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日 第23章

作者:夏诺多吉 标签: 天之骄子 成长 现代言情

  徐清榆的语气温柔却急促,成为这个孤单的傍晚,裴希耳边响起的第一个生动的声音。听见这声“希希”后,裴希的脆弱被催化,分离的难过找到了具体的心理依托,她哽咽着问徐清榆:“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又来招我了是吧。”

  “希希,你哭了吗?”

  “我没有!”

  “是怕自己忍不住掉眼泪,所以那天才不去送我的吗?我真嫉妒应羽嘉。”

  “你闭嘴!”

  “好,我不说了,听见你的声音就好。那我挂了,你去擦擦眼泪吧。”

  “徐清榆……”听见徐清榆要挂电话,裴希突然绷不住了,“你看到我这样很得意对吧,你就是希望我在意你,希望我舍不得你。”

  “我没有跟你玩谁输谁赢的游戏。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只是我需要时间。希希,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能开心一点?”

  “你说你也舍不得我。”

  徐清榆照做,“我舍不得你。”

  “你不要敷衍我。”

  “我没有。我一直在等你给我打电话,你到现在也没有跟我正式道别。”

  “你需要这种虚伪的道别吗?”

  “我只是想听一听你的声音。”

  “你只是想看我狼狈!”裴希终于绷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徐清榆,你明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也明知道我要的你给不了,可你总是要来撩拨我……”

  “我没有。希希,你别哭,别哭好吗?你现在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你,你别哭好不好。”

  “我要你别走,你能做到吗?徐清榆,我还没高考完,你怎么能走呢,你不是要监督我学习吗,不是希望我变成一个完美的人吗,这些我都没有做到,你就这样走了,我肯定会懈怠……我求你了,不要去美国,美国太远了,我会抓不住你的,我求求你,别走,好吗?哪怕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让我能每天看到你,求求你,不要走……”

  “对不起,希希,我不能不走。”

  求求你和对不起是最遗憾也最无情的一组词语搭配。剩余的十七岁的夏天,这六个字在裴希的心里扎了根发了芽,长成现实的荆棘。

  其实她明知道事情已定,她的挽留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只是这六个字太能概括她和徐清榆的关系。

  她一直占下风,一直卑微,一直在祈求和等待,而他轻描淡写,一句抱歉就可以终结所有的过去,随后再风淡风清地扔一根火柴至她的心里,利用她的放不下,挑起一个新的轮回。

  之后的一年,裴希戴上了她的第一张面具。一方面是高三备考压力巨大,她强迫自己该放下的要放下,该专注的要专注,徐清榆这个名字顺理成章地退回至那道安全线之后,另一方面,距离和时差在她跟徐清榆之间形成一道自然的隔离屏障,徐菲菲和老裴不再为他们的疏远而感到忧心。

  当徐清榆热心监管她的学业时,她会拿出他找不出破绽的勤奋刻苦人设。学习之外的话题,他想聊,她也愿意应付,但只是应付。

  她对徐清榆的态度像一杯50度的温水,不像过去好的时候那般热情,也不像冷战期那样故作淡漠。她越来越懂得收和放的尺度。

  寒假徐清榆失约,没有回国。裴希的反应淡淡的,在徐菲菲的视频里跟他说了声新年快乐。

  大年初三这天,徐菲菲的哥哥,徐清榆的亲舅舅来家里拜访,偶然提到他在一个生意场合里见到林文隽助理的事情,裴希听了一耳朵,听见舅舅说林文隽疼儿子,每个月飞一趟纽约去看徐清榆,可徐清榆三回有两回都躲着,仅有的两次见面,父子俩连一顿饭都吃不完就不欢而散。

  舅舅问:“他助理跟我说这些,难道是希望我给你传话,让你这个当妈的跟儿子好好谈谈?不过要我说,你用不着操这个心,父子一脉相承,清榆虽然姓徐,可行事做派哪有半点像我们徐家人……”

