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寸舟
陈云赓指了下唐纳言,“人家说没有,你还当哥哥的呢,别太武断了。”
其他长辈也在一旁鼓动说:“去见见吧,多认识两个朋友也好,说不定见了就想结婚了呢,是吧老爷子?”
陈云赓笑着点头,“是啊,快去吧。”
庄齐不敢看唐纳言的表情,他一定在脸色发青地瞪她。
她就这么挺直了脊背,婷婷袅袅地打他面前过,出了正厅往后园去了。
唐纳言双唇紧抿,一口怒气从胸前里呼出来,在寂静的室内听得分外清。
沈宗良笑了下,“可能我的进度要快一点,你这边儿还够弄了。”
“别惹火了我,否则明天就把她拽去领证结婚,以我现在的心性真能干得出来。”
“我完全相信。”沈宗良抬起他的左手看了看,“您都能狠心割肉了,强迫领证算个什么?”
“......”
等人都出去以后,元伯上来小声说:“老爷子,您下次别给庄齐介绍男朋友了,没看纳言不高兴嘛,人家兄妹俩才是正经的一对儿。”
“我能不知道吗?”陈云赓喝了口茶,他慢慢地说:“给纳言一点压力,他就知道赶紧采取行动了,天天坐着等能等出什么来?省得他爷爷抱不到重孙子,总是在我耳边念叨。”
“您是这么想的?”元伯笑着点点头,“姜还是老的辣啊。”
陈云赓放下杯子,又问:“我记得齐齐和周衾挺要好的吧?他今天来了没有?”
元伯为难地摇了摇头,“三小姐不让叫,差点和姑爷吵起来,今天是您的大日子,姑爷只好让着她。”
“胡闹嘛这不是?她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这么大岁数了,还跟小姑娘一样气盛!这是周吉年肯让着她,换了其他人你试试看。”陈云赓指了一下外面,对元伯说:“你派个车去接他来,就说是我说的,没的让别人以为咱们家不能容人,小伙子又没什么错。到了把他带我这里来,一会儿吃饭,让小衾和涣之坐一桌。”
陈老爷子要庄齐见的人是梁均和。
两人是一个大学的,早在读本科时就认识,梁均和比她高一届。
庄齐和他坐在亭子里,朱红的房梁上吊了个金丝架,一只绿尾鹦鹉立在上面,懒懒地抖着身上的羽毛。
有人端了茶上来,梁均和说了声谢谢,又问庄齐,“吃点心吗?”
庄齐拿了一块,“你毕业以后去哪儿了?”
“瞎混。”梁均和谦虚客套朝她笑,“听说你出息了,现在在杨庆山那儿?”
他不肯坦诚相对,非要说些虚头巴脑的,庄齐也只好讲:“那算什么出息,也是糊弄日子,要不然多无聊啊。”
梁均和打量了她一番,“你好像很喜欢穿白裙子,那年你大三吧,文艺汇演那天晚上,也穿了条白裙子,我和不逾哥还去了后台,碰到你哥哥了。”
庄齐哦了声。
她记得的,那天晚上在化妆间里,她主动吻了唐纳言。
他们的关系就是从那一天起变得失控。
像打翻了盛着白梅的瓷瓶,清冽的香气在一瞬间迸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接吻是一道带着无边法力的禁咒。
吻过之后,便什么都不一样了,再也回不到过去。
看她不太愿意提这些,梁均和又换了个话题。
他说:“你们美国回来的,好像很少对那边有眷恋,和他们英区留子不一样。”
庄齐笑着回答他:“那当然了,就纽约那个物价吧,一生情是不可能的。就拿点外卖来说,三百刀的食物是我自选自点,我没话说,但是五十刀的小费......真的让人两眼一黑,瞬间失去所有的胃口和兴趣。”
梁均和说:“你好像也不住纽约,普林斯顿多一点吧?”
“偶尔会去。”庄齐啜了一口茶,说:“在镇上就更没什么了,每天披萨大饼苦豆浆,学到意识模糊为止。想吃顿中餐还得开车去费城,我除了舍不得我的导师之外,别的都好说。”
梁均和被那句意识模糊逗得哈哈大笑。
爽朗的笑声直飘到山坡上的角亭里。
郑云州也牵了下唇,“看起来聊得不错,我看你快有妹夫了。”
唐纳言将一双手负在背后,视线穿过错落的翠绿树木,落在庄齐的身上。
穿的这是什么裙子!
就这么露着一条嫩藕似的手臂,跟梁均和这小子说说笑笑了半天,真想把她的肩膀咬烂。
唐纳言点了一根烟,“就求婚这一块儿,你有什么经验吗?”
这语气是要去求婚啊?听着像要去杀人灭口。
郑云州听得发笑,抽了口烟回看他,认真地说:“求婚没有,逼婚我还有点办法。但您可别再出这种昏招了,血淋淋往自己手上来一刀,为了挣我十万块也太拼了。我这俩糟钱儿,哪值得唐主任那么拼命呢?还知道不划右手,怕会耽误你签发文件是吧?”
他说得正高兴,也不管唐纳言已经黑下去的脸色,又来了句,“话又说回来,你这么弄,和老沈把自己贬到江城去,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这叫什么,有卧龙的地方必出凤雏。”
唐纳言沉下这股火气,“说够了吧?”
郑云州干咳了两声,说:“你要实在不愿意看,发个微信给庄齐嘛,让她到这儿来见你。”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看了眼手机就哑了火。
郑云州疑惑地问:“到现在还没加上?不至于这么惨吧?”
唐纳言摁灭了烟,铁青着脸走了。
第60章 行不行?
