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日 第19章

作者:夏诺多吉 标签: 天之骄子 成长 现代言情

  “我刚回来,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自己的意愿吗?”徐清榆皱起眉头。

  林文隽抿住唇,露出一个思考的神态,“正因为尊重你想做实验的心理,我才放任你去你妈妈那儿生活一年。那你现在告诉我,徐清榆,这半年,你得到了什么结论?”

  “我觉得妈妈那儿还不错,起码她事事都会尊重我。”

  “是尊重还是放任自流?她敢放任你,难道不是因为发觉我这些年把你养的很好嘛。”

  “很好吗?”徐清榆笑了。

  林文隽审视他的神情,这时手机来电,助理提醒他司机已经到了门口。他略微松了松领口,边换鞋边对徐清榆说:“别再跟我提尊重这两个字,我是最懂得尊重的人,否则当年怎么会同意你随母姓。”话落拍门而出。

  十分钟后,徐清榆把那盆枯死的绿植放在父亲衣帽间最显眼的位置,给自己买了一张去海边的机票。

  -

  裴希在爷爷的茶园里看毛姆的短篇集,知夏在不远处逗一只野猫。陶栀晓回了外婆家,知夏不想一个人待在巷子里,跟着裴希来了乡下。

  裴希正看到精彩的地方,野猫不受控制地往凉亭里钻,知夏大喊一声裴希的名字,提醒她躲开,怕猫的裴希尖叫一声,显些掉落怀里的书。

  小猫跑了,知夏叉着腰哈哈大笑。

  “你笑得可真好看。”裴希面无表情。

  知夏说小猫多可爱啊,不懂裴希为什么怕猫。

  “你不觉得猫的眼睛很恐怖吗?像幽灵一样,特别是黑猫的眼睛。”

  “徐清榆以前好像养过猫。”

  “你怎么知道?”裴希从来也没听说过这件事。

  是那晚在废弃工厂,徐清榆顺嘴提起的。那晚他说的话,知夏一句也没有跟旁人分享过,在知夏心里,那是私密的相处,是独特而珍贵的瞬间。

  “他告诉我的。”

  裴希努努嘴。他们是同班同学,有很多聊天的机会。

  爷爷送过来在泉水里冰镇过的西瓜,破开后,给裴希和知夏一人一把小勺。

  “这里太好了。”知夏感叹道。

  裴希撑着脸:“也不知道徐清榆现在在做什么。”

  “你想不想跟他视频?”

  裴希当然想,可又怕他看见自己烫卷的头发,便摇了摇头,摇完头忽然意识到什么,问知夏:“你想吗?知夏,你喜欢徐清榆,对吧。”

  大大方方问出口之后,裴希心里松快了。

  知夏一瞬间涨红了脸。

  裴希刮一下知夏的鼻子,“用不着不好意思。我也喜欢徐清榆。”

  知夏小声嘀咕道:“他是你哥哥,你喜欢他是正大光明的。”

  裴希敛去几分笑意,举起勺子碰了知夏的勺子,“希望我们都有勇气去喜欢喜欢的人,哪怕失败了也不后悔。”

  “嗯!”

  这晚徐清榆打给裴希的电话里有海浪声。

  裴希:“你在海边?”

  “对。”

  “去度假吗?”

  “……嗯。”

  “开不开心呀?”

  徐清榆忽然意识到,听到裴希声音的时候,他起了褶皱的心脏有一瞬间被抚平的感觉。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裴希开不开心。

  裴希跟他聊爷爷的茶园和她跟知夏溯溪的经历,她说这里的夏天比冬天要浪漫,雨后天晴会有彩虹,夕阳都是粉色的。

  他们又聊了毛姆和茨威格,裴希说她并不喜欢《人类群星闪耀时》,特别是描写歌德的那一段。

  “如果你不带个人感情,辩证地去看,感受会好很多。”徐清榆早就告诉过她,文学作品大多带有作者本人的主观色彩,她在阅读的时候只汲取自己所需要的养分就好了。

  两人聊了会儿书籍后,徐清榆的情绪在裴希的喋喋不休中平静下来。

  他忽然把手机对着大海,“希希,你听见海水的声音了吗?”

