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含胭
陈念安还要再说,祝繁星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前走:“走了走了,你以为拍偶像剧啊!”
她坚持自己走,在动物园门口坐上出租车后,才龇牙咧嘴地脱鞋观察脚后跟,陈念安心里很不是滋味,想着以后出门,自己也要带个包,给她备点儿卫生巾、创可贴、湿纸巾。
他们在小区门口下车,祝繁星脚一踩地就倒吸一口凉气。之前在动物园走了很多路,脚疼归疼,走着走着也习惯了,可坐车放松过后重新走路,疼痛感是那么尖锐清晰。她搀着陈念安的胳膊,一瘸一拐地走着,陈念安当即在她面前半蹲,把背脊对着她:“姐,上来,我背你回家,这点路我肯定背得动。”
祝繁星看着他宽阔的肩膀、修长的背脊,不禁咬了咬下嘴唇,没再逞强,趴到了他的背上。
陈念安背起她,稳稳地走在小区里。
祝繁星圈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问:“小老虎,我重不重?”
陈念安说:“不重。”
祝繁星偷偷地笑,又问:“今晚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买菜。”
“你上楼再下楼啊?好累的,买了再回去么。”
“不累,我前几个月带客户
看房时,很多老楼都没有电梯,已经爬习惯了。”
“唔……我晚上想吃火锅。”
“好啊,等会儿我去买个汤底包。”
“我想吃酸菜肥牛锅。”
“没问题。”
……
两人回到七楼时,陈念安已经大汗淋漓,家里没人,只有西瓜在,他扒掉上衣丢进脏衣篓,光着膀子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饮料,递给祝繁星一瓶,自己打开一瓶,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地喝。
祝繁星看着他精壮的身躯,喝水时,那胸膛和小腹有节奏地起伏着,喉结也在滚动,额边晶莹的汗水沿着脸颊滑落下来……她原本并不热,此时竟觉得喉咙干渴,身体内有小火苗在冒头。
陈念安一口气喝光整瓶饮料,抹抹嘴说:“姐,我去给你拿创可贴。”
但他没走成,祝繁星把他堵在厨房里,还推了他一把,陈念安的背脊便靠在冰箱门上。他凝视着面前的女人,她脸颊绯红,气息急促,仰起脸,柔软又湿润的嘴唇已贴上他的唇,她没有闭眼,眼里的渴望像一根火柴,“呲”的一声,也擦旺了他身体里的火堆。
第192章 第23章我和他不用算那么清。
当北京城逐渐有了秋意,祝满仓和同学们你追我赶地登上景山,站在万春亭前俯瞰着壮阔的北京中轴线。
湛蓝天空下,远处的故宫、天/an/门和钟鼓楼依次排开,学生们兴奋地大喊大叫,纷纷拍照留影。一个男生搭着祝满仓的肩,问:“小睿,这个周末你怎么不回家?”
祝满仓喝着冰可乐,说:“我家没人,我哥我姐出远门了,把小狗都带走了。”
此时,一辆黑色轿车已经行驶在去往保定的高速公路上。
这是租来的车,西瓜乖乖地坐在后座,因为第一次坐车出门,小毛孩子吐着舌头,紧张地东张西望。
陈念安开着车,祝繁星坐在副驾,车内音响被她开得很大声,她随着劲爆的英文歌曲扭动身体,全程跟唱,幻想自己是MV的女主角,表情、手势一个都不落下。陈念安不仅没被吵到,还很享受的样子,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也跟着音乐一起哼唱。
车内演唱会足足开了半个多小时,祝繁星才把音量调低,喘着气说:“我累了,我要休息一会儿。”
陈念安说:“大明星赶紧喝口水。”
祝繁星喝着矿泉水,又把车窗降下来些,噪音与狂风立时扑面而来,她迎着风,说:“这应该是北京一年里最好的季节吧?再过半个月,枫叶就红了。”
陈念安说:“对,等枫叶红了,我们可以去爬山看风景,还可以去古北水镇转转,你去过没?”
“没有。”祝繁星说,“我还想去环球影城呢。”
陈念安说:“一个个排上队,环球我也没去过。”
祝繁星问:“要带上小电灯吗?”
