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雨竹
电子游戏厅里,江枝坐在沙发上,看着念念和初初在比赛玩水枪,手机忽然响起,是周淮律发来的信息。
Zz:【老婆,我到家了,你去哪里了?】
江枝这才发现,自己出门忘记给周淮律说了,她有些尴尬,立刻发了个定位给他,好在他没介意这些,很快就恢复道:【等我十分钟,我去接你们。】
刚发完,江枝站起来,告诉初初和念念,“爸爸来接我们了,走吧。”
初初和念念小学的时候个儿就高,比同龄人高出许多,兄妹两个简直就是周淮律和江枝的缩小版。
初初穿着简单的牛仔裤,简约的白T,头发是江枝给烫成的卷发,而念念,穿着连衣裙,头发扎成丸子头,脸庞肉肉的,和江枝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带着两小只往门口走去,倏地,听见有人低声的喊:“枝枝,枝枝,枝枝——”
连续重复了好几声,让江枝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她牵着初初和念念,回眸望去,只见马路边,有个穿着破烂,四肢健全的乞丐。
他的面前有个破碗,尽管头发很长,很凌乱,肤色黢黑,却让江枝一眼便知这是谁
——江远修。
而江远修不是看着她喊枝枝,而是看着念念喊枝枝。
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沦落成这个地步?
江枝一时半会儿有点反应不过来,倏地,手被人轻轻的拽了拽,是念念,小家伙仰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庞,低声道:“妈妈,这个人是谁,为什么看着喊你的名字?”
初初也抬起头,看向江枝,只是他稍微大些,没有问,就只是单纯的看着。
江枝抿了抿唇,从震惊中回神,收回视线后,尽可能的装作洒脱,道:“我也不认识,可能是看你长得像他认识的人吧。”
江枝说完,牵着两个小家伙的手,转身就走。
只是在离去的时候,她还是装作不经意的回眸,余光里,他似乎神志不清,看着他们离去后,就低着头,一遍又一遍,数着碗里的那点零碎现金。
“你们等妈妈一下——”
江枝转身,从包里拿出一叠现金,全部放进了他的碗里,江远修看着她,脏黑的脸上露出笑容,道:“谢谢,谢谢。”
他肯定是伤了脑子,因为他认不出快四十的江枝,只认得和江枝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念念。
所以才会喊,枝枝。
江枝看着数钱的江远修,低声道:“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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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江枝的心情不是很好,周淮律察觉到了,耐心安抚下,江枝才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后者边开车,边牵着她的手,顺便,偷偷瞄了眼她的情绪。
后排两个小家伙津津有味的吃着刚才买的零食,根本没有听他们的对话。
江枝知道他担心,因为牵着她的手,还不轻不重的抚摸着,缓解她的心情。
“我其实没觉得什么,就是很意外,”江枝开口道:“说心疼肯定有,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但是其实想想,如果以前他对我不要那么过分,今天我也不会放纵他这样。”
其实归根结底,这些都是因果轮回的报应。
她想起江远修,就不由得又想起一个人,她侧眸,看向周淮律,低声道:“裴子舒呢?”
从禅城那次之后,她没有再听过她的消息,也不知道周淮律是如何处理的。
“我让许叔把她放在非洲了。”
他说起这件事儿,便联想到了当初离婚的那些事情,种种的误会,皆因这个人而起,若不是裴子舒,周淮律想,或许他们不会离婚。
这件事,一直哽在心头。
也是他的意难平。
夜深人静的时候。
江枝去洗澡,周淮律再次打开了书房里的抽屉。
那里面,是她留下来的离婚协议书。
如今时隔十多年,再次翻出来,却不由得有多了几分感慨。
要是能够再回到那时候,他的性格改变,会不会就不会错过那么久?
第94章 if线:回到过去
周淮律感觉头痛剧烈, 手指上有冰凉的触感,他低头看去,只见手上被塞了一支签名笔,然后耳边响起江枝略带哭腔的声音:“签吧。”
桌面上摆放着离婚协议书, 他们住的家是香山内湾。
眼前的女人, 依旧是一袭垂长的头发, 眼睛红肿,一眼就知道是曾哭过的,周淮律后知后觉,居然如愿的回到了没离婚前的时候。
眼下,就是他离婚前最后一次见她,而司机和王妈正在处理他的行李,是要出差的预示, 记忆里, 他就是这时候生气,直接签下了名字。
这次, 笔再次塞到了他的手上, 他看着眼前人,做出了和之前不同的选择。
他把笔放在桌子上。
桌面和笔轻轻的碰撞声, 令江枝掀起眼眸,看向他。
时隔好多年, 周淮律才看到此刻江枝的眼神, 原来当时她眼里是如此悲伤和难过。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是很轻柔的触碰,指腹温柔的划过她的眼角,轻轻的,让她也受宠若惊, 周淮律先声开口道:“枝枝,对不起——”
他说完,又对着王妈和司机道:“把我行李放回来,和许叔说我这次不出差。”
他说对不起,又说不出差。是昔日从未有过。
江枝眼眸微动,总觉得眼前的人好像变化很大,明明刚才回家时还是那副冷漠的神情,怎么忽然就变了?她先关心道:“你怎么了?”
