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妈妈 第104章

作者:黑便士 标签: 豪门世家 婚恋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在柏林的帮助下,成明昭着手熟悉起了公司的事务。她的时间很自由。

  周天?,成明昭去了一趟洛杉矶。

  成礼的童年是在罗兰岗度过的,东区是洛杉矶华人的聚集区之一。沿途可见印满汉字的广告牌。

  成明昭驱车来到一栋别墅前?,这是成礼的旧居。从前?,他和父母在这生活,大概生活了两三年。房子?很旧,坐落在并不热闹的街区,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风格。周围的绿植没人打理?,长着长着枯了一片,冷清得不像样。

  对比成礼在纽约和芝加哥的房产,眼?前?这座别墅就像农村里的茅厕。

  成礼的律师把地址和钥匙都转交给了她,这栋房子?的产权早已过户到了她的名下,严格来讲,这不是成礼的房子?,尽管从前?是,但现在,它的主人是成明昭。

  全英和柏林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它又破又烂,是成礼还没功成名前?蜗居的一个小屋,就算拿来当?遗产,也没人想要继承。

  成明昭用钥匙打开房门,迎面一股粉尘味。她边走,脚下的木地板边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这种老?式房屋的内部构造并不复杂,成明昭很快找到了那扇通往地下室的门。她打开手机电筒,顺着步梯往下走,空气中弥漫着木头腐朽的气味,闻着有些潮湿。这里是用来储藏酒的,眼?下还有一面墙的葡萄酒,瓶身?积着厚厚一层灰。

  她环顾一周,最终盯上?了那面陈列着无数瓶葡萄酒的柜架。

  成明昭扶住它,试探性地往左推,酒架与酒架之间缓缓裂开一道细缝。她彻底打开这道暗门,一处小小的空间呈现在眼?前?。

  正中央放置着一只保险箱。

  在她和薛烨结婚之前?,成礼有过一段时间清醒的日子?。

  天?气好的时候,成娜会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成礼到外面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成礼的头发因为疾病掉光了,出门前?她特地给他戴了一顶针织帽。疾病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但究竟是什么病,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当?作人老?了必然?要经历的官能衰退来对待。

  和女?儿相处的时光里,他的神智得以?短暂的恢复,所有人都认为,成礼过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康复,毕竟在此之前?他的身?体比年轻人还要健壮。

  成娜瞥见他散开的鞋带,立刻绕到了前?头,蹲下替他系。

  虽然?成礼站不起来,也没法好好地走一段路,穿鞋子?和不穿鞋子?似乎没什么差别,但她还是希望他能有正常人的面貌,就算是假的也没关系。

  成娜的孝心被家人看在眼?里。

  “你?不是娜娜,对吧。”

  这样明媚的天?气里,成礼开口?说话了。

  她帮他把两只鞋的鞋带系紧,然?后重新推着他,俩人来到了公园,小狗和小孩在四周跑跑跳跳。

  成礼说:“你?一点也不像彩洁,彩洁是她的妈妈。”

  他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们?不会把娜娜带到我面前?。”

  成娜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欣赏春日的景色。

  “我一早就认出你?,认出你?不是娜娜。”

  成娜笑了笑,"妈妈说您身?体不好,现在来看比我想象的还要健朗。"

  “你?是他们?找来的,对吧?”

  成礼抬头看她,他口?中的“他们?”,大概率指的是妻子?全英和儿子?柏林。

  “你?想得到什么答案?”

  成明昭回望他。

  成礼摇摇头,喃喃自语:“我清醒不了几天?了,是我害了娜娜。”

  “她健康、坚韧、聪明,爱冒险,对攀岩、植物?、动物?,都很感兴趣。”

  成明昭告诉他。

  “是吗,太好了。”

  成礼吃力地用眼?睛去蹭肩膀,春季的粉尘令他痛苦,泪水源源不断地在分泌。

  “帮我个忙吧。”

第97章 孩子

  “有一样东西,我想?要给娜娜。”

  成明昭离开地下室,走出大门,她停在原地转身?向后看去,午后的斜阳在地上划出一道分界线。

  浸泡在橘色的霞光里,成明昭嘴角扬起不知名的笑意,她抛高手中的钥匙,又利落地接住。

  如果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早就不在人世?,而致使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他面前,谦和地听?他诉说,这个?姓成的男人会作何感想?呢?

  光是想?想?,就好笑的不得了。

  当然,他永远也等不到这一天了。

  成明昭打?开车门,毫不留恋地驶离。

  成柏林和她同步回家,他本该回自己的家,却停在了她的家门口,尽管这套房子?是他买下的,但平常,他不会擅自侵入成明昭的私人空间?。这是他一贯奉行且引以为傲的绅士行为。他自诩不是那种庸俗的男人,看见女?人恨不得变成一只?猴子?上蹿下跳,更?别提遇见喜欢的女?人,行为举止简直低级得像只?野畜。

  “我不是薛烨。”——这是成柏林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他鄙夷薛烨那样的男人,主动使人掉价,坦诚易生威胁。真心如果外?露,就会变得廉价,这是他的处事准则。

  成明昭走上前。

  但这是怎么回事呢?眼前的这个?男人,表现出了像薛烨一样的神色。柏林回头看她,露出小动物般惶恐可怜的神情,伸臂猛地把她圈进怀里。她听?到他咚咚咚的心跳。

  成明昭用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声音像安眠曲:“怎么了。”