陈念安笑出声来:“去游乐场还是带上他吧,人多更好玩儿,他还能帮咱俩拍照。”
祝繁星一阵乐:“小陈老师这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啊。”
她把车窗关上,耳边终于安静下来,陈念安问:“一会儿见到你姥姥,你想没想好怎么说?”
祝繁星看着他:“说什么?”
“咱俩的事啊。”
“两个方案,要么直说,要么不说。”祝繁星说,“我姥姥八十岁了,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咱俩的事,万一气出个心脏病来,我可担待不起。”
陈念安说:“那就别说了,你不说,没人会知道,就算你发朋友圈晒咱俩的照片,你小姨也不会多想,咱俩以前就这么拍照,她只会觉得我们是感情好。”
“一会儿见机行事吧,反正只待一晚。”祝繁星翻开朋友圈,“你这么一说,我倒要看看我这几个月都发了些什么。”
回国后,她并没有发太多的朋友圈,隔离期间一条都没发,见到陈念安后发的第一条是他生日那天,照片上有蛋糕、有菜肴、有两人合影,还有小狗西瓜。接下去是她自己的生日,与上一条大同小异,只是多了一个祝满仓。
后面几条也差不多,她晒过露台上的烧烤晚餐、天边的晚霞、摘下来的小番茄和小黄瓜、姐弟三人在中戏门口的合影、北京动物园的老虎萌萌……还有陪陈念安参加活动时的留影。
陈念安再是低调,剧集火了以后,他也需要参加一些活动和采访。他是独立编剧,从未签过经纪人,正好祝繁星做了几年演出经纪工作,便自告奋勇成为他的临时经纪人,帮他与合作方沟通联系,把控活动流程,提前敲定采访问题,每次都会跟着陈念安一起出门。
陈念安对活动方介绍她时,从不隐瞒她的身份,说:“这是我的女朋友祝繁星,也是我的经纪人,你们可以叫她Stella。”
贾凤华知道这件事后,专门请他俩吃了顿饭,与祝繁星好好地聊了聊,知道祝繁星之前在巴黎从事相关工作,贾凤华说:“我本来是想给小陈配一个助理,现在找他的项目太多了,不可能事事让他亲自联系,必须得有个人提前帮他沟通、筛选,Stella,你经验很丰富,有你帮忙,我就放心了。”
“贾姐,这是小事儿。”祝繁星说,“我以前往上对接的是一整个演出团队,往下对接的是剧院、营销公司和售票平台,陈念安才一个人,我肯定搞得定。”
贾凤华说:“你让他给你开工资,女朋友也不能白干。”
祝繁星大笑:“我和他不用算那么清。”
临近中午,陈念安和祝繁星抵达保定,先去墓园给曹文月和姥爷扫墓。
这个季节,墓园里人烟稀少,空旷寂寥。
祝繁星站在妈妈的墓碑前,久久没有说话。
曹文月病逝时年仅二十八岁,遗照拍摄于她二十五岁那年,照片上的她乌发披肩,笑容灿烂,还是个青春女孩,而墓碑前的祝繁星已经与她病逝时同龄了。
陈念安献上鲜花,开口道:“曹阿姨,我来看你了。”
祝繁星拉了他一把:“你是不是该换个称呼啦?”
陈念安问:“换什么?”
祝繁星说:“我怎么叫你妈妈,你就怎么叫我妈妈呗。”
陈念安拧着眉,表情很可爱:“
可咱俩还没登记呢。”
祝繁星说:“也就这几天的事了,下次来又要过好久,你现在不叫,什么时候叫?”
陈念安:“……”
他抿了抿唇,看着曹文月的照片,重新开口:“妈,我是陈念安,是星星的男朋友,我来看你了。”
祝繁星挽住他胳膊,笑着说:“妈,你见过他的,以前他是我弟弟,现在是我对象,再过几天,他就是我老公了。你别太惊讶,别在那边找我爸和我另一个妈吵架哈,他俩还不知道呢。”
陈念安没像她那样说笑,郑重地说:“妈,你放心,我爱星星,我们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这辈子同甘共苦,不离不弃,请你在天上保佑我们。”
离开墓园,二人一狗直奔姥姥家。
祝繁星有四年没和姥姥见面了,她提着礼物、陈念安抱着小狗坐电梯上楼,姥姥知道他们来了,早已在门口等待。
祖孙俩甫一相见,双双潸然泪下,祝繁星紧紧地抱着姥姥,呜咽着说:“姥姥,对不起,我现在才来看你。”
曹家姥姥已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满头白发,身型清瘦却佝偻,看着比过去矮了许多,她拍着外孙女的背,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唉……这个疫情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祝繁星和陈念安跟着姥姥进门,家里还有一个住家保姆,负责照料姥姥的生活。姥姥的目光在陈念安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迷茫地问:“星星,这是谁啊?是你对象吗?”
