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澄礼
他刚好问了这句话,这让徐念溪有了点?机会,主动试探他对这个话题的态度。
徐念溪咬了咬唇:“我有一个朋友……”
话出口的一瞬间,她才发现她无中生友了。
但不知道?是程洵也不知道?无中生友实际上这个友就是她本人,还是他就算知道?,也懒得管,只问:“有一个朋友,然后呢?”
徐念溪停步,他们这会儿在一个街口,凌霄花藤蔓被风吹得摇曳,树影重重。
程洵也人已经走出去了,又察觉徐念溪没跟上来,停了步折回来。
站到?徐念溪对面:“干嘛不走了?”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笼罩在内。
徐念溪没回话,而是花了一会儿,开口:“如果,她被人……性?骚扰了,你?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程洵也愣了下,像是没想到?事情?有这种发展。
在他思索的功夫,时间拉成一片静默的弧形,徐念溪不知不觉收紧了手腕。
这个时候,她才可悲地发现。
或许她早就不知不觉地习惯了和程洵也的婚姻生活,习惯了有个地方让她放杯子,习惯了不去王君兰的家,她还是有个地方可以去。
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程洵也总算开口,他嗓音平淡,只道?:“这不是她的错。”
徐念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松开了手腕,她侧过脸,他的随口一句让她鼻子有点?酸。
可是内心?还有刀片,在反复翻滚。她控制不住将这些刀片伴随着语言一起刺出来。
“可是,你?不会觉得很脏吗……”
“她不脏,脏的是对方。”话还没说完,被程洵也打断,他眉宇之间皱起条褶皱,神情?认真地说,“如果你?和这个朋友还有联系,一定要转告她,不要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如果她需要帮助,可以联系我。”
浑身?的力?气一瞬间被卸下,徐念溪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释然。只知道?种种东西混在一起,像一杯滋味怪异的分层橙C,半口苦半口甜。
良久,她才低声说出句:“知道?了,谢谢你?。”
……
他们回到?房子里,鲁惟与给她发了好多?张自己?的战果。
都是她舌战群熊的截图,骂得对方狗血淋头。
徐念溪夸她:你?真厉害。
鲁惟与:我也觉得,嘿嘿。而且,不止我在骂,挺多?人也都在帮着你?和安佩骂。其实,事实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的。溪溪,你?也不要多?想。
徐念溪:嗯嗯,我知道?的。
-
过了几天,安佩和徐念溪说了最新进展。
许是没想到?事态扩大成这样,陈国平那边的人找了她,提出给她300万,只要她愿意出具谅解书。
徐念溪:你?怎么想?是想继续找证据,让陈国平得到?法?律的惩罚,还是想拿到?经济补偿。
安佩犹豫得很明显:老实说,我也不知道?。300万。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但是我又不想放过陈国平。
徐念溪也知道?这不是个好做出的决定:无论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
安佩:好,我想想。
安佩这一想就是一个星期。
原本连一直都认为陈国平是受害者的周清,也不再那么笃定地相信他。
周清之前觉得,陈国平身?份在外,不可避免会撞上来很多?花花草草,但陈国平一直都主动保持界限,对她也一直一心?一意。
可这次持续发酵的事件,渐渐涌出更多?受害者,都好像在告诉她,原来她的枕边人有不一样的面孔,不是那么无辜和清白。
越着急越容易出错,陈国平私下找了安佩一次。
不知道?陈国平对安佩说了什么。但就是这次,让安佩下定决心?,不要钱,而是坚持让陈国平得到?法?律的制裁。
好消息是,王然通过调查发现,性?侵安佩的次日早上,陈国平曾离开过酒店,到?便利店买烟。
期间,他和人打了电话,通过便利店监控能清楚地看到?,他在电话里,清清楚楚承认“昨晚我睡了一个女下属”、“没呢,还没醒”、“怕什么,给点?钱,还怕她闹吗”……
第?二天,陈国平被批准逮捕,清平的股价暴跌。一夜之间,市值蒸发超数千亿万元。
徐念溪之前就职的译易达翻译公司也公开表示歉意,并把徐念溪的上级开除。
事情?在此刻,落下了半个帷幕,只用等待法?院做出判决。
那天晚上,徐念溪下班回来,在客厅看到?一束铃兰。花束静静躺在沙发上,每一朵洁白的花苞在夜色中都像摇晃的小铃铛。
她查了花语:历经苦难,等待幸福归来。
徐念溪没动,而是隔着点?距离,给这束美丽的铃兰拍了照。
但很奇怪的,那束铃兰躺在沙发上,一躺就是两天。
徐念溪找到?机会,问程洵也:“你?放在沙发上的铃兰花,不拿走吗?”
