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繁星 第171章

作者:含胭 标签: 日常 现代言情

  祝繁星给陈念安打语音电话,陈念安接通了,祝繁星总算听到了他熟悉的声音:“姐?”

  祝繁星:“满宝说他想考音乐学院,想报兴趣班,这事儿你知道吗?”

  “我知道。”陈念安说,“我在帮他打听,姐,学音乐很费钱,满宝起步晚,不一定能考上,你……怎么想?”

  祝繁星说:“报吧,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咱们把能做的都做了,考不考得上就看他自己了。”

  “好,我知道了。”陈念安说,“我打听完和你汇报,到时候我会送他去上课。姐,没事的话我先挂了,我在做作业,挺急的,明天要交。”

  简简单单几句话,祝繁星还没回过神来,通话就结束了。

  她烦躁又失落,抬手抓了抓头发,站起身来,在公寓里徒劳地转圈圈,转到最后,又颓丧地跌坐回床上。

  九月底的一个周末,祝繁星和范嘉娴约饭,范嘉娴问她:“最近,你怎么不提你的弟弟了?”

  “啊?”祝繁星愣了一会儿,反问道,“我以前经常提吗?”

  “对啊。”范嘉娴操着港普说,“每次见面,你都会提到你的弟弟,好骄傲喔!但是你这次回来,已经很久没有提到他了,他拍拖了吗?”

  “没有。”祝繁星敷衍道,“可能……他比较忙,我也比较忙,我们……都长大了嘛,大家会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一样。”

  吃完饭,范嘉娴回学校,祝繁星和Claire约了去看一场展览,她独自步行去地铁站,走着走着,突然觉得不对劲。

  她的背包挂在右边肩膀上,扭头一看,一个身材矮壮的外国男人把包的拉链拉开了,手已经伸进包里,两人近距离目光对视,那人一点儿也不害怕,竟然凶巴巴地瞪着她。

  “啊!小偷!别碰我!”祝繁星尖叫起来,拼命退后,那人从偷窃改为明抢,与祝繁星抢夺起她的挎包。

  祝繁星吓坏了,冲着路人喊:“帮帮我!求求你们帮帮我!”

  人们行色匆匆,目光冷漠,对这样的事已是见怪不怪,没有人来帮她,只有一个大叔冲着小偷高声大骂。

  欧洲还是要用到现金,挎包里的钱包被小偷摸到了,他嘿嘿一笑,掏了就跑,祝繁星抱着包追了一段路,那小偷跑得贼快,很快就没了踪影。

  祝繁星喘着气站在街边,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翻看手里的包,手机还在,只丢了钱包,钱包里有证件、银行卡和少许现金,损失不算太大,只是补办//证件会很麻烦。

  突然,她发现,包包上一直挂着的那枚平安无事牌不见了。

  那是陈念安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沉香木材质,是从寺庙里求来的,祝繁星特别喜欢,不管背哪个包都会挂上。

  “我的平安符呢?”她又把包里里外外翻了一遍,茫然四顾,“我的平安符呢?”

  她匆匆忙忙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在地上找,可一直走到刚才抢包的地方,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呜呜呜呜呜……”祝繁星咧开嘴,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抹着眼泪看向周围陌生的环境,说的是中文,“我的平安符不见了,小老虎,你送我的平安符不见了!呜呜呜呜呜……”

第155章 第26章小老虎,我有点害怕。

  在巴黎,或是在欧洲其他的知名旅游城市,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小偷已是泛滥成灾。祝繁星第一时间冻结了银行卡,也找警察报了警,但她知道,钱包肯定找不回来了,报警只是为了补办//证件。

  钱丢得不多,人也没受伤,已是万幸,只是,那块平安无事牌的丢失令她心里有了一个疙瘩,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陈念安,怕他担心,自己再出门时变得格外小心,包包尽量背在身前,手机也不拿在手里,怕被明抢。

  或许科学的尽头真是玄学,平安符丢失后没多久,祝繁星生了一场病,连发三天高烧,烧得昏昏沉沉几乎下不了床。

  留学生在巴黎看病很麻烦,要先预约家庭医生,预约时间还不固定,有时候甚至需要一个星期。祝繁星平时有个头疼脑热都是靠吃药硬扛,这一次她也没打算去看医生,就吃了点药,大量喝水,在家休养。

  生病的人会变得特别脆弱,躺在床上,祝繁星一阵冷一阵热,发冷时把冬天的被子都盖在了身上。小公寓里安安静静,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咳嗽声,她拿起手机,无数次想给陈念安打个电话,想对他撒撒娇,让他哄哄她,思来想去,还是作罢。