祝繁星说:“姥姥,这是念安,陈念安,你还记得吗?我大弟弟。”
“哦……念安,我想起来了。”姥姥又问,“小满宝没跟你们一起来吗?我听小舟说,满宝也在北京。”
郜行舟能看到祝繁星的朋友圈,祝繁星说:“满宝在上学呢,还没放假。”
“这样啊。”姥姥又看向陈念安,“念安现在很帅啊,真是个大小伙子了,几岁了呀?”
陈念安说:“姥姥,我二十四了。”
“哦,那还很小啊,有对象没?”
“呃……”陈念安说,“还没有。”
姥姥又去问祝繁星:“星星,你也没对象吗?”
祝繁星说:“姥姥,我七月份才回国,上哪儿去找对象?”
“也是。”姥姥拍拍她的手,“不过你都三十岁了,也该找起来了。”
祝繁星一愣:“姥姥,我才二十八呀!”
“二十八?”姥姥懵懵地看着她,“我怎么记得,你已经三十整了。”
祝繁星:“……”
姐弟俩吃饭时,姥姥坐在沙发上“嘬嘬嘬”地逗西瓜玩,西瓜性格活泼,也不认生,在大客厅快乐地跑来跑去。
祝繁星悄悄问保姆阿姨,姥姥是不是老糊涂了,保姆说:“稍微有点儿,但她不是老年痴呆,家里人全认得的,出门也不会迷路,她就是年龄大了,有点神经衰弱,容易忘事儿。”
这么一来,更是绝了祝繁星对姥姥坦白的心思,何必让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徒生烦恼呢?他们生活在不同的城市,一两年才见一次面,即使她和陈念安办婚礼,以姥姥的身体条件也很难来喝喜酒,所以,就这么瞒着吧。
祝繁星和陈念安只在保定待一晚,带着小狗,他们不方便住酒店,当晚便住在姥姥家。小姨一家傍晚来吃饭,表弟郜行舟还带着女朋友。
他比陈念安小一岁,大学毕业后回到保定工作,热情地对女朋友介绍陈念安:“宝宝,前阵子咱俩看的那部连续剧,《我究竟是哪家人》,就是陈念安写的!他现在可是个大编剧!”
女孩星星眼地看着他,陈念安很不好意思:“别这么说,我只是个新人。”
小姨和姨父对祝繁星十分客气,客气中还带着一点疏离。小姨对祝繁星说,当初她给老父母买下这套大房子,其实是备着给郜行舟结婚用。如今姥爷没了,姥姥和保姆住这套房有点浪费,郜行舟又有了对象,他们打算明年开春后把姥姥接到自己家住,再把这套房子装修一下,给郜行舟做婚房,姥姥已经答应了。
祝繁星觉得,小姨是在告诉她,姥姥姥爷留下的房子,或是别的财产,以后都是郜行舟的。
这事儿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了,这次听完也没说什么,更不打算把自己和陈念安交往的事告诉给小姨,那纯属没事找事。
人们各有各的家庭,各有各的生活,祝繁星想,对小姨来说,她只是个生活在外地、几年才见一次的外甥女,她做什么工作、经济状况如何、平日里的喜乐烦忧……乃至与谁谈恋爱,人家压根儿不会在意。他们只会在意她出现的动机,是不是在觊觎姥姥的财产。
祝繁星看着郜行舟,他正在和陈念安聊天,有着一张陌生的脸庞。
她想,若干年后,当姥姥也走了,她再来保定给妈妈扫墓时,大概率不会再与小姨、表弟见面,就像陈念安回五峤村那样,来去匆匆。
总有一天,这个城市不会再有令她牵挂的人。
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祝繁星和陈念安就向姥姥告辞离开。这一天他们任务艰巨,要从保定开车去五峤村,全程近1000公里,加上吃饭,大概要花十二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