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澄昔
周旋正好刷到,顺手点个赞。几分钟后,那条动态没了。
下午,周旋去取试卷,正巧碰上许方歌。
许方歌刚见过胡教授,眼眶红了一圈,像哭过。周旋看在眼里,没问,朝她微微点一下头。
负面情绪上头,许方歌理都没理,绕过周旋直接走了。
趁着考试开始前,周旋翻看大众点评,想找家比较有情调的餐厅,又觉得这样太刻意,打消了这念头。
翻来找去,最后定了家老字号的淮扬菜馆。
年初,在苏州那几天,她陪白行樾去吃淮扬菜,他说过好吃。
考试还没结束,周旋被教务处的老师叫了出去。
周旋经常帮学院的领导去教务处办事,和那边的老师还算熟。老师见她云里雾里,提醒:“同学都是好同学,毕竟能在咱们学校学习的,哪个不是出类拔萃?但同学之间要是相处不好,可不排除恶性竞争啊。”
周旋一点即透,大概明白了,说:“您直说就行,我能受得住。”
老师严肃道:“小周,你被匿名举报了。举报人声称,你考研成绩作假,读研期间受过导师不正当恩惠,抢占别人的项目名额和奖学金名额。”
老师见她面上还算平静,放软语气,又说:“这事学校还挺重视的,你也尽量配合。现在出这种岔子,可能会影响毕业,你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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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旋先是被学院和教务处的人问话,调出她当年的考研成绩单后,又被学校监督委员会约谈。
那封举报信还提到了她和宁夷然的关系,校方问她认不认识经济学院的宁院长,是不是在入校前就已经认识了。
一整个下午,周旋不断回答各种各样的问题,像被审讯,没喝过一滴水,嘴唇干燥起皮。
配合校方走完流程,周旋筋疲力尽,从学校出来,天已经快黑了。
房瑞雪特意和朋友在门口候着,挖苦一句:“看吧,我就说,报应早晚会来——这一波可真够你受的。”
周旋视若空气。
回到住处,周旋摸黑进门,瘫在床上动都不想动,心慌手抖,她感觉自己快要虚脱。
手机响了,林立静打电话过来,焦急地问她怎么回事,又说:“周旋,你的事在咱们学校的小群都传开了,一群人等着看笑话呢。”
周旋清了清干涩的嗓子,说:“你放心,我没事。”
林立静说:“知不知道是谁举报的啊?这么没品,气死我了!”
周旋说:“大概知道。”
“谁?能对你这么了解,肯定是身边人。”
周旋没供出那人:“等解决了这些事再和你说。”
“好。”林立静压住好奇,“那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还不知道。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该澄清的也澄清了,慢慢等吧。”
林立静安慰说:“你先抗住,我这两天就回学校陪你,虽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多少能帮你分担点。”
周旋强撑着笑了一下:“谢谢你,立静。”
挂断电话,屏幕由亮转暗,周旋注意到时间,这才想起和白行樾还有约。
已经很晚了,她没心情也没精力再出去,给白行樾发了条微信,说临时遇到些事,这顿饭改日再吃。
白行樾迟迟没回复。
周旋拖着疲软的身体冲了个澡,吹干头发,做完这些手机依旧没弹出新通知。
她觉得自己等不了了,随便抓件衣服换上,拎起钥匙,匆匆出了门。
整栋楼上了年代,声控灯时亮时不亮,周旋摸黑下楼,差点踩空。
外面在下雨,她不想再回去一趟,冒雨走了不到十米,看到有辆车停在楼下,打着双闪,车牌号眼熟。
白行樾在驾驶座坐着,夹烟那只手搭着窗沿,腕骨嶙峋,指节分明。
旁边的垃圾桶盖上放两三个烟头,他似乎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白行樾下了车,白衣黑裤,撑把黑伞,拎着打包的吃食:“哪儿去?”
周旋站在伞下,和他面对面:“想去找你。”
白行樾垂眼瞧她,端的是兴师问罪的架势,语气却温和:“不都放我鸽子了,还找我做什么?”
