心。
只是这么一下,他的呼吸迅速变得紊乱,大力把庄齐压进怀里来吻。
静谧的槐树底下,因为他们太过激烈的相互吮吸,响起一阵暧昧的、细微的动静。
蒋洁陪丈夫吃完饭,打这条小径路过时,因为这阵响动停下来。
她听了一阵,似乎还有衣料摩擦的声音,成年男性无法抑制的粗喘,以及小女生受不住的嘤咛。
明白过来这是在做什么,她脸上不禁一热,想要迅速离开。
她心想,大约哪一对情窦初开的男女在恋爱,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无所顾忌的。
很快,蒋洁就听见十分娇弱的一句——“哥,我们去车里好不好?”
这个声音些微的耳熟,像在哪里听过。
她还愣在原地时,唐纳言抱着庄齐从树下走了出来,走路时都在缠绵悱恻地吻着她。
好容易松开了,一双眼珠子也没离开过她的脸。
蒋洁的眼睛一下子瞪到最大。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什么情况?
唐纳言和他自己的妹妹,在遍地是熟人的地方做这种事?他真是好大的胆子,无法无天了。
他们是什么走到一起去的?
庄齐放到他们家养,唐纳言倒是会趁人之危,连自己妹妹都要染指。平时看他文质彬彬,还以为他和别的纨绔不一样,是个难得的才俊,结果就这么引诱他的小妹妹?
去车里?他们去车里干什么?
蒋洁脑子里全是淫/乱不堪的画面。
她小小年纪的女儿,不知道已经被身强力壮的哥哥摁着做了多少次,庄齐那么怯弱,又寄人篱下,一定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看她倚在哥哥怀里,那么乖地求他去车上,一看就是被强迫惯了的。
都说唐家怎么待庄齐好,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看待,原来就是这么个好法儿!
唐伯平是个嗜好名利的伪君子,演了一辈子的正派角色,还以为他的儿子会不一样,没想到还要更混账。
一阵天旋地转,蒋洁快要摔倒的时候,身后有人扶住了她。
她往后一看,认清是她的丈夫夏治功以后,攀住了他的手臂,“老夏,不能再拖了,我要把庄齐带走,你知道......”
夏治功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么着急。他说:“知道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蒋洁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他和盘托出,“唐纳言这小子,他居然......他居然和齐齐......”
没等夫人说完,光看她脸上难以启齿的神情,夏治功已经老练地悟出来了。
但他不相信,反问说:“这怎么可能呢?是不是你搞错了,不会的,纳言又不是别人。他在我身边这么久,一向是最有分寸的。”
蒋洁还陷在慌乱的心绪里,焦灼的目光在他脸上打转,“是真的,是我亲眼所见,他们两个就在树底下......做那种事。”
这毕竟是在外面,夏治功也咳嗽了下,环顾了一圈四周。他还算冷静,“即便如此,那你也要搞清楚头绪,说不定是庄齐自愿。两兄妹处久了,难免生出爱慕之心。”
蒋洁一听又激动起来,“她才多大!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怎么也不应该喜欢比自己大九岁的哥哥,一定是唐纳言哄她骗她!”
“我看倒也未必吧。”夏治功实事求是地说,“不是我偏袒纳言,他人品端正、心性磊落,以他的身份和样貌,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不至于诱骗自己妹妹。”
蒋洁瞪着他,眼中射出滚烫的怒火,“你也被他骗了,我们都被他沉稳的外表骗了。他误了我女儿,误了我和敏清的女儿,我不会放过他。”
多少年不曾听到这个名字了。
夏治功眉心一跳,霍然变了脸,语气也冷淡了几分,“我还没糊涂到那份上,会轻易被个年轻人蒙蔽,他是我亲自选的秘书,从早到晚都在我身边,能骗得了我两三天,还能骗得了我两三年?纳言是什么人,除了他老子唐伯平,我最清楚。”
他骤然寒凉下来的口气让蒋洁也肃了片刻。
夏治功带着几分轻蔑,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他哼了声,“你倒是没怀疑过你的女儿,就庄敏清那样风流的秉性,能生出什么正经人来?我偏说是她先勾引纳言的,你又好怎么反驳我呢?”
听完他的话,蒋洁像被兜头淋了一盆冷水,浇得浑身冰凉。
果然他们看待一桩事情,永远都站在男本位立场,在对女性的道德谴责和人格打压上,这帮男人空前地团结,牢牢守着同一条战线。
蒋洁一反往常的柔顺,尖叫着指控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女儿岁数轻,就算是两情相悦,吃亏的也是她,唐伯平能让她进门吗?他们这样会有结果吗?最后还不是齐齐受人非议,青春也白白送给了这小子,占便宜的还是他唐纳言!”
看他不说话,蒋洁又连连摇了几下头,痛苦地望着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还对我的过去耿耿于怀,你讨厌敏清,也讨厌我和他的女儿,这么多年拦着我,死活不让我和她相认,找尽理由来说服我,说她在唐家很好,日子过得很平稳,这也叫好吗?”