  裴希的耳朵里顿时涌入澎湃的浪潮声,一层一层朝她的心房传递。

  他们在相隔遥远的地方听同一片大海的声音。

  “希希,读了这么多书,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裴希陷入思考,短短几秒后,她的思绪被汹涌的海水掀起一道热烈的波澜。

  她轻声问徐清榆:“你现在是不是很孤单?你不开心,对不对?”

  徐清榆的沉默让这个问题有了答案。

  裴希想象了一下徐清榆一个人坐在海边的样子,接着说道:“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那么一丁点读心术。徐清榆,不开心就快回来,我很想你,我猜你也很想我。等你来了,我带你去爬山,去看夕阳和日落,我们还可以去钓鱼,去捉虾,去看隔壁母鸡生小鸡,对了,我偷偷烫了头发,可漂亮了,你不许说我!徐清榆,我发现……我发现我离不开你了,快回来吧,求求你了。”

  念叨到最后变成了哀求,裴希觉得自己很没骨气。

  “好,明天见。”少年一锤定音,丝毫没觉得女孩没骨气。

第19章

  裴希记忆中十六岁的夏天,由无数个闪闪发亮的画面组成。灿阳下金黄的河流,夜晚漫天的繁星,和徐清榆牵着她登上山顶时的笑脸。

  这也是徐清榆经历过的最浪漫最特别的一个假期。没有父亲的高压,没有任何所谓的暑假计划,甚至没有高楼林立和车水马龙,每天是被鸟叫声唤醒,入睡前窗外总有蝉鸣,如此自然而惬意的生活,把过去的徐清榆衬托成一个父亲手中没有自我意志的玩偶。

  这天午后,他在葡萄架下闭上眼睛,做了一个轻盈失真的美梦。他梦见林文隽和徐菲菲在一个空旷的花园里跳华尔兹,只有八岁的他在草地上肆意地踢足球。树上挂着风筝和风铃,餐布上有徐菲菲亲自烤的小蛋糕,空气里充斥着花果香气,远处传来悦耳的溪流声……

  梦的结尾,同样回到幼年的裴希穿一条洁白的连衣裙,戴着一顶鲜花编制的花环,蹦蹦跳跳来到他身边……

  裴希靠近看徐清榆的睡颜,先嫉妒了一番他英挺的眉形和浓密的睫毛,而后把注意力放在他红润的嘴唇上。鬼使神差中,她伸出食指的指腹缓缓靠近。

  终于,她抑制不住地轻轻按压下去。可能还不到一秒钟,她就带着一种窃贼的心理收回手。她转过身,跳着跑远,步伐轻快,被微风吹起裙摆。

  徐清榆睁开眼,看见她跳到了一颗大树下,她举起按过他嘴唇的那只手指,借着树叶缝隙透下来的光赏看,然后她无比虔诚地把这根手指贴上了自己的唇珠。

  完成这个间接性的亲吻后,裴希在一个人的悸动中哼起了小曲。她跑出院门,跑向阳光灿烂的溪边,她欢愉的样子就像是自己主宰了这个夏天。

  徐清榆收回神的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乱了频率。这让他深刻地记住了这个片段——一个纯情小偷和知情被盗者的故事。

  爷爷过六十大寿的这天晚上,把一张熬制汤底的方子交到裴希和徐清榆的手上,他说在他心里,裴希和徐清榆亲如亲兄妹,既然这样亲,那以后裴家的荣辱将由他们共担。其实有老裴和徐菲菲撑在前头,两个小孩又何惧风雨,但爷爷这样说,裴希顷刻间产生一种家族责任感。

  “徐清榆,以后你不会跟我争家产吧?”裴希跟他开玩笑。

  徐清榆把配方塞进她的口袋里,“家里马上要开分店了,你先学会守住家当的本事吧。”

  裴希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兴奋极了。她问徐菲菲:“那我以后是不是有可能比徐清榆还有钱?”