“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
当然不能告诉她,他已经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这样她只会觉得他疯了,但是内心的激动和终于可以弥补这时的遗憾,他解释不出来,只能伸出手,紧紧地将江枝揽入怀里。
是弥补当时,从未认认真真抱过她的遗憾。
江枝这次是终于感受到他的心跳和怀抱的温暖。
“我们不离婚——”周淮律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眶微红,随后,抱着她道:“之前是我不懂事,让你受委屈了。”
“从今天开始,我和你一起筹备婚礼,你不要和我离婚,好不好?”
江枝的大脑一片空白,是呆愣,惊讶。
她记忆里的周淮律只有工作,对这段感情的态度是可有可无,可是为什么,今天会忽然说出这段话。
而且讲话时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她原本是难受的,难受即将要斩断这段一厢情愿的婚姻,但是他话里话外的挽留,让她下定的决心忽然就动摇了。
她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害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只能强迫自己退出他的怀抱,抬起眼眸看他,是几年来,如此平静的对视。
他任她看,深邃的眼眸里,带着和昨日不同的神色,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温柔。
是她一直想要的,充满爱的对视。
“你——”
江枝抿了抿唇,想问他怎么忽然变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这样看着他。
她害怕是梦,害怕这样温柔的他是这片刻的幻觉。
可是这的确不是梦,因为他当着她的面,把离婚协议书撕掉,撕成了粉碎,当着她的面丢到了垃圾桶里,随后,看着她,道:“枝枝,以后我哪里做的不好,或者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你直接告诉我,不要拿离婚说事,知道了吗?”
她做好了再不来往的准备,也哭了好久好久,没想到却换来了他的“醒悟”和“拒绝”,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此刻的心情,跟过山车一样的激动。
他不但这样叮嘱她,还执起江枝的手,视线看向无名指上的婚戒,指腹摩挲了几下,明知故问道:“婚戒呢?”
惊讶归惊讶,但其实还是有气的,不可能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把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忘却的一干二净,裴子舒和周家人带来的伤害,令她也没有瞒着,实话实说道:“我丢了。”
“等明天雨停了,”
他嗓音温润,道:“我去找回来,再也不要摘下,好吗?”
她没说话,而是视线看着他的手,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向来温柔,这些话,不敢说出口,是怕他生气,他既然回到了过去,势必要把她内心的敏感,和种种误会摆平,他道:“婚戒我也会戴,之前不戴,是因为我忘记了,但是以后,我肯定每天都戴着。”
他居然知道她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好稀奇。
更稀奇的是,他居然主动提起困扰在她心里好久的事情,只听他道:“这几天你因为裴家的事情,心里很不舒服,我知道。”
“但是你要相信我,我和裴子舒,什么事情都没有,”周淮律顿住,本想把接机,还有其余的事情一口气说完,毕竟这样才能解除她心里的疑惑,但是却又怕她会觉得奇怪,干脆道:“你要是有什么怀疑的现在告诉我,我全都给你解答。”
他好忽然的,令江枝有些缓不过神,更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裴子舒。
他怎么知道,她介意裴子舒?
她抿了抿唇,对忽然变得如此好沟通的周淮律感到愣神,片刻后,她却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语气,道:“那,你为什么要去接机啊?”
她还是在乎他的,在这时候为止,她其实都难以割舍掉这份感情,怪他领悟的太晚,太迟,只是好在,这份遗憾,老天让他重来,让他能够弥补。
他把接机的误会,全部说给了江枝听。
而她的问题,也随着他的解答,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追溯到了高中时期。
“所以,你没有喜欢过裴子舒?”她眼神里有星星闪耀,亮晶晶,重燃希望的爱意,她是极力克制的开心,不像之前在禅城那样,听到他的解释,对他喜不喜欢,已经心死,无所谓了。
她还是爱他的,此时此刻,哪怕离婚的时候,她心里还有他。
那是什么时候,她开始彻底死心呢?
或许是离婚后的重逢,他还没有领悟到她的难过,而是直接开始的指责,或许是在那一刻,她才决定,把这份感情推向悬崖。
任它生死自灭。
“是,我没喜欢过。”
周淮律抱住她,是温柔,且耐心地重复,道:“从以前到现在,我只喜欢过你。”
从以前到现在,他只喜欢过她。
这句话,一直在江枝的心里,经久不息。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从他怀里,探出脑袋,道:“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是啊,为什么?
因为他总是什么都不说,才导致彼此走到这个地步,但是眼下,他是要解决问题,他轻声道:“因为我舍不得和你离婚。”
他把带着记忆的事情,说成是舍不得和她离婚。
这个解释,才说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