  她自嘲地想,自己真像一个渣女,明明是她“甩了”小老虎,却又对他念念不忘,碰到一点小事就想去找他。

  这样不好,人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祝繁星明白自己必须适应没有陈念安的生活,她本就是姐姐,二十多岁的人了,生活能自理,经济勉强也算独立,离开了陈念安,她照样能过得很好,不就是生病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烧到第三天时,祝繁星饿得不行,硬撑着起床煮粥,那是巴黎时间傍晚六点多,北京时间已过凌晨,她刚淘好米,电话响了。

  ——

  这一阵子,陈念安为了祝满仓想考音乐学院的事四处打听,先问的室友闻锦程,闻锦程说:“那他得系统地学乐理知识啊,如果想报流行演唱专业,就要找老师学声乐技巧,练发声,练视唱,这可不便宜,没有兴趣班的,都是一对一教学。”

  陈念安没有这样的资源,忽然想到,某人肯定有。

  他给黄怡然发微信,把事情说了一遍,黄怡然果然认识几位教声乐的老师,把名片推给陈念安,让他自己去联系。

  推送完名片后,黄怡然打来电话,问:“满宝怎么突然想学唱歌了?他小时候学过乐器吗?”

  陈念安说:“没有,只学了一年吉他,现在还在学。”

  “那很难啊。”黄怡然说,“流行演唱那个专业,报的人老多了,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从小在外头参加唱歌比赛长大的,跟他们一比,满宝就是个纯素人,还没学过乐器,你这钱花得很可能打水漂哦。”

  陈念安说:“没关系,先让他试试吧,如果不是这块料,再放弃也不迟。我们家现在用钱不紧张,难得满宝有了努力的方向,我和我姐都愿意支持他。”

  “说起来……”黄怡然的语气里带着笑意,“你和你姐,现在怎么样了呀?我看她回来过暑假了,你们还去看了音乐节,哎,早知道你们会去,我也一起去了,当时就是找不到搭子。”

  陈念安愣了一下,黄怡然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姐姐以外,唯一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被姐姐拒绝后,他的日子很不好过,所有的烦恼都堵在心里,堵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此时面对黄怡然,他像是找到了一个通气口。

  陈念安低声说:“我姐,好像知道,我喜欢她了。”

  黄怡然大吃一惊:“啊?”

  “嗯。”陈念安说,“去看演出那次,我喝多了,和她表白了。”

  黄怡然:“卧槽!她怎么说?”

  陈念安说:“她拒绝了,说我们只能做姐弟。”

  黄怡然:“……”

  陈念安:“你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黄怡然语速很快,“你姐都拒绝你了,这不正好么,陈念安,你可以把这事放下了呀,趁你还没有人老珠黄,赶紧找个女孩谈恋爱吧!”

  陈念安“啧”了一声:“你别开玩笑,我是在认真问你。”

  “谁和你开玩笑了?我也是在认真回答。”黄怡然说,“陈念安,暗恋不就是这样的吗?一直不说就会不了了之,说了以后,要么成功要么失败,不然嘞?被拒绝了你还不放弃,那就是钻牛角尖了。你当初拒绝我,我可是一下子就想通了,怎么,你想不通吗?”

  陈念安无言以对。

  是的,他想不通。

  祝繁星于他而言,是最特别的存在,无人可以替代。她陪伴了他整个青春期,见证了他从一个小男孩长成一个少年,又长大成人。他说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产生别样的情愫,也许是初中,也许是刚来钱塘时,也许更早。

  八岁那年,在五峤村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就被她吸引了,那个来自城里的小姐姐,肌肤雪白,笑容明媚,留着可爱的蘑菇头,对他这个小乡巴佬一点也不嫌弃,愿意和他一块儿玩。

  人的感情需要寄托,当陈念安失去了母亲,又被舅舅抛弃,这些年来,他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祝繁星和祝满仓身上。别人想象不到,他们两个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毫不夸张地说,他真就是扑心扑肝地对待他们,一切以他们的诉求为前提,早已不是“报恩”那么简单。他把自己的地位放得极低,低到……有时候,他都快忘了自己内心深处究竟想要什么。

  借着酒精的作用,他勇敢过一回,结果如他所料,姐姐接受不了这份感情。

  他闯祸了,把事情搞砸了,平衡被打破,这个家,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模样。

  陈念安像是在一片丛林里迷了路,不管往哪走,都找不到出口。他痛苦不堪,却无计可施,只能把一切压抑在心里,为了维持那表面上的太平。

  桀骜不驯这种词向来与他绝缘,他做不到像黄怡然那样洒脱,也做不到像祝繁星那样决绝,更做不到像梁知维那样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梁知维可以和祝繁星断绝关系。

  他怎么能?他怎么能?!

  他想不通啊,自己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优秀的女孩,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伦理枷锁来束缚他?祝繁星叫他放弃,黄怡然也叫他放弃,可放弃哪有那么简单?