  柏林进行了一次深呼吸。他人生中经历的最剧烈的一次不安,也是由成明昭抚平,她教给他方法,她令他感到安全。从那天起,只?有她能掌握让他放松下来的技巧。而他也只?有在她身?边才能感到完全的镇静,成明昭是他的安全屋。

  他已经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这个?姿势令成明昭不舒服——她被?迫仰着身?体,柏林比一般男人更?高、更?健硕,被?他拥抱不是一件快乐的事。于是松开了手。

  回到沙发,柏林还?是一脸心事。成明昭递给他一杯冰水,颇有兴致地打?量他的愁容。让她猜猜,这个?男人,一生什么都不怕,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屈于威胁,除了那对父母。

  柏林接过杯子?,但没喝,转身?握住她的手,手和冰一样凉:“我和妈妈吵架了。”

  主动、坦诚、真心,他已经忘了自己的原则了。

  “真稀奇,是为什么?”

  成明昭任他握着,这个?答案她早就知道了。

  柏林把带着冰块的水倒入嘴里,连着冰块一起嚼了。他突然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把成明昭当成了真的成娜?竟然因为母亲对成明昭的不公?而生气,成明昭会在意吗,他们本来就不是一家人。

  “成明昭,”他叫她全名,同时?对上她的眼睛,“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索求承诺是愚蠢的行为,但他似乎不想?管这些了。从前建立的什么准则、信仰、不可撼动的价值观,统统粉碎。

  成明昭去摸他被?冰块冻得殷红的唇,“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

  她想?了想?,又笑了笑,“直到你?死。”

  “是真话?吗?”他微蹙着眉。

  “你?不相信我。”

  成明昭抽回手,又被?他攥过去。

  柏林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告诉她:“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事,但前提是,你?绝不能背叛我,绝不能离开我。”

  “妈妈跟你?说了什么,害你?这么紧张?”她笑着问。

  柏林慢慢放下她的手,注意力被?这句话?转移,“没什么,你?不需要管她,我也不会让她对你?做什么。”

  成明昭掰着他的手指,边玩边说:“你?知道你?爸的老房子?吗?”

  “老房子??他的老房子?可太多了。”被?她触碰,他僵硬的身?子?和情绪都得以缓和,语气也变得平稳。

  “在罗兰岗,你?爸小时?候住的,”她说,“我今天去看了。”

  “罗兰岗?”柏林没听?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成明昭抿起嘴笑,“因为啊,你?爸爸把它也交给了成娜呢,你?不知道吗?”

  她望着他的眼睛,故意把这句话?说得又慢又重。果然,柏林别开脸,皮笑肉不笑:“我不关心。”

  “只?是一栋烂房子?,你?也心理不平衡吗?”

  成明昭一语戳穿他的心思。

  “当然不会。”柏林强撑起嘴角,“我需要吗?”

  “你?确实不需要,”成明昭放下他的手,“虽然是旧房子?,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往里放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东西,居然把这样一栋房子?给自己的大女?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让‘我’来看你?们一家有多和睦吗?这是在告诉‘我’,他有多爱你?吗?”

  她叹了口气,“我都替‘我’感到不公?平了。”

  不甘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惚的神色。因为这番话?,他陷入了某种回忆,回忆一定和成礼有关。

  柏林的双眼慢慢聚焦,看来他已经回味完毕,脸色和悦了不少,模样像是小时?候被?父亲摸了头,带着一丝自己难以察觉的骄傲与满足。

  “你?不公?什么,”柏林再度牵起她的手,为她这番假惺惺的感叹而好笑,“你?要是真不公?,现在坐在这里的就是她了。”

  “话?不能这么说,”成明昭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死死握着,“现在我才是你的姐姐,我当然会不满。”

  柏林拉着她的手,把她揽到眼前,“你?的不公?,我补给你?。”他要吻她,成明昭用手挡住了他的唇。

  “要不然,明天跟我去那边看看吧,你?不想?多了解一下你?的爸爸吗?”

  “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

  柏林拿开她的手,“不过,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去看看。”

  第二天,俩人早早地出发。成柏林的心情很好,也许是昨天得到了成明昭的承诺,又通过她得知了父亲对自己的重视程度,以至于一早就神采飞扬,眉梢高挑,嘴角带笑。

  他们来到罗兰岗,成礼从前的故居。一下车,成柏林就皱起了眉,“得让人来打?理一下这里。”

  成明昭打?开门,柏林走进。粉尘刺鼻,他挡住鼻子?,回头对她说:“你?别进来了,在外?面等我。”

  柏林只?身?走进,他确实不知道这栋房子?的存在。成礼从前有向家人提起,自己儿时?在洛杉矶住过一段时?间?。他踱步在这间?灰尘遍布,静谧异常的房屋里,边走,边用目光打?量每一件物品。

  他这一生唯一敬仰的人就是父亲,纵然中途有过埋怨,如今也只?剩下思念。成柏林拿起柜台上放置的一个?旧相框,上面蒙着一层灰,柏林下意识用手指抹开,看见了童年时?的父亲,以及身?后早就离世?的祖父祖母。

  小时?候的成礼和小时?候的柏林几乎共用着一张脸,很多人都对他这么说,说他将来一定会成为像成礼一样厉害的人物。他的童年,是在无穷无尽的爱与期待里度过,他坚信自己会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

  这一切本该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要告诉他,成娜的存在?

  成柏林深吸一口气,被?进肺的尘埃呛得咳嗽,他颤抖着把相框放回原位,掏出手帕擦拭手指。

  那些不好的回忆卷土重来,令人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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