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澄昔
周纳嘴没闲着,一直问白行樾问题。白行樾没有不耐烦的迹象,逐一作答,言简意赅,偶尔看一眼对面的周旋,照顾她的饮食。
周纳话锋一转,聊起游戏,叽里呱啦说一堆有的没的,神采飞扬。
周旋被吵得头疼,顺势一提:“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吗?排名怎么样?”
周纳自知理亏,立马闭嘴,低头安静吃饭。
周旋正喝着汤,拿汤匙的手悬在半空,忽然细微地顿了一下。
桌底,白行樾握住她另一只手,反复揉捏,把玩她手心的软肉。
周旋眼皮跳了跳,小幅度挣扎,反被握得更紧。
桌子和墙壁中间有条缝隙,白行樾把她的手拉过来,趁周纳不注意,摸出一条链子,系在她手腕上。
触感冰凉,周旋不明所以,等他松开她,抬手看了一眼。
淡金色链条,款式简洁,卡扣位置镶嵌了钻石,尺寸正好,按她手围做的定制款。
中途,周纳上洗手间。
终于等到机会,周旋问白行樾什么意思。
白行樾说:“你上次落我那儿的手链被扔了,赔你条新的。”
周旋说:“被谁扔了?”
白行樾说:“我。”
周旋记得那条手链——几个月前,宁夷然为了哄她,买了礼物,特意托白行樾送来。她没给这东西赋予太多意义,平时戴惯了,一直没摘。
周旋看着他,问:“为什么?”
白行樾说:“看着不顺眼。”
第28章 驾轻就熟,左右逢源
吃过饭,三人去附近商圈闲逛。
周纳没来过这,看什么都新鲜,白行樾塞给他一张卡,叫他想买什么买什么。
周旋蹙了下眉,朝周纳摊开手,示意他把卡交出来。
白行樾扣住她的腰,揽着她往另一边走:“别管了。一个孩子能花多少钱?”
周旋回头看一眼,说:“你就惯着他——而且他马上成年了,不是孩子。”
白行樾不以为然:“他知道分寸。”
周旋突然不说话了,无端觉得这场景过分日常,很不适合他们。
白行樾低头看她一眼:“想什么?”
周旋忽略掉他的注视:“没想什么。”
“你眼神不对。”
“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挺喜欢小孩。”
白行樾笑笑:“怎么,你要和我生一个?”
周旋也笑:“应该有很多人想和你生,我就算了。”
白行樾敛了玩味表情,淡淡提及:“我对家庭不抱期待。”
周旋大概听懂了:“不婚主义吗?”
“差不多。”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给你个交代。”白行樾顿了顿,“其他都可以,除了婚姻。”
周旋平静地说:“我没想那么长远。”这是实话。
“和宁夷然就想过?”
“他是他,你是你。”周旋说,“你们不一样。”
可能不是不一样,只是现阶段她的心态变了。
周旋确实想过和宁夷然走到最后,从一而终,可事实证明,结果没有更差,只有最差。
不是所有人都甘愿长情,她也不想重蹈覆辙。那样太没意思。
白行樾看了她一会,凉笑:“你想不清不楚,我没意见。吃亏的又不是我。”
知道他误会了她的意思,周旋张张嘴,欲言又止,到底没解释。
不到十分钟,周纳回来了,手里只拎了一个装工艺品的袋子。
周旋猜到这是买给林秀榕的,心里多少有点愧疚。白行樾比她更能看出周纳的懂事。
前面有家饮品店,周旋去给周纳买喝的。
经过白行樾身边,她本想问他要不要喝点什么,见他没有要搭话的意思,也就没问出口。
周纳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之间气氛不大一样了,把卡物归原主,没话找话:“那个,樾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白行樾问:“不再买点儿什么?”