  “有钱有钱,家里的钱都是你的,你问问哥哥,他会跟你争吗?”

  徐清榆耸耸肩膀,对徐菲菲的话表示认同。

  这个时候的裴希,只当是徐清榆身上承载着他父亲那边更深厚的家族使命,看不上也不需要裴家的这点家业,她根本没有意识到,无论是在徐清榆心里,还是在徐菲菲心里,徐清榆在裴家扮演的角色,只是一个阶段性的配角,戏份注定不会长久。

  离开爷爷家的前一晚,裴希看见知夏和徐清榆单独坐在院子里乘凉。她犹豫片刻后,没有去凑这份热闹,回了房间,陪徐菲菲算账。

  徐菲菲问她,知夏是不是喜欢徐清榆。

  裴希:“很明显吗?”

  徐菲菲说出那句很老套的话,“妈妈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

  裴希鼓了鼓脸,“徐清榆从小就很招女孩喜欢吧。”

  “嗯,但没有哪个女孩能坚持喜欢他超过三年。”

  “因为他傲慢?”

  “除了这个,他还欠缺点别的东西。”

  裴希大概明白徐菲菲口中的“别的东西”是指什么,她问徐菲菲为什么不引导他变得更完美。

  “哥哥还不够完美吗?”徐菲菲笑笑,笑意之下藏着些许遗憾之情。

  她缺席了儿子的成长,时常觉得自己没资格再干预他的性格养成。母子俩的相处总是过于平和,平和到她感觉不到自己被她的小孩需要。她原本以为在掌控欲十足的前夫的教导下,儿子会变成一个没有温度的小孩,现在来看,他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即便他在伪装自己的漠然,也下了满分的功夫。

  她至今也没找到跟他交心的机会。

  徐菲菲总是希望自己的小孩可以自然地顺应天性去生长,旁人都说她把裴希养得很好,她心里却十分清楚,那是因为裴希生性纯净,老裴也在一个人带着女儿的那些年给予了她双倍的爱与安全感。

  徐清榆则是在复杂的家庭环境下成长,哪怕他伪装的很好,可徐菲菲依然能在他的状态里看见林文隽的影子。林家的复杂性和林文隽的极端人格逼走了徐菲菲,当年徐菲菲带不走儿子的抚养权,这一切逼迫她成为了一个自私的母亲。

  她在对裴希的爱里投射了对徐清榆的亏欠心理,这很病态,可结果是好的。现在如果要问她更爱谁,她内心的答案令她感到迷茫,她竟然更爱她的继女裴希。她甚至觉得裴希比徐清榆更像是她的亲生孩子。

  裴希承认徐清榆是一个世俗要求下的完美哥哥,可她要的不只是让他做哥哥。她无法跟妈妈分享这种感受,于是借由知夏这个客来抒发自己的烦恼。

  “知夏很苦恼,她猜不透徐清榆。”

  徐菲菲说:“猜不透就不要猜,做自己最重要。”

  “那你觉得徐清榆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徐菲菲摇了摇头,说说不准,但笃定说道:“不知道他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但肯定是段位比他高的才能搞定他。”

  “那也太难了吧。”

  “那个应羽嘉不是跟他挺投契的吗?”

  “学姐才不喜欢他呢。”

  徐菲菲笑起来:“看吧,稍微能并肩的,人家就瞧不上他了,一想到他以后要是遇到个他搞不定的,让他失了控,我就觉得很有意思。”

  “他怎么可能失控。”裴希根本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

  -

  开学之前,裴希把卷发拉直,修剪到齐肩的长度。

  “徐清榆,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更好看?”

  徐清榆并不觉得她卷发不好看,但莫名享受她臣服于他审美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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