那边庄齐聊得差不多,也起身和梁均和告辞,说看见静宜来了。
梁均和说:“恐怕我们还是得一起,我也找不逾哥。”
“那走吧。”
和未出嫁时不一样,静宜在这样的场合里,打扮也偏素净内敛,一件夸张的首饰都没有,挽着王不逾一出现,引得不少人驻足远眺。
庄齐走过去拍她,“你来了?”
“嘿,我就找你呢,走吧。”静宜拉过她的手,想了想,她又转过头,跟王不逾说:“我和她讲两句话。”
王不逾点了下头,“不要跑太远,开席前回来。”
梁均和凑到他身边,嘀咕说:“这个庄齐真喜欢她哥哥吗?”
“不清楚。”王不逾手里掐了根烟,脚步不停地往正厅去,还没去看过陈老爷子。
梁均和走在他身边,又说:“陈老让她和我见面,她就立马来了,我提到纳言哥的时候,还很不高兴呢。唐纳言不结婚是为了她吧?她就这个反应。”
王不逾停下来,皱着眉教训他说:“不要多管闲事,去看看你舅舅。”
“我才不看,我没有那种抢我女朋友的舅舅。”梁均和说。
“那就安静一点。”
梁均和有些不高兴地说:“你现在对叶静宜好温柔了,冲我就是安静一点。”
王不逾啧了一下,扭头撇了个冷眼过去,他立刻就不敢作声了。
园子虽然大,但架不住来的人也多,走到哪儿都是熟面孔。
静宜和庄齐每说两句,就要分神和别人打招呼,聊天也聊不快活。
穿过月洞门时,碰到怀了二胎的张文莉,正由她妈妈扶着散步。
庄齐笑了一下说:“文莉姐,很多年没见了。”
“是啊,你从美国回来了。”文莉点点头。
等两对人擦身而过,张夫人小声对女儿说:“当年不是她从中作梗,你这孩子说不定就是唐纳言的了,弄得他也一直没结婚。”
文莉早看开了,苦笑了下,“他不结婚,也是在等他妹妹回来,和别人又不相干。别看唐纳言随和好说话,其实骨子里古板又守旧。他认准了的人和事,这辈子怕都难改变。”
张夫人还是气,她低低地骂:“那还不是她在欲拒还迎!我早说了,他那个妹妹娇娇娆娆的,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别的不谈,当时我就提醒过你吧,有哪个当妹妹的长大了,还整天这么缠着哥哥的?你不听我的呀,非说唐纳言不至于那么糊涂,结果让我说中了。现在好了,纳言等了她这么多年,她又装模作样不肯嫁了,小丫头的手段真是多!”
“别说了,都过去这么久了,提它干什么?爷爷过世以后,咱们家也不如从前风光了,上次爸爸的事情,如果不是唐爷爷帮忙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唐爷爷在疗养,谁都见不到他的面,还是唐纳言帮我去求的情,他接了我的电话,二话没说就去见他爷爷了。”
文莉还记得那天,当时已经入了夜,她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想起打这个电话。
唐纳言估计累了一天,说话也很疲惫的样子,但还是低声安慰她,说不要怕,伯父的问题不大,会尽力给她解决的。
那一刻,文莉看了眼自己未置一词的丈夫,心里不是滋味。
当年她在医院外面,因为突然撞破了他和妹妹的事,无缘无故朝他发了那么大脾气,事后也没有道歉,还很多年没理睬过他。
但唐纳言仍不计前嫌地帮她。
反倒是她精挑细选的老公,在他们张家逢难的时候,十分冷漠地选择了按兵不动,唯恐走错一步就会受牵连。
张夫人拍了拍手,一副扼腕叹息的样子,“就是这样我才可惜!你说上哪儿找这么正派,又这么上进的女婿啊,真是样样都没得挑。”
文莉也不想说话了。
难道她不知道吗?她不想嫁给唐纳言吗?命里头没这个福分呀,怎么办呢?
缘分这种事儿,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强求的。
静宜和庄齐躲在了假山洞里,身后是一池碧波荡漾的湖水,站着面对面说话。
她们找来找去,这个位置是最隐蔽的,哪怕从旁边路过也不会有人看见他们,不知免去了多少礼数。
庄齐扭过脸,“文莉姐肚子那么大了,和她先生感情很好吧?”
“好什么呀?”静宜撇了一下嘴,把前两天从酒桌上听来的事讲给她听,“她那个老公是只能同甘,不好共苦的,这是张家这两年缓过来了,之前两个人差点离掉。她现在不是怀孕了吗?听说那男的在外面养了个小明星,不知真的假的。”
庄齐叹了口气,“耳朵边上全是这种事儿,谁还敢结婚哪。”
静宜拨了下她的头发,“那也分人的好吧,不管你选谁走入婚姻,到了最后啊,看得全都是个人品质。不说她了,你怎么跟梁均和一起过来?好像以前和他也不熟。”
“现在也还是不熟,只是聊了两句而已。”庄齐低着头,她说:“陈老爷子要撮合我们俩,还当着唐纳言。我一不好驳老人家的面子,二也是想让唐纳言知道,有大好青年我就会去认识,并不准备和他在一起。”
听起来唐纳言成了死皮赖脸的角色了。
他那副样貌,再配上他如今的行事做派,这哪儿哪儿都不搭界呀。
静宜不大信,推了她一把说:“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唐纳言还会缠着你吗?”
庄齐激动地解释:“就知道你不会信,因为我也不相信,但这就是真的!他那天到我们单位楼下,非要送我回家,做个饭又把手给切了,在我那儿住了一晚。那些睡衣、剃须刀,我都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变出来的,好像早有准备要赖在我这儿一样!”
她编的吧!
静宜捏着下巴劝她,“我觉得你当务之急,是立刻卸载手机里的小说软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