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儿?”

  “我在同学家。”

  “放假了是该多跟同学聚聚,你周叔叔一会儿来,在同学家多玩一会儿,晚上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呼吸渐渐急促,孟盈垂着眼睫,不出声地听着。

  “能联系上你哥吗?问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来,我刚买了牛肉馅。”

  电话里的章行芝还在喋喋不休。

  “好,我问问他。”理智渐渐崩塌,孟盈咬着舌尖,带着些恶劣说出这五个字。

  周司屹在一旁转着打火机玩,两人的距离不到三厘米,她的裙摆一下下碰着他的膝。

  咔哒一声,机匣扣动,一簇火舌慢悠悠蹿起来。

  周围的一圈空气被火舌烤得发烫,无声无息地涌动。

  章行芝没有听出那句话里的不对劲。

  “好,妈妈也准备了你喜欢的海鲜粥,早点…不用急着回来。”

  对面传来敲门声,章行芝匆促挂了电话。

  思绪迟钝了一会儿,孟盈慢慢放下手臂,指尖轻轻发着抖,直到无法抑制。

  她抬起眼睫,看向身侧的周司屹。

  周司屹侧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碰,如果说几天前是试探,那么在这个暑热难消的下午,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彻底变质。

  “如果下次我赢了,”她张了张口,“可以亲你吗?”

  说出最后五个字,压在胸腔里的恶劣因子终于悉数释放出来,头皮轻微发麻发胀,脸颊因为种种情绪憋得微红。

  周司屹看了她片刻:“你会吗?”

  这话的语气多少带着嘲弄,孟盈怀着愧疚,还是认真地回答了:“会的...吧。”

  她严谨地加了最后一个语气词。

  周司屹显然懒得评价这个回答,从裤兜里抽出根烟,爆珠咔哒一声咬碎,薄荷的凉意浸在暑热的盛夏里。

  “好。”周司屹撂下一个字。

第06章 ch.6 溺

  ch.6 溺

  周司屹的车给司机开了,他借的陆霄洄的车。

  陆霄洄酷爱超跑,据说学期初在京大砸几倍的钱从学弟那儿长租了八个车位,就为了给他每个宝贝一个家。

  有钱人的爱好就是这么质朴又无聊。

  “车里有伞吗?”周司屹开门见山地问。

  “只有一把诶,”大概是球局太无聊,陆霄洄今天的话格外多,“本来没有,前两天下雨,一学妹塞了把伞给沈纵京,还做好事不留名,他丢我这了,估计怕被蜜桃妹妹误会吧,他们有老婆的人是这样的,不像咱们...”

  “你球又打输了?”周司屹平淡地问。

  “我什么时候打球输过?”陆霄洄啧了声,“不过友情提示,那把伞一股水果香水味,车上没有消毒湿巾。周少爷上周刚淋雨飙完车,应该不至于娇贵成这样吧。”

  “还是给你妹打的?”他突然福至心灵地补充,语气里多少带着点不可思议。

  周司屹抱着手臂靠在座椅上:“不是,公主病犯了。”

  “难怪,”陆霄洄语气里的惊讶变为理解,然后变为好奇,“请问你俩准备怎么打呢?”

  “用你操心?”周司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陆霄洄说伞在副驾,孟盈翻了翻,果然从储物格里找到把伞。

  粉色的,碎花的,草莓味的。

  想起被嫌弃的创可贴和小熊,孟盈可以笃定,周司屹绝对不会碰这把伞。

  这场雨来势汹汹,连带着气温都降了几度,孟盈撑开伞,两人的身高差在这时候格外分明,她得踮着脚才能把伞举到周司屹头顶。

  但这样就走不了路了。

  孟盈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他的公主病是怎么个病法,刚打算问问,周司屹不耐烦啧一声:“你还走不走?”

  “你能不能低点儿头?”孟盈跟他商量。

  “不能。”

  “...”

