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度春秋
“李工……”
“……”
问话的人太多,李固言也没办法回答,就只是微微笑着,拎着东西往家走,一群人又跟在他们后面一块儿到了李家。
李妈正站在家门口等着呢,刚才李固言一下车就有热心的小孩跑过来跟她说了。
她也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儿子了,正关心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头一伸看到儿子后面跟着这么多人也有些诧异,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连忙帮着接过李固言手里的东西,打发这群邻居道:“这刚回来了,坐了这么长时间火车,也累了,先让他歇歇,等回头我再请大家来家里玩啊。”
这也不过是客套话,谁知道回头是多久?
大家也都知趣,听了这话后又跟李妈不咸不淡地寒暄了几句后就都散了。
打发了这群人,李妈赶忙把院门关上,拉着李固言就是前后左右地打量,心疼得不行:“哎呦,瘦了瘦了,这才多久,瘦了一大圈了!”
这话就夸张了,瘦肯定是瘦了点的,但哪里会有一大圈,不过这是她当妈的心疼儿子。
李固言笑起来说:“那边的饭没妈做的好吃,可不就要瘦了吗?”
李妈听他还有闲心开玩笑,伸手拍了他一下,又笑道:“我锅里正煲着汤呢,还炒了你喜欢吃的红烧肉,待会儿多吃点,都给补回来。”
“好。”
他们母子俩说笑,谷雨就扒着舒英的腿瞧,一会儿看看奶奶,一会儿又看看那个有些陌生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后,她蹬着腿要从舒英身上下来。
李固言注意到她的动作,等她站在地上后蹲下来问:“谷雨要干嘛呀?”
谷雨盯着他也不说话,转身跑回了房间,还把门给关上了。
李固言看着关上的房门,心中说不出来的难受,甚至想过完年就不回去了,就去这么几个月,谷雨就不认识他了,明年再在那待一年,谷雨真的还能跟他这个爸爸亲近吗?
舒英伸手拍了拍他说:“小孩子害羞,你哄她玩两天就好了。”
“嗯。”李固言还是有些失落。
就在这时,房间门又被打开,谷雨抱着自己的小羊玩偶站在门口,眼睛盯着李固言瞧,李固言被闺女盯着,立马将刚才的失落抛掷脑后,屁颠屁颠的又跑到闺女跟前蹲着。
谷雨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将小羊玩偶递给他。
李固言当然知道这是闺女最喜欢的玩具,他接在手里瞬间有些受宠若惊,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谷、谷雨,你要把这个给爸爸吗?”
谷雨看了眼后面的妈妈,矜持地点了点头。
舒英见状立马笑起来,她就知道谷雨对他肯定是有印象的,就算忘也忘不了那么干净,只是分开太久,对孩子来说有点陌生了而已。
李固言拿着小羊,开心得简直要蹦起来,眼底一湿,心中暖流涌过,他克制着自己没伸手紧紧搂住谷雨,怕吓到她。
刚才还沉浸在闺女不记得他的悲伤里,这下又被闺女一个小动作哄得乐不可支,李妈看了都忍不住笑。
晚上一家三口久违地躺在一张床上睡觉,除了没心没肺的小家伙,两个人都有点睡不着,声音轻轻的互相分享这段时间各自生活中的趣事。
李固言看着她,深邃的大眼睛中蕴含着浓郁的情感,他抬手拨去她耳边碎发,随手在她耳垂处揉捏了下,道:“你瘦了很多。”
舒英动了动,又靠近他一点,双手交叠枕在脸下,看着他道:“你也瘦了。”
他的手还在她脸边摩挲,唇边漾开一抹笑,看着她在夜里也十分明亮的双眸,俯身倾过去在她额间印下一吻,舒英闭上眼,感受他唇上的温度,和唇下的情感。
灼热的双唇向下流连,终于碰触到她柔软的唇瓣。
小别胜新婚,干柴遇烈火。
李固言这次假到底放的时间长,天天在家里带着谷雨玩,没两天就让谷雨跟他亲近起来,变成了他的小跟屁虫,整天就是“爸爸爸爸”的喊着。
李固言也不腻,天天带着闺女招摇,一天四趟地接送舒英。
医院里的同事看热闹地瞧了两天,都打趣道:“舒英,你这是又怀孕了?”怀谷雨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跟宝贝似的吗?
