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臣年
而今天,是为了脱离他的生活。
姜令词没表露任何情绪,只是将她端着抱起来,像是抱一个小摆件,放到旁边的沙发上。
继续收拾行李。
至于那两份离婚协议,看都没看。
男人关上行李箱前,同时落下不容置喙的三个字:“不可以。”
协议不可以签。
婚也不可以离。
“自己在家乖乖的。”临出门前,姜令词长指拨弄了一下少女散落在肩头的漂亮头发。
意思相当明显。
黎瑭很不高兴地垮着一张小脸,大声地“哼”了一下。
哼也没用。
姜令词还是去出差了。
原本还发愁怎么提出分居,现在倒好,不能提了。
独自一个人霸占大床,大概是下午睡多了,又或者突然身边空了,她有点睡不着。
打开壁灯。
黎瑭伸手把姜令词随手放床头的小盒子拿到面前。
闲着没事,开始数钻石助眠。
一颗,两颗,三颗……无数颗。
黎瑭就三个数字的量,第四个就开始没耐心了。
昏黄灯光下,少女从一开始的数钻石,到后面无聊地开始研究钻石的颜色和形状,长发沿着她纤细的肩颈如瀑般吹落。
蓝、粉、金、白。
而这一盒钻石的颜色——
蓝钻、粉钻、金钻、白钻。
黎瑭陡然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发色。
色调几乎都一样,都是很仙气梦幻的浅色调。
所以姜令词今天回家迟,是去给她找钻石了?
少女掌心托起一小把,许久都没有回神。
这下更清醒了。
“郁城扩建地标性古建筑群时发现下方藏着大量古墓,出土文物众多,多为神秘古文字,不属于任何一个朝代的文字,这样的重大发现,如今古文字研究院的研究人员已加入考古团队,一同前往挖掘地,探查这些神秘文字,是散落的文明,还是……”
几天后,黎瑭刷到新闻,才知道姜令词加入考古团队了。
毕竟他飞的也是郁城。
很明显,不是巧合。
这段时间,黎瑭闲着没事,连画三幅作品,连老师都夸她又进步了。
果然,婚姻的不幸、少女的寂寞,也是艺术家进行艺术创作的灵感源泉。
幸好,黎瑭寂寞没持续几天。
裴懿爻放暑假回国了。
黎瑭和他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青梅竹马,毕竟……小时候上同一个幼儿园,他们两个一个专心致志地画画,一个专心致志地捏橡皮泥,一起孤立整个幼儿园其他小朋友,结下了坚不可摧的友谊。
后来裴懿爻出国深造,又经常性的闭关搞雕刻艺术,因此等到他从邮箱里拿出黎瑭的结婚邀请函,婚礼已经结束一个多月了。
裴懿爻每次回国第一件事,必须先去私厨餐厅点一大桌子菜。
黎瑭没好气地看着他说:“你是出国留学呢,还是出国流浪?”
“饿成这样?”
“国外菜难吃。”
经常闭关的缘故,裴懿爻拿着筷子时,露出的手腕很细,一身松松垮垮的不规则衬衣,衬得他整个人显得高挑又清瘦。
他五官很精致,不过天天宅家里,肤色是长久不见天日的冷调苍白,尤其一抬眸,眼瞳很黑,唇色又很红,给人一种病娇妖冶的美感。
他先炫了个半饱,才慢吞吞地用纸巾擦拭唇瓣。
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用一张国外报纸随便裹起来的东西,直接隔着桌子推给黎瑭:“新婚礼物。”
“都快离婚了,还新婚礼物呢。”
黎瑭打开这跨洋而来的报纸,果然……又是她的玉雕像。
裴懿爻从幼儿园送她的礼物就是橡皮泥捏的她,一直到后面送泥塑、木雕、骨雕、玉雕……
总之各种各样的材质都送了一个遍。
裴懿爻随口道:“看到请柬,我还以为是要给你死去的仓鼠上十五周年的坟。”
黎瑭:“谁上坟送请柬?”
裴懿爻:“你。”
“刚死那天,你不就画了张请柬邀请我参加他的葬礼吗。”
黎瑭:“……”
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这些记性好的人。
裴懿爻察言观色,点到为止,迅速岔开话题:“想离婚?离就离呀。”
“离不了啊!”
黎瑭想到这里,捏了捏玉质雕像的小手,长叹了一声,“他不同意。”
“怪我太有魅力。”
吊灯光的照耀下,裴懿爻看着自家小青梅这张“平平无奇”的脸蛋以及五彩斑斓的奇特发色,陷入沉默。
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
对方审美一定很清奇。
在黎瑭逐渐危险的眼神下,他没有把实话说出口,漫不经心地夹了第一筷子青菜,啧,国内连水煮菜都是甜的。
见她是真的烦恼,裴懿爻随口给黎瑭支招:“简单,他要是不答应离婚,你就出国几年呗,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跟单身没区别。”
黎瑭细眉拧起,她第一反应是:“在国内待得好好的干嘛要出国。要适应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社交,陌生的一切。”
裴懿爻凉凉地说:“你很奇怪,”
“以前你可不会担心这些事儿。”
毕竟黎瑭是可以离家出走,一年到头住在酒店的性格。
裴懿爻之前只是随口一提,现在越想越觉得可行:“而且你可以申请我的学校,国际知名艺术大学,刚好深造一下。”
“本科学历在国内现在也跟小文盲没区别了,哦,这一句仅代表我个人观点。”
“豪门联姻的夫妻不就这样,只是名义上的身份,各自潇洒,顺其自然不就离婚了,时间久了,感情欲望都淡了。”
“这个方案不比你染什么彩虹小马发色可行性强?”
正是因为知道他这个方案最终一定会达成目的,黎瑭才迟疑。
她觉得自己头好疼,红唇抿起,过了许久才说:“我再想想。”
裴懿爻:“有什么可想的?”
黎瑭看了眼这一桌子快要被他自己光盘的菜,幽幽道,“我怕出国几年再回国,会变成跟你一样的饿死鬼投胎。”
其实黎瑭知道,自己内心对这个建议是抗拒的。
至于为什么抗拒。
她现在也如一团乱麻,怎么都解不开。
-
然而没等黎瑭想清楚。
翌日深夜,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心脏鼓噪的厉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心脏病。
明明躺到床上前还困的厉害,但现在整个人清醒至极。
四肢也隐隐发烫,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极度的不适与躁郁。
她忍不住打开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一开机,便弹出一条新闻推送——
“郁城神秘遗址考古期间发生特大地震,地面坍塌严重……截至报道前,伤亡情况未知,失踪被困人数亦尚在统计中,国家救援队伍已第一时间赶赴现场。”
“据悉此前参与考古挖掘的工作人员位于坍塌中心,目前已造成数十人失踪,音讯全无。”
数十人失踪。
地震坍塌又是墓地深处,所谓失踪,是被埋于地下……
黎瑭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黑暗中,少女雪白额角一瞬间溢满冷汗,紧握着手机的指尖绷紧,直至发麻,她才蓦然惊醒一样,颤着指尖拨通姜令词的电话。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遍两遍三遍……
黎瑭像是不信邪一样,打了无数遍。
打不通。
为什么会关机?
黎瑭脑子不受控制地想象最坏的结果,又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秦女士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