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澄昔
察觉出她今天情绪不太?对,梁思觉有意关心,付迦宜心不在焉地应对几句,强忍着才没发出奇怪的声音。
聊到?一半,程知?阙忽然夺过她的手机,丢到?枕头旁边,低声说:“让他听着。”
付迦宜憋得眼梢发红,没忍住,还是止不住地娇呼一声。
这一瞬间,她恨不得从这世上消失。
程知?阙低头看?她,很轻地笑出来,“骗你的,早就挂了。”
付迦宜气极,一口?咬在他肩膀。
程知?阙眼神一度柔和,由着她随便咬,折腾她却不留余力。
隔天早晨,付迦宜不确定程知?阙是不是故意,赶在她和梁思觉去医院前,叫司机送来一个骨戒,说上次落在车里了,这会才想?起来给?她。
从锦园回来那晚,付迦宜确实丢过这么一个小东西,想?着不是特别贵重,也就没找。
她没去看?梁思觉什么表情,泰然自?若地接过,跟对方说了声谢谢,辛苦跑这一趟。
司机礼貌回以一笑,直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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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大暑出伏,医院的事终于告一段落。
涉事的护士和相关负责人主动离职了;医院给?出一笔巨额赔偿金,病患家属闹都没闹,大笔一挥,在和解书上签了字。
在现实面前,所有伤春悲秋都不值一提,对受害者来说,这也许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至于那份事故分?析报告,除了梁思觉和几个高层,恐怕没人看?过。
趁梁思觉没那么焦头烂额了,付迦宜在下班前把他约到?楼下咖啡厅,闲聊一样提出离职,提醒他提前找人补上她的空缺。
院里在人事任免上有审批时限,即便她想?离职,短期内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她不急这一时,可有些话早晚得说出口?。
梁思觉听后,似是很惊讶,“是因为静语吗?”
“不是,她还不至于影响到?我。”付迦宜委婉地说,“我只是觉得,不能一直靠师父庇护,想?自?己出去闯一闯。”
梁思觉留她:“当初是我把你请来北京的,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共事下去。”
付迦宜突然想?起梁思觉博士毕业准备回国那晚,他笑着跟她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眼下,她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他。
梁思觉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自?顾自?说:“等再过个两三年,我的位置大概率是你的。你有很多机会施展拳脚。短期内过不去的坎,不代表以后过不去。”
付迦宜笑笑,不知?该回应些什么。
说到?底,梁思觉还是不够了解她。
她当初能义无反顾地说来就来,如今也能摒弃掉唾手可得的职位说走就走。
拨开看?似柔和的内里,本质离不开被娇养出来的有恃无恐。
知?道她去意已决,梁思觉没再挽留,用平和语气维持两人之间的体面:“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付迦宜笑说:“应该不准备转行,不过可能不会在这种科研机构工作了,有太?多限制。”
梁思觉以咖啡代酒,笑说:“祝你日后一切都好。”
“谢谢师父。”
没在这待太?久,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付迦宜起身告辞。
梁思觉迟迟没离开,透过窗户看?她奔向另一个男人,对方拥住她,绕过车身,替她打?开车门?。
那辆车很快驶离。
梁思觉定睛看?着,无端记起在巴黎上学的时候,有次学院组织了一场以学术交流为目的的露营,他和室友都参加了,付迦宜也在场。
寒冬腊月,她躲在帐篷里取暖,带来的笔记本没电了,问他借。
梁思觉到?现在都还记得。
当时她打?开搜索引擎,搜了条国内的热点新闻,在互联网论坛大会的照片素材里翻来覆去地看?。
他很好奇,问她在看?什么。
付迦宜没第一时间搭腔,盯着电脑屏幕里一张单人的参会照,惊喜道:找到?了,还真有。
她原本只打?算碰碰运气,想?看?一眼那个人的现状,仅此而已。
那是梁思觉第一次知?道程知?阙的存在。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陪在付迦宜身边那个姓周的男生是她感情上的最大可能。
上次一起吃饭,程知?阙突然出现,一开始梁思觉没认出来,直到?听对方提起付迦宜的喜好,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的特殊。
席间,他们无意间对视,默契十?足的一眼,将?其余人衬托成了背景板。
梁思觉自?嘲地想?,无论他出不出场,落入的都是一个盘根错节的死局。
感情向来不存在先来后到?,可如果她的心自?始至终都在同一人身上,他拿什么去比,又拿什么去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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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最后一个星期一刚好赶上农历的七月初七。
上午,付迦宜去了趟合作医院,忙完工作上的事,中途开了小差,和沈铭玉到?钟课新投资的一家Omakase模式的日料店吃午饭。
自?从新媒体这行盛起,但凡实体店开业,总要?找几个博主过去探店,微博、ins、公众号提前一发,营销做到?位,开业当天的客流量绝不会差。
路上,沈铭玉说,这店的地理位置提前找大师看?过,就在王府井那条步行街上,坐北朝南,是处绝佳的风水宝地。
付迦宜倒意外,没想?到?钟课这样的人还信玄学。
沈铭玉说:“不是他信,是跟他合伙开店的朋友信,那些网红博主也都是那人找来的。”
付迦宜顺藤摸瓜,大致过一遍这话,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杨自?霖的脸。
这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今天店里节日酬宾,取消了预约制,她们赶到?现场时,一群年轻男女在门?口?排起长龙,等着进去拍照打?卡。
门?口?一个穿米色和服的女人走过来,躬身作请,领她们从侧门?进。
店外看?起来平平无奇,里面却别有洞天。
一起盘下来的四间店铺被打?通了,围成一处方形庭院,用来衔接的原木花廊挂几个日式灯笼。
付迦宜边走边说:“占地面积这么大,不算违章搭建吗?”
