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川又青
大晚上的笑什么笑嘛。
把伞柄塞她手里,乌妤猝不及防,手里塞进来一截冰凉的东西,下意识低头看。
而宗崎在一声不吭地脱外套。
夜里又黑又冷,黑色伞布一遮住,路灯还照不进来,唯独地面上的雨水坑会泛光,折射出昏黄光线,落在两人眼睛底下,里面闪着细碎亮点。
乌妤反应过来,抬起头和他对视上。
难以形容这一刻的感觉。
雨雾弥漫,空气潮湿阴冷,嗅一口都觉得鼻腔发凉,雨水从香樟数枝桠停留、再凝成更大的透明水珠,滚落在地面,溅起啪嗒声响。
像心脏的鼓点,只是她不确定是心跳快了,还是水珠多了。
可是宗崎在紧张,乌妤不知道其实这一刻他的手在轻微发抖。
宗崎自然不可能让她看见,借助衣服藏住手,掐了把自己的掌心,才把外套往她身上一披,动作堪称凶狠的给她扣好第一颗扣子。
“梨膏糖在口袋里,就一盒,回去兑袋感冒灵喝完再睡。”宗崎垂眸盯着她的脸,“好好排练,我这段时间都不会在学校,看不着你,你给我注意点,再让我逮到你和谁凑近说话,求饶也不管用。”
“太凶了,我耳朵疼。”乌妤揉揉耳朵,看样子是想把他这番话揉出去。
宗崎伸手,乌妤眼巴巴看着他,最终那只手只是胡乱揉搓着她的头发,静电竖起几根,漂浮在空中。
老是这样,乌妤想踢他,但记着这是下雨天,脏水脏鞋的,踢身上不好看,鼓了鼓腮,嘀咕了句“烦人”。
宗崎捡起地上那把伞,抖开用纸巾细致擦干净,俯身垂眸留恋地亲了亲她的唇,才交给她:“回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第35章 sensitive凉薄多情
沿着楼梯往宿舍走,乌妤理所当然地收到了许多意味不明的目光,她既然下定决心,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
宗崎的外套罩在她身上,显得她格外伶仃,肩背薄,比例好,虽然衣服挺大,但穿上也挺好看的,手垂下时被袖子挡住,只露出白皙指尖。
男生的体温熨热了内里,乌妤走动时闻到他衣服上浅淡的香味,她轻轻屏住呼吸,加快步伐上楼。
大概是下雨的缘故,宿舍楼道上没什么人,地上撑开了一把把倾斜的雨伞,沿路走来就几个人明目张胆地盯着她看,倒是没人站她面前来问。
估计都还没反应过来。
乌妤几步进了宿舍,差点让站门口拉着脸的两人吓一跳。
“干嘛啊,当门神也得出去站着吧。”乌妤拍了拍胸口,往阳台走去把伞放外边。
庄疏雨握着手机,手腕穿过床的围栏勾住,拦住乌妤的去路,恍然大悟般:“我就说为什么你这几天老是找我打听办公室有啥新鲜事儿没,原来你压根不是八卦,纯粹是为了宗崎啊!”
乌妤见过不去,索性往椅子上一坐,手指穿过沾染雨丝的长发,拢到一侧,抬头无辜望向视线压迫的喻琴,“别看我啊,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么。”
“还不至于!你自己上论坛看看,我天呢,我都怕你出门被人当成猴子好吗?”喻琴指了指她的手机,哼笑一声:“那次演播厅的人也是你吧?”
“什么演播厅?”庄疏雨听到有自己不知道的事,立即追问。
喻琴扫了眼乌妤,她正垂着头,估计真跑去论坛看了,她戳了戳乌妤的肩头,“还能是什么,就我说宗崎肯定有女朋友了,你们都不信的那次。”
“啊!在后台抱着亲那次!”庄疏雨自然记得,喻琴那晚描述得绘声绘色,她半信半疑。
有女朋友这事放宗崎身上不算什么,但是真要让她相信宗崎和人在演播厅躲着亲嘴,那属实有点荒谬了么不是?