  “希希,你去找栀晓玩吧。”听到这里,徐菲菲急声支开裴希。

  裴希前脚刚出门,听见舅舅继续开口道:“我估摸着是清榆这孩子认清他爸爸的嘴脸了,这才开始叛逆。你说他要是知道当年你是因为林文隽背叛,林家又利用一切手段霸占他的抚养权,才让你选择母子分离,恐怕往后,他连林家也不会认了吧。”

  “那总归是他的爸爸。以我当年的情况,给不了他这么好的生活条件和学习资源。”

  “有钱就是好吗?我就最讨厌林家人动辄拿钱说事的做派,你还记得清榆十五岁那年,妈病了,快不行了,我喊他回去看一眼外婆,他是怎么做的,他竟然转了几万块钱到我卡里……我们缺的是钱吗?你说说,这不就是林家耳濡目染的结果嘛,只认利益,不讲情分。希希还知道为她这个半路外婆掉三天的眼泪呢。”

  徐菲菲从来不提林家的事,徐清榆也只提过只字片语,裴希对林文隽的印象大多来自于猜测。

  背叛这个词让裴希有了新的认知,同时得到舅舅不喜欢徐清榆和林家人这个讯息。

  她理不清头绪,也不知道该如何求证一些实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妈妈对林文隽这个前夫深恶痛绝,那她必然要跟妈妈同一立场。

  备考的关键阶段,裴希无暇再去顾及其他。默契的是,徐清榆也疏远了她。他们每周只在家庭群里问候对方,私底下没有任何联络。

  直到高考结束,裴希成为脱缰的野马,徐清榆才又重新拉紧手中的缰绳。

  裴希再见到徐清榆,是和陶栀晓疯玩不归家的一个夏夜。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的裴希和陶栀晓,几乎开启了崭新的人生,从前不敢尝试的娱乐项目,她们通通玩遍,这晚不想回家,是因为结交了新朋友。

  徐清榆出现在这个玩剧本杀的店门外时,裴希正和她们的新朋友复盘刚刚那个本子的关键情节。她讲得兴致昂扬,在陶栀晓的提醒下才看见这个一年未见的人。

  她停在原地,隔着几米的距离打量徐清榆似乎未变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脸。

  徐清榆也耐心审视她轻熟的行头和嘴上不明显的唇膏色泽。

  陶栀晓激动地冲过去跟徐清榆打招呼时,旁边的朋友问裴希:“这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不是。”裴希即刻否认,“家里人。”

  徐清榆被几个女孩围着要微信,裴希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拉着陶栀晓先走一步。

  陶栀晓:“我还以为他暑假也不回来,竟然就这么回来了,太好了!刚好明天是你农历生日。哎呀你走慢点嘛,等等你哥呀……”

  直到进了家门,徐清榆才算正儿八经地抓住裴希,找到跟她独处的机会。

  裴希边上楼,扯着嗓子喊妈妈,徐清榆拦住他的路,倚在楼梯扶手上指了指自己的表盘,“一点了,你每天都这个时候才回家吗?”

  “你用什么身份管我?”裴希逼近徐清榆一步,低头看他的表盘,“一点了啊,那我岂不是已经十八岁成年了。”

  “生日快乐。”

  裴希凝视认真送祝福的徐清榆,“你赶在这时候回来,就为了说一句生日快乐?”

  “你还想要什么?”

  裴希甜美地笑一下,“一年没怎么好好说话了,你就没什么悄悄话要跟我说吗?待会儿你来我房间,我们俩慢慢聊。”

  ***

  醉酒的这一夜,不知是梦还是回忆,徐清榆清晰地记起了裴希跟他说悄悄话的那一幕。

  当裴希掀开他一年前给她买的那条睡裙,双手攀上他的脖子时,他人生第一次被不可控的触感侵袭,就在他跟自己的理智纠缠的瞬间,裴希更进一步,柔软带香气的唇瓣贴了上来。

  他没有推开她。

  

第23章

  清晨裴希起床,徐清榆正在做早餐。裴希坐在餐桌上跟他打招呼,平静自然的态度像是已经将昨晚他扒她衣服的事翻篇。

  徐清榆问裴希热狗里要加什么酱,她抬眼看过去,他正撕碎一颗奶酪球放进去。

  “我不想吃这个。”她说。

  徐清榆停住手,“那你想吃什么?”