  他的公主病一定是晚期。

  她皱眉思考第二个解决办法,整个人突然一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周司屹抓着腿弯拎到背上。

  他的神色看着有点不耐烦,但动作很稳,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后背很结实。

  孟盈避开男生清劲的后颈,小心地揪住他的领口,那把伞正好举在了他的头顶。

  “你真聪明。”她由衷夸奖。

  周司屹突然说:“伞往你那边点。”

  他的公主病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孟盈挪了挪伞:“谢谢你。”

  “不用,草莓味太难闻。”周司屹头也不抬。

  好...吧。

  他们有洁癖的公主病是这样的。

  一把伞遮不住两个人,最后两人身上都湿淋淋的。

  快到单元门口的时候,章行芝发过来条消息,问她到哪儿了,周司屹吃没吃饭,晚上来不来。

  这意味着她可以回家了。

  周司屹上了个台阶,她的小腿晃了一下,碰上他的膝。

  “你没吃饭吗?”孟盈问。

  然后人被周司屹撂在地上,地面湿淋淋的,雪白的鞋面溅上一个泥点。

  孟盈有点懵地抿抿唇,心疼地吸了口气。

  周司屹瞥她一眼,不冷不热:“自己走。”

  他人高腿长,她肯定追不上他,孟盈来不及心疼鞋子了:“那个,妈妈刚才发来消息,问你去不去吃饭。”

  自然是没有得到回应的。

  周司屹越过单元门口,径直走了。

  高帅的背影透着股无情劲儿。

  ——

  进屋放下书包,孟盈看到门口鞋柜上一盒拆过的避孕套。

  她抿唇看了一会儿,转身放下书包。

  周正临出去了,家里只有章行芝。

  “哥哥应该不来吃饭了。”她说。

  想了想他最后那个冷酷背影,应该是这么个意思。

  她拉开书包,检查小熊有没有被淋湿,刚把小熊抱出来,外面传来敲门声。

  她抱着小熊去开门,周司屹悠悠抱着手臂站在外面,孟盈愣了一下,第一个反应是把小熊藏到身后。

  他说小熊丑,她还记着仇。

  周司屹压根没注意那只小熊,进门的时候,他瞥见那半盒避孕套,干脆地扔进垃圾桶里。

  他身上穿了件棒球衫,清爽利落,完全看不出被雨淋过的狼狈了。

  也是因此,对于两人前后脚进门,章行芝完全没有怀疑。

  孟盈去屋里换衣服,她的裙子都湿透了,好在小熊没湿,只是毛被压得乱糟糟的,导致一张脸看上去有点臭。

  收拾完,她去浴室拿毛巾擦头发,浴室的门关着,她推开门,没想到里面有人,差点叫出来。

  刚张口,口鼻被一只手捂住,她慌乱地抓着那只手腕转头,清晰看到男生的鼻梁,喉结。

  跟浴室一墙之隔的厨房,接吻间漏出的笑声清晰可闻。

  周正临回来了。

  周司屹的手臂撑在她腰侧,一只手捂着她的嘴,逼仄的空间里,酥麻感顺着脊柱蔓延全身。

  孟盈的头脑昏昏沉沉,外面周正临的脚步格外清晰,周司屹松了手,随手拎起洗湿了的黑T,转身往门外走。

  孟盈眨了下眼,思绪还迟钝的,被一股冲动趋使,突然抓住他的手臂。

  周正临的声音传过来:“刚才买的东西呢?”

  “你找找,”厨房门打开,油烟机的声音重新响起来,“司屹跟绵绵都回来了,别让孩子看到。”

  周司屹慢悠悠回过身,两人的目光隔着黑暗撞在一起,她的长发碰着他的胸膛。

  他的身上有薄荷跟尼古丁的味道。

  相贴的肌肤生出细小电流,她的另一只手臂抓住周司屹的脖颈,腰被他提了下,她的指甲因力道不稳嵌进他的后颈,留下道细小抓痕。

  不知道是拥抱会上瘾还是报复会上瘾。

  世界上最无坚不摧的羁绊不是爱,是痛苦。

  痛彼所痛,爱彼所爱。

  滚烫相贴的身躯下,心脏跳动的频率渐趋一致。

  这个时候,他们总算有点像兄妹了。

  门外传来章行芝的声音,模模糊糊听不真切,应该是喊他们吃饭。

  耳根热热的,大脑开始缺氧,呼吸贴得太近,孟盈能清晰地看到对面黑冷的眼,她眨了下眼,眼睫碰到他的,立刻带起一片痒意。

上一篇:荒唐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