舒英笑起来:“不怀孕就不能接送啦?”
“能能能!”
舒英说是这样说,背过身去却要在李固言腰间拧上一把,来就来了,还带着谷雨一块,还要把谷雨放脖子上骑着,本来人就高,再叠个小人,在人群里更是瞩目了。
李固言被拧也不躲开,还偏要往她身上凑,可怜巴巴地叫唤着:“疼,疼。”
舒英看他这样子,又有些过意不去,怕真给他掐狠了。
谷雨还在他脖子上骑着呢,听到爸爸喊疼,小手按住他脑门就要看哪疼,李固言没被舒英掐疼,倒要被闺女把眼睛抠瞎。
舒英见状笑起来,连忙帮着把谷雨的手抬开,嘴里还要嘲笑他道:“让你能,
现下不能了吧?”
李固言嘿嘿笑,大手紧紧抓住谷雨的两条小短腿,在路上一会儿快走一会儿慢跑,直把谷雨笑得停不下来,拍马拍着他让继续。
舒英慢慢走在父女俩后面,看着他们俩玩闹,脸上扬着笑,寒冷的冬日里,一颗心暖洋洋的。
到了家属院门口,有卖糖葫芦的,李固言停下来,眼睛上抬,手指着糖葫芦问:“谷雨吃不吃这个?”
卖糖葫芦的大爷赶忙在旁边推销:“甜的,小孩子都喜欢吃,你给她买一个她肯定喜欢。”
谷雨看着草靶子上的糖葫芦,小脸立马皱起来,脑袋跟拨浪鼓似的摇起来。
李固言看不到她摇头,只感受到她在动,以为他想吃,从口袋里掏钱就要买两个。
后面跟上来的舒英道:“她不吃这个,上次姐给她买一个,尝一口就要吐掉,嫌里面的山楂酸。”
大爷瞧着李固言手里的钱还不想放弃,忙说:“糖葫芦都这样,酸酸甜甜的,吃两个就喜欢了。”
李固言钱拿都拿出来了,谷雨不吃,那就大人吃,他道:“那来三个吧。”
“好嘞!”大爷利索地从草靶子上拿了三串下来。
舒英笑了笑,从大爷手里接过拿在手里,一根签上六颗圆滚滚的山楂,上面裹了晶亮的糖衣,是他们小时候难得吃一次的零食了。
买完糖葫芦,李固言又驮着谷雨一颠一颠地进了院子。
舒英紧跟其后,李妈听见动静,擦了擦手从房间里出来,笑道:“回来啦,饭就做好了,马上就能吃。”
舒英手里攥着三串糖葫芦,看见她就笑起来把糖葫芦喂到她嘴边:“妈,尝尝,你儿子买的。”
“好吃!”李妈笑着咬了一颗含在嘴里,又说,“行,你们洗洗手吧,马上就能端碗吃饭了。”
“好。”
今年除夕,舒英得值班了,但好在还不是夜班,五点下了班还能回家吃个年夜饭。
冬天的早晨总是格外难起,但对孩子来说却不是这样,谷雨早早就醒来,在被窝里睁着两个大眼睛,扭着头看看爸爸,又转过去看看妈妈,见他们都睡得正香,干脆掀开被子起来去找自己的小羊玩。
舒英一睁眼,入目的是李固言结实的胸膛,她脑子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反应了一会儿后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去找谷雨在哪。
谷雨正坐在她后面拿着小羊自玩自乐呢,舒英一把把她薅过来,动作迅速地塞进被子里,寒冬腊月里的,就算在屋里,也不能就穿着单衣坐床上玩。
李固言也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弄醒,看着还扑腾着要出去的谷雨被舒英训:“老实点,不老实冻感冒了还带你去打针。”
这句话一出,杀伤力十足,谷雨瞬间安静下来,甚至还往李固言怀里躲了躲,看得让人好笑。
之前她生病带她去打了两次针,哭得龇牙咧嘴的,从此就记住了。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起来的,自己坐在外面又玩了多久,舒英摸着她的小手小脚,冻得冰冰凉,忍不住又有点想生气。
李固言也知道闺女惹妈妈生气了,也不敢在这时候帮她说好话,悄悄瞥了眼媳妇的脸色,大掌在谷雨的手脚上搓揉。
舒英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快到点了,起来把衣服穿上,道:“你带着她捂一会儿,捂热了再带她起来。”
“好。”李固言乖乖点头应下。
等舒英穿戴好打开房间门出去后,才捏了捏谷雨的小鼻头,轻声道:“挨骂了吧?下次还敢吗?”
