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含胭
俞奶奶皱起眉:“呦,这拍得跟嘿//she会似的。”
“奶奶,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和我说过的话?”祝繁星指着照片说,“你说,这两个小拖油瓶,长大后会变成两个人高马大的帅小伙,一左一右往我身边一站,谁都不敢来欺负我,你忘啦?”
俞奶奶愣愣地问:“我说过吗?”
“你说过呀,我一直记着呢,专门拍这么一张来给你看。”祝繁星哈哈笑,“往后翻往后翻,后面就很温馨了。”
后面的照片的确一张比一张温馨,姐弟三人穿着白色“亲子装”,下配牛仔裤,或坐或站地摆着造型。有一张半身特写最可爱,祝繁星侧身弯腰,垂着长卷发,转过脸颊对着镜头,陈念安趴在她背上抱住她,祝满仓又趴在陈念安背上,三人叠成一只人肉汉堡,开怀大笑。
第三组造型,祝满仓没入镜,祝繁星将长发挽起,穿上一袭浪漫的白色婚纱,陈念安则穿着一套灰色西装,两人相偎相依,含情脉脉地对视,拍了一组“婚纱照”。
陈念安记得,祝满仓当时吐槽过,说这就算拍过婚纱照了?祝繁星理直气壮地说:“对啊,这样就可以了呀,你就说这是不是婚纱照吧!”
祝满仓嘴角抽抽,哑口无言。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交流,陈念安确认了,祝繁星对这些东西是真的一点也不讲究。她说他们无父无母,不需要向父母的亲友们展示这一切,爸爸妈妈在天上看着呢,他们自己开心最重要。
陈念安没法反驳她,如果一场盛大的婚礼是她的执念,他必定赴汤蹈火让她如愿,可如果那只是为了向外展示,而她本人并无兴趣,那他的确没有坚持的必要。
于是,他们达成共识,将举行一场小型的、私密的、简单的、温馨有爱又有趣的婚礼,在未来的某一天。
四人聊到中午,刘爷爷和俞奶奶非要留两个年轻人吃午饭,祝繁星没有拒绝,看着刘爷爷挽起衣袖往厨房走,陈念安拉住他,说:“爷爷,今天我来做饭。”
202室多年未装修,厨房设施早已老掉牙,陈念安站在油迹斑斑的灶台前炒菜,刘爷爷拄着拐杖陪在他身边,还是会忍不住插嘴指导。
俞奶奶说:“老头儿,你监工啊?”
刘爷爷呵呵笑:“我没监工,念安是我小徒弟,我看看他有没有进步。”
陈念安笑问:“进步了吗?”
“当然进步了。”刘爷爷仰头看着他,伸手比了个高度,“以前你才这么点高,现在是个大高个儿啦,唉……我是缩水咯。”
陈念安心里一直憋着一个问题,忍不住问出口来:“爷爷,你不做手术,是不是怕没人照顾你?”
刘爷爷:“啊?”
陈念安说:“安安阿姨很难回来,对吗?”
刘爷爷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叹气:“唉……现在闹疫情,她回来的确很麻烦,而且我觉得,我要是上了手术台,都不一定下得来,还是算了吧,活得也差不多了。”
陈念安说:“爷爷,你要是想做手术,就和我说,我可以回来照顾你,我现在做的工作很自由,时间由我自己分配,安安阿姨就算回不来,也没关系的。”
刘爷爷笑得眯起眼睛,拍拍他的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爷爷很高兴,这辈子能多出你们三个孙子孙女,念安,你不用管我,在北京好好工作吧,爷爷这辈子早就没有遗憾了。”
——
吃过午饭,刘爷爷要午睡了,陈念安和祝繁星告辞离开,走在光耀新村小区里,祝繁星看着周围环境,发现楼栋外墙的颜色和材质有所变化,说:“这儿好像做过外立面整治了。”
陈念安说:“对,我毕业那年就在弄了。”
祝繁星望向一个方向,说:“小老虎,我突然想去一个地方。”
陈念安牵起她的手,微微一笑:“走,荡秋千去。”
真是心有灵犀,祝繁星感动地看着他。
可是,他们没能荡成秋千,甚至没能走进小公园。
整个小公园在施工,被蓝色挡板围了起来,一眼望去,连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梢都消失了。
陈念安和祝繁星站在工地旁,眼神里写满了失望。
他们只能离开,开车去墓园给祝怀康扫墓。
路上,陈念安见祝繁星郁郁寡欢地窝在副驾上,问:“还在怀念那架小秋千吗?”