  裴希看了看他手边的食材,竟然挑不出一样想吃的,“你给我煎个鸡蛋吧,除了盐,不要放任何其他的调味料,盐也只要一点点。”

  说完起身去做咖啡。

  徐清榆有认真给她做早餐的心,光从冰箱挑选食材就费了不少时间,结果她只想吃鸡蛋。

  “别的还要吗?”他问。

  “只要鸡蛋。”

  裴希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做咖啡的准备工作,把萃取咖啡液的工作交给徐清榆。他的咖啡机跟他的人一样难用。

  徐清榆把咖啡液弄好递给她,她立刻倒进一个混合着冰块牛奶还有一些不明物体的玻璃杯。

  “你要吗?”她喝了一口感觉挺满意,这才问他。

  徐清榆已经喝过美式了,摇了摇头,问她这杯是什么。

  “海盐焦糖芝士厚乳拿铁。”裴希综合放进去的材料生成一个名字,又说:“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不过你说不定会觉得有点腻。”

  徐清榆朝她伸手。

  裴希只是客气一下,谁承想他真的要。她想了想,把起着冰雾的玻璃杯递过去。

  徐清榆触到她指尖的凉意,并不看她刚刚是从哪里下口,嘴唇贴上杯口,尝下一口她亲手酿成的甜。

  何止有点腻,口感过于浓密丰富,一口下去什么味道都有,咖啡成了最淡的一味。

  “好喝吗?”裴希半靠在岛台上问。

  徐清榆没有回答,指了指自己做的热狗,“你也尝尝我做的吧,除了肉和蔬菜,只放了一点奶酪。”

  裴希仍是拒绝,“我只吃煎蛋。”

  徐清榆没有表态的咖啡,裴希喝第二口时觉得腻到难以下咽,但又不想浪费,从冰箱里取了一瓶红茶,混合着这杯咖啡,一杯变成两杯。

  煎蛋这时做好,她客气地道了声谢,坐在徐清榆对面吃。

  两人很久没有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早餐了,氛围不同于以往,像两片叶子掉落在一条安静的河流,被水流的方向往前推行。

  食物空盘后,裴希冷不丁地抬头看向徐清榆,问他:“我眼睛肿吗?”

  徐清榆跟她对视,恍然之中笃定地念出三个字——对不起。

  演戏也好,发泄也罢,总之她昨晚被他弄的哭得很惨。

  “我需要你的道歉?”裴希扯了下唇角。他昨晚明明还在理直气壮地辩驳,难不成喝了几瓶酒之后,酒精就洗去了他脑子里的偏执和傲慢?

  后来她心里虽然乱,但深刻记得他那句骂她玩错游戏的话。

  一个认为她在玩游戏的对手,此时道歉能有几分真心?

  徐清榆看着“不需要道歉”的裴希,她的眼睛稍微有点肿,眼神却沉静无比,莫名的反差感中凑不出一个真实的表情。

  “你几年没哭过了。”他简洁地陈述自认为的事实。

  “昨晚我哭的时候也没见你有歉意。”裴希拿着小勺蘸取奶酪,乱涂在面包表层,“我不是几年没哭过,是这几年没为你哭过,你当然不知道。”

  徐清榆抿抿唇,没有接话。

  裴希扔了勺子,看向徐清榆的眼睛,“徐清榆,我不喜欢你了。”

  她又点了点自己的头,“我现在脑子很清醒。”

  她的意思是,这是她正经的回答。

  她在回答昨晚失态前他问出的那个问题。

  徐清榆没有花一丁点时间去质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他摆出无所谓的反应,说:“有空的话给妈妈回一个电话,她很担心你的状态。”

  “已经说过了。”裴希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徐菲菲发消息。她跟徐菲菲说,她不跟徐清榆计较了,今天参加完他的毕业典礼,她打算去加州玩两天,然后从洛杉矶飞回国。

  徐清榆还不知道她的安排,问她今天之后有什么打算,还想去哪里玩。

  裴希捧着咖啡杯漫不经心地说:“我约了朋友,明天中午飞伯克利。她在伯克利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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