“夏治功,我告诉你,现在这样的情况,不把她认回来是不可能的,我不能看着她跳进火坑!敏清在天上看着也会心疼女儿,无论如何,我这个当妈妈的不会坐视不理。我要把她带去美国,我给她联系最出色的导师,再也不回这个地方。”
夏治功充满讽刺意味地笑了下,忽然伸手掐住了她小巧的下巴,“敏清,敏清,全是你的敏清。他这么好,当年为什么没和你结婚呢?还让你蒋大主持屈尊降贵,嫁给我这个二婚的老头子。”
这样的姿势,蒋洁不得不抬起头和他对视。
她在这份逼迫里红了眼眶,“当年他有难处,你不许提他,也不配侮辱他。”
“是啊,庄敏清他死了,就谁也比不过他了,还是死人好啊。”夏治功把她拽到眼前,咬着后槽牙,恨意昭然地说:“人一死,生前有多少罪过都抵销了,犯下的错事也可以不作数,你又全记着他的长处了。我们结婚以来,你就是不肯生一个孩子,是因为庄齐吗?你早就准备好要带她走,是吗?”
有两行热泪滑下来,蒋洁目光倔强地说:“是,我是这么打算的。”
“好,好好好。”夏治功松开了她,后退了两步,“疼了你这么多年,还是比不过你那段露水姻缘,真是太好了。”
蒋洁被这股力道推得站不住,扶住了身边的柳树。
夏治功在她面前点了支烟,他说:“打算怎么做?要把女儿认回来,把当年的事都捅出去,我的脸面不要了,你自己的名声也不管了,让全世界都知道,当年你在美国留学时,十九岁就和人生了孩子,是吗?”
“这不要你管。”
夏治功用不响亮却笃定的声音说:“不要我管?你就试试看,没有我同意,你能不能走得了!”
她失望地笑了下,“大不了我和你离婚,夏治功,你吓不到我的。”
蒋洁匆匆跑开,她走到外面去找唐纳言的车,看看这个禽兽到底在做什么。
昏暗的夜里,在落满银杏叶的车位上,那辆奥迪稳稳地停着,隔得老远就看见车尾一起一伏,在月色下轻微地晃动。
她捂着心口,实在没眼再看了,回了自己车上,连做几个深呼吸。
唐纳言这个下作胚子。
蒋洁靠在椅背上,渐渐冷静下来以后,给唐伯平的秘书去了电话,她知道他的时间难约,办公室的门也不是谁都能进,所以先询问孙立行。
她要先看看唐伯平是什么态度。
孙立行很意外,“蒋教授,您找我有事?”
蒋洁说:“是这样,孙秘书是顶聪明的人,我也不绕弯子了,关于庄齐和她哥哥的事,有一些话,我希望能单独和唐伯平谈,你看着安排一下,好吗?”
“可以的。”孙立行心中猜出了一点模子,不敢大意,“时间和地点,我再另外通知您。”
“添麻烦了。”
第44章 就是你呀
大四已经不剩多少课,庄齐更多的时间都用在了论文发表上,也为日后读研做准备。
之前写的一篇,关于东南亚青年在社会政治变革中的角色演变,很幸运地投中了《世界政治与经济》。
而唐纳言在这当中居功至伟,庄齐写到一半就失去了耐心,说不投算了,反正保研的话她成绩也够了,不用额外加分。
他冷着脸教训她,“你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没恒心,碰到一点关卡就不过了。搞学术研究是一项秩序感很强的事,跳脱不开这个已经固化的评价体系。如果这样一篇文章都拿不下来,那么你今后还是不要做学问了,早点去参加工作。”
庄齐不作声了,她知道哥哥说的都对,也都是为她好,但她就是吃不了苦呀。
后来也是他一句一句的,寸步不离在书桌边守着她写完,又熬了两个大夜加以润色,才能中这样一份高知名度的期刊。
拿到录用通知那天,庄齐高兴地开车到东郊园子里找唐纳言。
秋风习习里,他和沈叔叔在喝茶,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不知道先前议论了什么,庄齐只听见唐纳言说:“我看是要乱起来了,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矛盾,会上轻易地就下结论,动人事。”
沈叔叔也端着茶笑了下,“不排除有些人水平有限,但十分地擅长拉帮结派。等着吧,这两三年还有的是戏唱,养好精神来看。”
庄齐走过去叫了人,笑着凑到她哥面前,“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而唐纳言只看到了她单薄的裙子,把她的手拉了过来。
他用力握了握,“手这么凉,眼看要到深秋了,好歹在里面多加一件衣服,听见了没有?”
“我还没说好消息呢。”庄齐羞赧地看了眼沈宗良,她说:“我的论文被录用了。”
唐纳言无奈地笑了,“恭喜你啊,晚上带你去吃饭,奖励你一盘点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真是。”庄齐又气鼓鼓地走开了。
沈宗良说:“你也是大方,人家发篇论文不容易,就奖个糕点。”
唐纳言哼了声,“她发一篇论文,我前后跟着忙了快两个月,初中盯她的每门功课,给她在卷子上签字,把错题给她复习一遍,每学期开家长会。大四了还要点灯陪着写论文,当爹也不过如此。”
他笑,“本来就是你养大的,你从小把她惯得这样,那你好怪谁呢?我家小惠学习上从来......”
唐纳言不耐烦地打断,“别显摆了,我真是听得够够的了。头一次没经验,等我再有了女儿,得换一个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