  让他放弃,就像是否定了他这八年来的付出,会让他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

  想不通,就别想了。

  陈念安对黄怡然表示感谢,决定先解决眼前实际的问题。

  他联系了一位声乐老师,姓马,马老师是资深音乐人,会编曲会作词,平时生活在钱塘,名下有一个录音棚,给孩子授课只是兼职。国庆长假时,陈念安带着祝满仓去马老师的录音棚试课,祝满仓背着吉他,当着马老师的面自弹自唱,马老师听完后,说:“孩子还在变声期啊。”

  “对。”陈念安说,“他在上初二,现在十三岁半。”

  “唔……音准还不错,音色……没变完声,不好说。”马老师说,“如果孩子是想考音乐学院的流行演唱专业,可以先从乐理知识学起,顺便学学钢琴,练练发声。不过我说实话啊,他跟零基础没啥两样,在我这儿上课,其实不够格,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个年轻些的老师,学费便宜不少,等孩子上了高中,正式备考了,你们再来找我,会比较合适。”

  祝满仓有些不服气,拉了拉哥哥的袖子。

  陈念安问:“马老师,请问,您这边是怎么收费?”

  马老师笑眯眯地说:“一小时一千五。”

  “夺少?!”陈念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千五,我好几年没涨价了,课还上不过来呢。”马老师是个好脾气的人,一直在笑,“嫌贵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们介绍老师呀,有个女孩儿教初中生教得不错,一小时才六百。”

  一小时,才,六百。

  陈念安与祝满仓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震惊脸,祝满仓绷不住了,说:“哥,算了吧,这也太贵了。”

  “你先别急。”陈念安说,“一小时六百,其实可以接受,马老师,那请你帮我们介绍一下老师吧,谢谢。”

  马老师把一位姓雷的年轻女老师推荐给陈念安,两天后,祝满仓开始在雷老师家里上课,学习基本的乐理知识和声乐技巧。雷老师听说祝满仓是个孤儿,便给他们打了个折,每周一次,每次两小时,收费一千元。

  本来,每个月四千块的房租差价完全可以覆盖兄弟俩的日常生活,而现在,祝满仓每个月的音乐课支出就要四千多,陈念安感受到了巨大的经济压力,回头就对阮慧说:还有别的本子吗?一起发来,我能写更多。

  国庆长假的第六天,早上七点整,陈念安被闹铃闹醒,捞过手机一看,居然有一条祝繁星发来的微信消息,发送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十分。

  【Stella】:小老虎,我姥爷没了

  陈念安愣在那里,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想立刻给她打个电话,又想到这个时间,巴黎是凌晨一点多,她可能在睡觉。

  一直等到下午两点,陈念安才和祝繁星通上电话。

  那边是清晨,她刚起床,状态听着就不太好,嗓音沙哑,偶尔还有咳嗽,陈念安皱起眉,问:“姐,你生病了?”

  “没事,只是一点小感冒,昨晚又哭了一场,喉咙才会变成这样。”祝繁星说,“你看到我的消息了?”

  “看到了。”陈念安问,“什么时候的事?”

  祝繁星说:“就是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之前半小时吧。他是在医院没的,我姥姥说,他九月底又做了一场手术,效果不太好,一直在ICU观察,撑了一个礼拜,我姥姥觉得他实在太苦了,就签字让医生拔管,管子一拔,昨晚就走了。”

  她说话时,陈念安脑子里浮现出那位老人的样貌,非常高大,满头银发,面容看着严肃,对他却很温和。他们只相处过两回,第二回 是去年,见得匆忙,第一回是五年前,倒是相处了好几天。当时,他住在曹家姥爷家里,大家一起包饺子,姥爷还开车带他们去保定的景点游玩,在公园里,老头儿看着三个孩子喜上眉梢,给他们一人买了一支雪糕。

  陈念安记得那么清楚,吃饺子时,姥爷怕他不够吃,把饺子舀进他碗里,慈祥地笑着,说:小伙子长身体呢,就几个饺子,还能不让你吃饱啊?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走了。

  “姐,你要回来参加追悼会吗?”陈念安问。

  祝繁星说:“不用,我姥姥说追悼会会办得比较简单,我回去太折腾,说我小姨一家能搞定。他们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我姥爷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太好,去年你也见过他的,瘦了很多,都吃不下饭了,要靠鼻饲,也是遭罪。”

  陈念安听她语气不对,问:“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祝繁星的语速依旧缓慢,“我只是后悔,八月份去北京出差时,为什么没去保定转一圈,北京离保定那么近,为什么……我总是想着,两年去一次,两年去一次,觉得没到去的时候,其实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规定,对吧?我要是去了该多好,就能再见他一面了,现在……再也见不到了。”

  她没再说话,陈念安听到了隐隐的呜咽声,知道她在哭。

  他也沉默下来,静静地等待着她平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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