谷雨可不怕他,妈妈一出去,就又闹着要起来,李固言可不敢答应,硬是给她又捂了一会儿才给她穿衣服。
到底是母女俩,就是比跟爸爸亲,早上才被妈妈训过,扭头就忘,又是“妈妈妈妈”的要抱抱。
早上刚弄了这一出,舒英也不敢让谷雨再出门,生怕再给她冻着,真给她冻感冒了要去打针。
“你今天带着她别出去了,省得吹风。”
李固言看了眼外面,冰天雪地的,点点头答应:“你自己去上班行吗?”
舒英乐起来:“这有什么不行的?你回来前我不都是自己上下班吗?你在家把东西收拾一下,等我晚上回来咱就去爸妈那。”
说完把脸凑到谷雨面前道:“亲亲妈妈,妈妈上班去了。”
谷雨“啪唧”就是一口,亲完了这边脸,还要亲另一边。
李固言笑起来,也要有样学样,舒英瞪了他一下,最后迎着谷雨的目光还是让他脸颊上亲了两下。
也真是好在李妈前两天就回去了,要不然被她看见,脸不得羞红。
冬天天黑得早,才五点,天就暗下来了,舒英和李固言到李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但今天除夕,路边热闹得很,到处都是放呲花的小孩,鞭炮声、烟花声、小孩的笑闹声,在此时混合在一起,让人真切地感受着年味。
谷雨还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一点儿都不害怕,眼珠子跟长在一闪一闪的呲花上了一样,一错不错地盯着看。
李固言见状说:“待会儿吃完饭,咱们也下来放一点吧?”
晚上温度低,舒英是不太想让谷雨出来吹风的,但想着今天毕竟是过年,拒绝的话咽下去,点点头答应:“行吧,不过只能放一会儿,过个瘾就算。”
安城的年夜饭也没什么花样,就是一碗碗饺子,李妈包的芹菜肉陷的,蘸着生抽和醋吃。
吃饭前,李爸李妈就把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递到谷雨手上。
舒英教着说:“说谢谢爷爷奶奶。”
“谢谢爷爷奶奶。”谷雨乖乖学话,大眼睛水汪汪的。
“不用谢!”李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晚上睡觉的时候把红包放到这头底下,就能把年兽吓跑了!”
吃完了饭,舒英、李固言和李固萱带着谷雨下楼去放烟花。
谷雨还小,也不敢让她拿着,就让她站在一旁看,这不是急人吗?谷雨急得直跺脚,不停地哼哼。
舒英瞧着她这样子说:“算了,也让她放两个吧。”
李固言这才敢抱着她,手把手地带着她摇了一个呲花,放呲花的时候他手是一点也不敢松,生怕火星子一个不小心就弄到谷雨身上。
他们父女俩在这放呲花,舒英和李固萱站在旁边聊天。
李固萱过了年就24了,在安城这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孩子都落地了,就是比她小一岁的舒武茂明年也当爸了,但她到现在连个影儿都没有,一说就是在上学。
李妈一开始还不急,今年也有点着急了,一看见她就像张罗着给她相亲。
李固萱这几天可是被催得头疼,跟哥哥嫂子到楼下放会儿烟花也能松口气。
舒英安慰道:“妈也是关心你。”
李固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这关心就跟高领毛衣穿反了,脖子勒得慌一样,实在让人有些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