程洵也似乎花了点?时间想这是个什么东西,随口道?:“不拿走,就放在那儿吧。”
只放着会谢得很快的,徐念溪无意识地跟了他两步。
程洵也看过来,挑了下眉。
那意思,跟着我干嘛?
徐念溪反应过来,停住脚步。因为觉得冒昧,所以声音有点?小:“那个铃兰……如果你?不要的话,可以给我吗?”
程洵也侧过身?,无所谓似的:“都行。”
徐念溪便把这束铃兰搬回自己?的卧室。
它躺在沙发上时,看着不大,但她拿到?自己?卧室里,拿杯子养着时,才发现好大一束。
那天,她久违地有了点?拍照的兴趣,对着这束铃兰反反复复拍了不少照片。
甚至还调了滤镜,最后选出来几张她很满意的照片。
发了朋友圈。
鲁惟与第?一个杀到?:溪溪!你?知道?你?有多?久没发过朋友圈了吗!!!
徐念溪想了想:好像有一年还是两年?
鲁惟与:不止!两年半了!
徐念溪也因为这时长而觉得诧异,但一想,又觉得正常。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分享的,总是日复一日在重复同样的事情?。
这束铃兰却是意外。
尽管它不属于她,但也给她的生活带来了不一样的变化。
睡前,徐念溪看了眼朋友圈。
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程洵也也点?赞了这束铃兰。
-
徐念溪和鲁惟与见了一面,一见面两个人就抱在一起,良久才放开。
鲁惟与请徐念溪吃饭,人均两百的海鲜自助。排队的时候,徐念溪拉着鲁惟与衣摆,小声说要不还是换个地方吧。
鲁惟与虽然也觉得肉疼,但她眉毛一竖,大手一挥:“溪溪,这可是大仇得报的庆祝餐,当然是越贵越好。”
吃饭的时候,鲁惟与才知道?,徐念溪真的有问过,程洵也对这件事的看法?。
“他怎么说?”
徐念溪用一言概括:“他说,这不是我的错。”
鲁惟与忙点?头,很是认可:“对,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说你?不对的人都是傻逼。对了,那你?没告诉他,这个朋友就是你?吗。”
徐念溪摇头:“没。”
虽然她也只是一个受害者,但她依旧不愿意这件事被程洵也知道?。
自尊心?也好,逞强也罢。
她希望,在程洵也面前,自己?能是一个比较好的模样。
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她是能和他站在一起的。
就像,一个乞丐和国王见面。
哪怕乞丐知道?自己?身?无分文,谁都知道?她的底细。
但在见国王的那一天,她还是会穿上她能找到?的最好的衣服。
这无可厚非。
说说闹闹好一阵子,鲁惟与又问起了她和程洵也。
特意问了她有没有见过程洵也的家人。
徐念溪摇头。
鲁惟与“啊”了声,觉得不可置信,震惊地说:“溪溪,这马上都要过年了,程洵也家人你?一个没见过啊。”
“嗯。”
“你?没见过他们,怎么知道?要用什么方式和他们相处?”鲁惟与替她焦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婆媳关系是千古难题。光是和程洵也妈妈相处,都是门学问,更别说还有其他人了。”
徐念溪摇头,示意不知道?,又慢吞吞道?:“还有点?时间,快过年了再说吧。”
和鲁惟与告别后,徐念溪回了房子里。
程洵也不在。
她洗漱好,躺在床上,又开始翻来覆去。
鲁惟与的话,就好像给她敲了一记警钟。
把她从和程洵也结婚的浅薄表层里,震出来。
她和程洵也的婚姻,从来不是她和他之间。
而是两个家庭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