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夜 第13章

作者:澄昔 标签: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甜文 现代言情

  叶禧不再理会,越过人群,和付迦宜汇合,笑着抱住她,“小宜,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付迦宜不由失笑,“你是怎么做到情绪收放得这么丝滑的?”

  “没办法,出门在外总得有点技能傍身。”

  叶禧挽住付迦宜手臂,有说有笑地和她一起往学校附近的咖啡店走。

  进了门店,点完单,寻了个靠窗位置就坐,付迦宜随口问:“最近在忙些什么?”

  “马上期末考了,天天泡图书馆复习,无聊得都快长草了。”

  付迦宜微微一笑,“我倒很想体验一下这种校园生活,热闹或者无聊都无所谓。”

  叶禧明白她的意思,“也快啦,如果顺利的话,今年九月你就可以正式入学了。”

  “但愿如此,希望一切顺利。”

  过了会,叶禧拍一拍脑袋,“对了,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跟你说你大哥的事。”

  “他什么事?”

  “就是……上个月我看见你大嫂带律师上门,跟你大哥聊离婚的事,不知道谈没谈拢。”

  付迦宜一怔,“我记得他们已经分居三年多了,按理来说这婚一定会离,只是早晚的问题。”

  “你忘了吗?你爸爸态度严明,根本不同意他们这么做。”叶禧提醒她,“总之最近家里低气压,你回去的时候记得谨言慎行,千万别做错事。”

  从小到大,付迦宜和这位兄长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对付迎昌的私事谈不上有多关心,但毕竟是一家人,多少还是知道些。

  付迎昌娶的,是和母亲邹安黛有渊源的好友的女儿,对方姓周。

  早年那一家人在北京穷途末路,出国投靠邹安黛,付晟华爱屋及乌,帮周家做了安顿,后又同意了这门主动贴上来的婚事。

  婚后这么多年,两人还算相敬如宾,付迦宜迄今仍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但大概能猜出付晟华不同意的原因——一方面不能有违妻子临终所托,另一方面是为付迎昌本身的仕途考虑。

  法国人非常重视家庭文化,责任心和博爱被摆在头等要位,婚姻破裂算是一桩丑闻,自然对事业有不小影响。

  聊到最后依旧猜不出所以然,这话题被一笔带过。

  叶禧晚上约了其他朋友逛杂货店,打算明天再回付家。付迦宜提前联系了司机,把咖啡厅地址短信发送过去,等人来接。

  叶禧陪着在门口等,闲聊的话没讲几句,被一道男声生生打断,热络喊付迦宜名字。

  叶禧不用转头就知道,又是跟她同班的那个喜欢付迦宜的留学生,是个韩国人,皮肤白净,又高又瘦,衣品比长相更加分。

  去年迎新晚会付迦宜受邀来观礼,在后台陪她候场时被对方一眼钟情。

  后来这人陆陆续续问她要过几次付迦宜的联系方式,被各种借口搪塞掉,没放弃不说,反而越挫越勇。

  男生走到她们面前,含笑打了个招呼,对付迦宜说:“好巧,我如果没记错,这已经是第四次遇见你了吧?”

  付迦宜笑笑,敷衍出声:“抱歉,我记忆力不是很好,记不太清了。”

  “没关系。那这次我们能互相留个手机号码吗?你放心,我肯定不冒然打扰你。”

  又来了。

  一旁的叶禧在心里翻白眼,没等付迦宜回应,适时插话进来,给她解围,随便寻个理由和男生一起回了学校。

  付迦宜看着他们一前一后拐进校门,学着程知阙白天的样子把玩斜挎包的皮带纹路,百无聊赖地转了个身,意外瞧见路边多出一辆车。

  程知阙倚在那儿,不紧不慢地吸一口烟,浅淡白雾向上漾开,和夜色融为一体。

  显然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付迦宜攥着皮带的力道一再收紧,抬腿走向他,“司机没跟着一起来吗?”

  程知阙嘴角勾起微弱的弧度,“没。出来办件事,顺路过来接你。”

  “那刚刚……”

  “刚刚怎么?”

  “没什么。”付迦宜轻轻清嗓,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们回去吧。”

  巴黎街头不如马赛阒然,流金溢彩,车水马龙,自带油画主题的浪漫格调。

  不过短短两个多月没回来,她已然有些不太适应。

  一路寡言,几乎没什么交流,等车快开进文化公馆时,付迦宜说:“我等等要到主院一趟,去见我爸爸。你知道的,他人不太好相处,所以你还是别跟他碰面了,在别院等我就好。”

  程知阙淡淡说:“没事,陪你一起。他正好也要见我。”

  付迦宜问:“聊我的事吗?”