“嗯。”祝繁星说,“我从小玩到大的。”
陈念安把着方向盘,说:“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祝繁星:“什么秘密?”
陈念安说:“有一年你过生日,温明远来找你,你俩在秋千那儿聊天,当时我躲在旁边的一棵树后面,偷听到你们说话了。”
“!”祝繁星震惊,“你听到什么了?”
陈念安说:“我听到你俩在讨论,你要不要去北京。”
祝繁星扶额:“……”
陈念安又说:“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祝繁星叫起来:“你怎么这么多秘密啊?”
“不多,就这么几个。”陈念安说,“你高中毕业那年,有一天回家很晚,我担心你,就去小区外面接你,结果看到温明远送你回来,然后你俩在家门口接吻了。”
祝繁星:“!!!”
她嘴巴张得老大,陈念安目视前方,笑得人畜无害:“对不起,我知道偷窥不对,可当时没办法,我总不能蹦出来打扰你们吧?后来你还骗我,说你和温明远没谈过恋爱,骗小孩呢,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祝繁星汗都下来了:“陈念安,我小瞧你了呀,你还看见什么了?一起说出来吧。”
陈念安说:“没有了。”
“真没有了?”
“真没有了。”陈念安问,“说起来,温明远现在怎么样啊?结婚没?”
祝繁星望着窗外,说:“不知道,人还在美国,应该没结婚吧,群里也没人说起过。他平时在朋友圈发的那些东西我看都看不懂,全是学术方面的,他是真的超喜欢数学。”
陈念安又问:“那梁知维呢?他结婚没?”
“好像没有。”祝繁星说,“我只知道他在深圳买房了,那边房价很高,他买了个两室一厅,在朋友圈晒过,应该是打算在那边结婚吧。他算是挑对了行业,在比亚迪混得风生水起,已经是个小主管了。”
“姐,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什么?”
陈念安一笑:“说明你眼光好。”
“那可不!”祝繁星骄傲极了,“我挑人的眼光,不是我吹哈,前面的先不论,单说我最后挑的这一位,大帅哥,小鲜肉,才华横溢,编剧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温柔善良,勤奋踏实,有责任心,有上进心,还会做饭,会带娃,床上功夫更是顶呱呱,犹如猛虎下山,花样百出……”
陈念安起先还边听边乐,听到最后,脸皮变得滚烫:“姐!我开车呢!”
“哈哈哈哈哈……”祝繁星笑得不行,“我就是在说开车呀,你是写文的男人,应该能听懂吼?”
陈念安:“……”
他很无奈,想找刘爷爷告状,爷爷说错啦!全世界最能拿捏他的就是祝繁星了,他落在她手里,绝对会被她“欺负”一辈子。
第197章 第28章我可以来做星星的爸爸。
站在祝怀康的墓碑前,祝繁星又一次陷入沉默。
这是此次扫墓之旅的最后一站,面前的墓穴埋葬着她的爸爸,最疼她、最宠她的爸爸。
陈念安每年都会来这儿扫墓,只有去年没来,而祝繁星已经四年没来了。
回望过去十几年,扫墓这件事贯穿了她和陈念安的青春,他们总是奔波在去安徽和河北的路上,以后也不会停下。
电影里说“被遗忘才是生命的终结”,祝繁星觉得很有道理。她希望她的爸爸妈妈能在另一个世界活得潇洒快乐,想投胎就去投胎,想等她就在那边等她,终有一天,他们会见面的。
她很想念他们,也许悲伤已经淡去了,可在见到同龄人与父母温馨相处、或是打电话打视频时,她还是会羡慕,会遗憾,会心痛。
她早就是一个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孩,这辈子再也不会有机会对他们尽孝,不能对着爸爸撒娇,不能和妈妈一起逛街,大年三十万家团圆,她的身边也只有陈念安和祝满仓。
还好,还好,她的身边有陈念安和祝满仓。
陈念安带着一个小桶和一块抹布,正蹲在地上擦拭祝怀康的墓碑。祝繁星从包里掏出那本厚相册,一页一页翻给爸爸看:“爸,满宝清明节时来看过你,这次就没来,他现在在北京上学,考的中央戏剧学院音乐剧专业。你没想到吧?咱家的小满宝居然有艺术天赋。给你看看我们三个拍的全家福,他俩可帅了,我也很漂亮吧?像不像超模?啊……这个婚纱,我给你看另一样东西。”