沈铭玉耸耸肩,露出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拐角处有间雅阁,抬头能赏院子里的石窟喷泉,付迦宜喜欢这,没再继续向前走,拉着沈铭玉进屋。
落座后,沈铭玉问:“今天七夕,我小叔不陪你吗?”
付迦宜说:“我们约了晚上一起吃饭。”
沈铭玉挤眉弄眼地笑,“光吃饭就完了?不做点别的?”
付迦宜当然不会回答,转移话题:“你和钟老板呢,打?算怎么过?”
“他家里人今天忌日,没法过节,我就不过去惹他不痛快了。”
“又吵架了?”
“也不算,只是觉得经?常看?不透他这个人,可我又没法直说,毕竟我们俩一开始就说好了的,不过问对方私事。”
付迦宜犹豫一下,试探地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有些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会怎么看??”
沈铭玉说:“那得分?是什么人。如果是重要?的,我开心都来不及——近在眼前的意思不就是触手可及么?”
付迦宜夹在她和程知?阙中间,钟课的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难免为难。
饭吃到?一半,听说有个朋友今天也来这边了,沈铭玉撂下筷子,过去打?声招呼。
屋里只剩付迦宜一个人。
那一刻或许是阴差阳错的命定,她临时起意,想?去院子里逛逛。
喷泉里的水自?地底引出,清得像一捧澄碧的冰,付迦宜闻到?一股梅香,才发现隔壁有间叫昆仑寻梅的雅阁。
屏风半遮半掩,程知?阙坐在塌上,手里摆弄一只白瓷青纹的清酒杯。
他背对门?口?,看?不见表情。
对面坐着穿青绿色格子裙的许悠,正托腮看?着他,眉飞色舞,像在抱怨什么,神情鲜活又自?然。
预料之中的一幕,付迦宜心里其实没太?大波澜,转身进了屋。
白衣送酒,鹊桥相会,她只是很自?然地,对这节日没了任何期待。
第62章
回到雅阁, 付迦宜叫住正巧路过的服务生,要了份甜点。
没一会,沈铭玉回来了, 兴冲冲地聊起刚去见的这朋友的八卦。
沈铭玉朋友多, 天南地北都有,付迦宜时常分不清谁是谁, 也没问?,只是随便听着。
感情的事换汤不换药,要么?是出轨或被出轨, 要么?是脚踏几条船, 没什么?新鲜的。
自打来北京,付迦宜有意缩减社交圈,身边没几个亲近的朋友, 刚开始沈铭玉还到处带她结识新朋友, 后来发现她压根没这方面的需求,也就放弃了。
今天可能是心?血来潮,听沈铭玉讲完八卦, 付迦宜没头没脑地问?:“待会有局吗?想去玩了。”
沈铭玉像看猩猩一样看她,“你别是被附了身?下?午不?回去上班了?”
“去不?去都行,反正出外勤,时?间不?定。”
难得付迦宜主动要求一次,沈铭玉掏出手机, 发群消息摇人, 没几分钟便定好了时?间和地点。
付迦宜不?由感?叹她的行动力。论吃喝玩乐,沈铭玉绝对是行家。
离开日料店时?, 付迦宜不?自觉地往隔壁瞥一眼?。
程知阙和许悠已经走了,桌上摆的食物几乎没怎么?动过, 他那?边的尤其?。
程知阙本身是没什么?烟火气的一个人,除了在床上,其?余的兴致似乎都很淡,相?处久了,多少能了解他的癖好和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