第48章 我爱上别人了
周旋拧开门锁,绕到一旁,等白行樾进门。
屋里半黑不黑,飘一股老式家具的松脂味,雨点淅淅沥沥砸在窗框上,噼里啪啦;他们这边静得出奇,隔成两个世界。
周旋迈过门槛,踩在地垫上。玄关很挤,她几乎贴在白行樾身上,他衣服面料蹭着她的脸,有点痒。
她往旁挪了一小步,手绕去他身后,把灯打开。
房间一瞬间透亮,灯火通明,周旋眨了下眼睛,等适应了,抬头看白行樾。
他恰巧也在看她。
两人无声对视了几秒,眼神在空气中碰撞,暗流涌动。
白行樾率先打破这种不具象的气氛,说:“去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周旋差点忘了自己被雨浇过:“马上。”
她今天回来得晚,来不及收拾沙发。周旋走到客厅,把衣服和杂七杂八的文献资料拨到一边:“直接进来吧,不用换鞋了,没备多余的拖鞋。”
白行樾经过南北朝向的两个卧室:“哪个是你房间?”
“北面那个,怎么了?”
“没怎么。”
“那你先等我一会,我去擦擦。”
“嗯。”
周旋把水壶放到底座上,按下开关,捞起椅背上搭着的休闲服和毛巾,转身进了洗手间,虚掩上门。
门外,烧水声呜呜作响,盖过了白行樾本身的存在感。
周旋心猿意马,站在镜前,指缝穿进发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潮湿的头发。
镜子里一双水汽泛滥的眼,衣服紧贴着皮肤,湿溻溻的难受。
几分钟后,周旋回到客厅,白行樾坐在沙发上,随便翻一本书,听见动静抬了抬眼。
谁都没讲话,但不会觉得突兀,也不尴尬。
水烧开了,沸腾的蒸气顶着玻璃盖,咕噜冒泡。周旋翻出一套茶具,等水温降下来一点,温杯沏茶。
白行樾放下书,看了眼她的背影,打量屋子的格局和陈设。
房子面积不大,不到九十平,两个人合租绰绰有余。
原木风装修,木质地板反着光,一尘不染;电视柜上放无火香薰和装首饰的收纳箱,阳台晒着内衣裤。
和营地宿舍不同,这里到处是她生活的痕迹,清爽、温馨,有模有样,更像个家。
周旋拧紧茶叶盖子,听见脚步声,回头:“我们晚上吃什么?”
白行樾说:“打包了饭菜。估计凉了,等会儿热一下。”
想到什么,周旋问:“你在楼下等了很久吗?”
“还行。”
周旋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的?”
白行樾说:“问了林立静。”
“那她跟没跟你说我的事?”
“没说。”
林立静确实没提,白行樾从别的途经得知了。傍晚,白帆正好见过他,话完工作和家常,顺嘴一提。
白行樾说:“你希望我知道,还是不知道?”
周旋没想隐瞒,三言两语跟他说了今天发生过什么,总结一句:“挺突然的,没来得及跟你说,而且也不是天塌了的大事,没必要非说不可。”
白行樾不置可否,问她意见:“要帮忙么?”
“不用。”周旋摇摇头,“我一个人还应付得过来。 ”
被盘问了一下午,周旋不至于被这点事击垮,但心情极差,此刻和白行樾面对面说着话,没那么难受了。
忽然很庆幸,她二十分钟前做了个正确选择——不必再等,毅然决然下楼。
杯里的茶叶慢慢舒展开,浮在水面,飘飘荡荡。周旋滤过一遍水,仔细刮掉茶沫。
白行樾在这方面比较讲究,习惯按步骤来。在营地朝夕相处那么多天,她见多了,有样学样,举手投足都是他的影子。
白行樾说:“饿不饿?”
周旋说:“还好。”
“我今晚要是不来,你就不打算吃饭了?”
“嗯……没胃口,也懒得动。”周旋把杯子递给他,“尝尝味道怎么样。”
白行樾呡一口,评价:“太淡了。沸水会把茶叶烫太熟。”
“有吗?我没用沸水泡。”
周旋把杯子拿回来,有意无意,嘴唇贴在他喝过的位置,也呡了一口。
白行樾看在眼里,不声张不挑明,比她更能沉住气。
这季节气候时好时坏,雨天发闷发潮,室温渐渐上来了。
白行樾倚在桌沿喝茶,不管味道淡不淡,还算捧场。周旋撕开打包袋,到厨房热菜,又挑了几个好看的盘子,摆好盘,端到桌上。
吃饭时,白行樾捡起刚才的话题:“学校那边不用太在意。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明白。”周旋说,“我没什么所谓,最坏的结果也就那样,只是担心连累宁院长和陈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