她放好相册,又拿出一本结婚证,对着墓碑打开,说,“爸,我结婚了,这是我的小红
本,新郎官是陈念安,你别太意外,结婚不就是要找这个世界上我最爱、又最爱我的那个人吗?我找到了,就是他。”
陈念安站回她身边,看着祝怀康的照片,头一次喊他:“爸,我是虎仔,我来看你了。”
他揽住祝繁星的肩,说,“我和星星结婚了,你别生我的气,我真的很爱她。其实,十几年前我刚到钱塘时就想过,有一天,我能不能像姐姐喊我妈那样,管你叫‘爸爸’,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我一直记得那段日子,你带我们去青岛玩,一路上咱俩住一个屋,爸,你对我真的特别好,我心目中的爸爸就是像你这样的,现在,我终于能喊你‘爸爸’了。我把对两个妈妈说过的话再对你说一遍,爸,我爱星星,我们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这辈子同甘共苦,不离不弃,请你在天上保佑我们。”
祝繁星眼眶湿润,笑着说:“爸,你要保佑我们啊,有个事儿我得和你说一声,我俩的婚戒是你和妈妈的戒指,大小刚好,我很喜欢这个戒指,戴着它,就好像你和妈妈一直陪在我们身边一样。”
陈念安说:“爸,明天我俩要去见任叔叔和佳颖阿姨了,今晚你托个梦给任叔叔行吗?让他别发火,别揍我。”
祝繁星破涕为笑,娇嗔地捶了他一下。
微风拂过,墓碑旁的松柏树沙沙作响,祝怀康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陈念安点起六支香,给了祝繁星三支,两人一起向着墓碑三鞠躬。
——
对陈念安来说,与任俊和傅佳颖见面,是最大的挑战。
任俊是祝怀康的好友,傅佳颖是曹文月的好友,祝怀康去世后,任俊夫妻对三个孩子的关照能写成一本书。在这样的前提下,陈念安作为冯采岚的儿子,一个受尽恩惠的“外人”,居然和祝繁星结婚了,动机是什么?陈念安真的很怕任叔叔和佳颖阿姨会多想。
为了不在一开始就吓到对方,去任俊家时,祝繁星和陈念安暂时摘掉婚戒,像往常那样有说有笑地进门,与两位长辈轮流拥抱。
四年未见,傅佳颖的眼泪止不住地掉,拉着祝繁星不撒手:“星星啊,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呀?在巴黎有没有被人欺负?我看新闻,欧洲可乱了,一点儿也不安全。”
祝繁星说:“佳颖阿姨,我过得还行,没被人欺负过,就是遇见过几次小偷,被偷了钱包,人一点事都没有。”
傅佳颖问:“不走了吧?”
祝繁星点头:“不走了。”
傅佳颖笑得眼角皱纹都冒了出来:“真好。”
任俊还是那么斯文儒雅,戴着眼镜,穿一身衬衫西裤,和蔼地看着陈念安:“小陈,现在在北京,工作还顺利吗?”
陈念安说:“顺利的,任叔叔,我那部剧……你们看了吗?”
“看了看了,我和你佳颖阿姨一起看的。”任俊很有些不好意思,“你写这个剧,都没和我们说一声,要不是星星告诉我们,我们都不知道那是你写的,更没想到你还把我们给写进去了。”
陈念安说:“任叔叔,我是想通过这个剧谢谢你们,这些年,你和佳颖阿姨真的很照顾我们,我心里都记着呢。”
“说什么谢啊。”任俊拍拍他的肩,“你们三个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自力更生,我们就很高兴了。”
祝繁星给两位长辈送上礼物,又接过傅佳颖从新疆带回来的伴手礼。
任俊和傅佳颖已是奔六的年纪,傅佳颖退休后过了大半年的悠闲日子,此时红光满面,烫着精神的短卷发,气色相当好,她端来水果零食叫两个年轻人吃,愉快地和他们分享在新疆的见闻。
任诗蓓不在家,祝繁星坐在沙发上,问:“蓓蓓呢?”
傅佳颖说:“哦,她相亲去了,我的老同事给她介绍了一个小伙子,这几天放假么,小伙子约她去看电影,她一开始还不肯去,后来看了那小伙子的照片,长得还挺帅,这才肯去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