  “我们之间能聊的话题只有你。”

  “大概懂了……今晚是你职业生涯的一次中场小结,不仅如此,还牢牢攥着我的命脉。”

  “你也可以试着贿赂我,让我在你父亲面前多美言两句。”

  听出他话里玩味的意趣,付迦宜试图分析:“其他的不清楚,我只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还是你教我的。”

  “能融会贯通,看来掌握得不错。”

  主院烛光通明,门前镶嵌两盏景观灯,付晟华没在屋内,独自在院子里赏荷。

  蓄满清水的缸中铺四朵天价的文君拂尘,淡堇青色,重瓣花型,是极难养的一品花种。

  现如今并非花期,巴黎气候又温潮,不适合养荷,缸内的荷花株株含苞待放,可见养它的人一定花了不少心血。

  付迦宜冷眼瞧着,毫不费力就能联想到当年那株睡火莲,以及被抽干的满池塘的水。

  付晟华将水培营养液递给家政人员,用紫檀粉简单净了下手,温声道:“听程老师说,你在那边表现得不错。”

  付迦宜轻声回应:“还好……可能马赛养人,心情舒畅会让生活和学习事半功倍。”

  “既是如此,我当时的决定倒恰好成全了你。”

  “您的决定什么时候错过呢。”

  这话隐隐凉柔,付晟华不温不火地睨她一眼,没太多计较,又简单过问两句日常,徐徐开口:“你先回吧,我跟程老师说几句。”

  付迦宜没真回去,在院外的白色墙根底下等程知阙,时不时抬头看远处的玻璃亭和圆顶拱门,透过落地窗,瞧见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面色如常,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等到最后耐性尽失,她索性蹲在那儿,捡起地上的鹅卵石,慢慢堆成一摞,用它们来打发时间。

  不到半小时,程知阙出了主院,刚好看到她少有的孩子气的一面。

  她身上穿一条跟脚踝平齐的丝绒白裙,衣摆碰到地面,沾了灰尘,长发遮住小半张脸,微抿着唇瓣,不难看出心情好坏。

  也是在这一刻,无端生了想哄她高兴的心思。

  程知阙缓步到她面前,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颗果汁软糖,搁到鹅卵石子上面。

  头顶光影被遮住,付迦宜睫毛颤动两下,什么都没说,将拆掉包装的软糖塞进嘴里,橙子口味在口腔里蔓延,甜而不腻。

  好一会,付迦宜扶住墙面,缓慢起身,蹲太久的缘故,双腿早没了知觉,针扎的酥麻感一阵胜过一阵,险些摔倒,及时被他搀住。

  隔一道薄薄的裙子面料,程知阙攥住她手臂,没使太多力气,却有十足的禁锢感。

  付迦宜有些心悸,理了理思绪,正想出声打破这种飘忽不定的氛围。

  程知阙先她一步开口,没由来地浅声评价一句:“晚上在咖啡店门口看到的那人,不太适合你。”

  夜风惊扰,付迦宜听见自己问:“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适合我?”

  “你想听到什么回答。”

  “我想听,你就一定会说吗?”

  程知阙笑了声,“刚刚还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确定要在人多眼杂的地方跟我讨论这个?”

第12章

  脑中给出的第一信号是适可而止,但付迦宜还是做了不够恰当的另一个选择。

  她弯了弯眉梢,跟着笑起来,看似天真地追问:“不可以在这讨论吗?”

  程知阙松开她,从她手里拿过橙色的玻璃糖纸,摊在掌心把玩,“如果单论可不可以,我比你更无所谓些。”

  浅显易懂的一句话,付迦宜很容易听明白。

  对他来说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是她生活了十九年的家,闲言碎语影响不到外人,过满则溢,到头来只会反噬给她自己。

  通常她走一步,程知阙会替她料到往后几步如履平地的捷径。

  付迦宜已经习惯了这种半依赖半预警的相处模式,但多少觉得他今天这份体贴来得莫名,比如刚刚那颗果汁软糖,和他紧随其后的温馨提醒。

  像在用这些方式安抚她的心情。

  付迦宜低喃:“如果没记错,是你先开始聊这个的。”

  程知阙说:“我去接你那会,你突然欲言又止,当时是想跟我说什么?”

  付迦宜不语,心口慢跳了一下,有种被一眼看穿的赧然。

  或许,因为知道她想听到他对咖啡店事件的反馈,程知阙才主动提起这话题,同时也无声无息阻隔了一聊到底的暧昧发展趋势。

  付迦宜突然有点无力,像抓住一根从指缝间溜走的芦苇,虚无淌水过。

  她的主动权是他给的,实际偏被动,举止和言行似乎都在彰显直白,被掌控全局还不自知。

  可能不愿看到自己就此落了下风,付迦宜无意继续周旋,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有些话讲出来,是客观评价还是存了私心,这明明是两码事。”

  程知阙低头瞧她柔软的发顶,哄道:“不如这样好不好?下次你给我备一份考前大纲,我按照它来答卷。标准答案总归不会混淆视听。”

  这段对话不了了之,越想界限分明,反而越会模棱两可。

  付迦宜其实没那么较真,尤其是劲头将过,并不执着于在这次你来我往的交涉中寻找明确结果。

  很多事说不清道不明,根本没那么容易得到让人完全满意的标准答案。

  不过有一点她能确定——他果真是在安抚她的坏心情。

  付迦宜的住处离主院不算太远,步行大概七八分钟。

  别院对面有栋闲置的两层小楼,付晟华已经提前叫保洁人员清扫出来,给程知阙暂住。

  回去路上,付迦宜平复得差不多了,平静地说:“我爸爸好像对你很客气,之前没有哪任家教能让他这么做。”

  程知阙说:“在他眼里,我跟那些人不同。”

  “是浅显意义上的不同吗?比如教学质量?”

  “是因为你对我的接受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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