周纳咧嘴笑了一下:“意思意思得了,不然我姐得说我。”
白行樾语气平淡:“我的钱包还不归她管。”
饮品店旁边是家盲盒店,正好有周纳喜欢的ip,周旋进去选了一整套,排队买单,耽误了一点时间。
从店里出来,没看到白行樾和周纳,她转悠一圈,在附近找到他们。
待会要去鄯善县观景,途经荒原,晚上不一定能找到住处。白行樾买了些露营用的装备,又送周纳一部单反,留着以后拍照用。
周旋过去时,白行樾正教他调参数,周纳捧着新相机,眉眼弯弯。
到这一刻,周旋隐约意识到,或许因为周纳是她弟弟,白行樾才愿意耐性十足地待他。
不想成家的人,怎么可能喜欢小孩。
鄯善县离这边不算远,大概两小时的车程。
刚进收费站,白行樾给什么人打了通电话,等到了服务区,
有个穿中山装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候在那,顺车窗递来一张出入通行证和三张门票。
白行樾朝对方颔了颔首,道一声谢。
男人看上去不苟言笑,却没半点架子,平和道:“代我向你父亲问好,等回京我再去上门拜访。”
那头正寒暄着,周纳凑到周旋面前,小声嘟囔:“这人怎么这么面熟……我好像在晚七点那档联播节目里见过。”
周旋剥开一瓣橘子,塞进他嘴里,笑问:“甜吗?”
周纳使劲缩了下脖子,口齿不清:“酸死了。”
“那你都吃了吧。”周旋说,“我不喜欢吃酸的。”
“你总拿我当垃圾桶。”嘴上抱怨,周纳还是把剩下的橘子拿了过来。
那人离开后,白行樾把票扔到副驾,透过后视镜看他们一眼。
周旋对上他的目光,主动抛出一条橄榄枝:“要吃橘子吗?”
白行樾似笑非笑:“我也不喜欢吃酸的。”
暂时和解。
下了公路,越往远走人烟越稀少,车子开进自然保护区,雪山层峦叠嶂,十几头野牦牛在山脚下结伴而行,浩浩荡荡。
周纳头一次实打实地见到这阵仗,赶紧拿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白行樾提醒他:“拍完把窗户关上。”
周纳纳闷:“牦牛不是不会主动攻击人吗?”
“种群里有幼崽,为了保护孩子,母牛保不齐会做出什么。”白行樾说,“别低估动物的母性。”
周纳挤进前面的座椅中间,兴冲冲道:“樾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白行樾说:“走得多了,见得就多。”
周纳问:“听我姐说,你不是刚回国么?”
白行樾挑唇:“国外没有野生动物保护区?”
周纳恍然:“噢,也对——等我大学毕业了,我也想像你一样走南闯北,三十岁不到,什么奇闻异事都见过了。”
周旋听不得这话,扶额:“别画饼了,你先考上大学再说吧。”
天黑前,他们到了海市蜃楼的实景监测站。
这边最近有活动,周围车多,但没什么人,沙丘上架几台摄影机,专门拍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冬季日照长,白天太阳大。下了车,踩在沙石上,周旋感觉有点烫脚,往旁边挪了挪,站在一节台阶上。
余光注意到白行樾走了过来,周旋定定神,没什么表示。
两人并肩而立,暂时无话。黄沙从四面八方聚起,涌向河畔中心。
也就一两分钟的光景,对岸升起一座座高楼,虚无缥缈,变幻莫测。云层往下坠,快要融进飘着冰碴的河里。
又过几分钟,天色完全黑下来,那些景象转瞬即逝。
周旋往远眺,视线没怎么聚焦,轻声说:“白行樾,我没信心。”
白行樾低头看她:“怕什么。”
周旋说:“……人心。”人心不古,世道会变。
她不想否认,宁夷然曾经对她同样无微不至。
周纳背对他们,在几十米开外的河边感受风和大自然。
白行樾攥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拽,将人带过来。他面对面扶着她的腰,距离一下拉近,周旋嗓子发紧,不自觉地看向周纳。
白行樾诱导:“他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