人家大一进校当着一众人伸手接过那片卫生巾,还能反问那男生要不要的态度,就不像是有了女友还遮 :
遮掩掩的人。
“……你们要不出去讨论吧,当我面儿这么说好吗?”乌妤弱弱出声打断她们。
她刚刚翻了翻新出来的那几条帖子,有几张模糊的照片,但拍到的都是宗崎,他的银发太有辨识度,从站在女寝底下就陆续有人认出了他,都在问他过来跑来干什么。
当前最要紧的不是处理徐源那件事吗?怎么还有闲心过来。
帖子底下的声音各不相同,有几个像是宗崎的黑粉,从头到尾谴责宗崎打了人连代价都不想付,不过这几天舆论发酵下来,徐源那几人做的事也陆续被扒了出来。
什么追求学妹不成反造谣人家脚踏两条船,结果被人家正牌男友找上门,揍了两顿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后,又收拾打扮,去隔壁学院丑鸟开屏,打造高知精英人设结果被人家揭穿。
零零总总的事件加起来全被爆出,他的名声也坏了。
但时间一长这些事慢慢沉寂下来,徐源开始转向幕后,借着海底捞的名头偷拍漂亮女生,甚至还发布到了网上,流量上涨尝到甜头,加上评论区一水的恶臭发言,数不清的附和声让他变本加厉。
如果不是特别关注这种事的人,比如乌妤她们,基本不会注意到还有这类视频。
偏偏徐源每回发视频都习惯带个京淮大学的tag,名校美女,男性视角,臆测幻想的文字,初看看不出来什么,但深思就不行了。
乌妤以前也被拍过,大二的时候。
其实宗崎前两年挺忙的,上学期间乌妤不想来公寓,他只有周末才有时间,且能叫得动她,从周五傍晚到周一清早,除了做就是睡。
公寓里几乎每个地方,都滚过他们的身影。
宗崎的精力又比平常人旺盛许多,平时看不到摸不到,就这两天,乌妤被他闹得既没时间,也不太喜欢和他聊这种烦心事。
睡觉都不够,他真的会过分到睡一半挤进来。
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多精力,乌妤撒娇生气都不管用,最后自暴自弃蒙着脑袋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睡。
宗崎得不到回应就会闹她,嘴上说“你睡你的,我做我的”,手上动作却半点不含糊,知道她哪儿敏感就碰哪里。
见她醒了还倒打一耙,乌妤被他抱起来,脑袋还沉沉的不想睁眼,趴在他胸膛,咕哝着差点要哭出来:“你好烦,我真的想睡觉。”
宗崎低嗯了声,咬着她的唇:“晚会儿再睡,坐上来,嗯?我喜欢你这样。”喂我。
后面俩字他一直没说过,怕乌妤羞,后面就不答应再坐上去。
……
周内上课,周末被他困在公寓,所以那段时间乌妤并不知道自己偷拍发到了网上。
临近期中,她出校去「跃声」赶着做最后收尾的工作,刚到校门口就被人拦着要联系方式。
她还以为最近又被谁放到了校园墙,没当回事,拒绝后就打车走了,按照她以往的经验,过了这阵风就没事了,毕竟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再怎么好奇,最多看看就行。
没想到这次来的人格外难缠,甚至还有人尾随她,若不是工作室里的大哥出来看见了,粗声粗气吼走了对方,她都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
这事情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只觉得晦气,录完就赶着回学校准备期中考时才知道有人专门拍这种照片发到网上博取流量。
她不好用自己的号跟这个人联系,直接登录的宗崎的账号,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她好声好气和对方私信要求删除,没料到这人油盐不进,看了私信也不回。
乌妤只好退出来,举报投诉,各种理由用了个遍,都没能成功让视频下架。
消息记录明晃晃摆在那里,宗崎看见了,没打扰乌妤复习,自己跟这个人在线上谈了回,措辞礼貌严谨,态度也很好。
可是徐源不当回事,还问他有没有兴趣看看别的,给宗崎恶心得没能吃下午饭,转手交给律师,宗序生公司里养的律师团,随便拉一个出来拟一份合同送上门。
顺手的事,还不用脏了他的眼睛。
律师找上门,徐源才灰溜溜删除了主页全部的偷拍视频,却还是贼心不死,根据时间线摸到了乌妤身上,顺理成章地怀疑起她是不是背后有人。
他自认为自己是实实在在喜欢过乌妤的,大一进校就注意到了艺术学院的她,只是乌妤平常要么跟室友一块,要么出校兼职。
他一直挺好奇,这么无聊的一个漂亮女生怎么能靠兼职就赚到这么多钱购置这一身昂贵行头,据他所知,仅仅是接配音和主持的活动,是赚不到这种钱的。
乌妤身上的衣服如今都由宗崎一手包揽下来的,私人定制加奢牌每季送来的新衣,宗崎还花了心思,连乌妤都没看出来,其实有些衣服他们两人穿着是有情侣款来着。
直到在某个周五,徐源看见她戴着口罩遮遮掩掩地上了一辆林肯。
总算让他发现点苗头,豪车接送,不符合她收入的穿着,都指向了一种可能性。
可是他还没彻底搞清楚这件事,仅仅是在校园墙试探性地问了问,消息刚发出去就被删除了,再之后,他见到了宗崎。
一间酒吧里,他和朋友喝得上头,还没聊两个字,宗崎就施施然坐到了他对面,毫不见外地开了一整桌的酒,要和他玩个游戏。
那些酒林林总总加起来得有百来万。
在场不少院里的女生,他平时是一副谁都聊得来的开朗形象,宗崎一来就抓走了别人的注意力,酒精糊住脑,徐源选择奉陪。
最简单的猜大小。
但是整整一个晚上,他被按着脸打,酒喝了一瓶又一瓶,宗崎则在看到徐源要急了的时候勉强输一把,喝酒不含糊,激得徐源丢不下脸,直到被人拖着出去。
宗崎也起身往外走,看见徐源扶着树吐,吐够了,平静地递给他一瓶长得像绿茶的威士忌,徐源不设防,眼睛都睁不开,对着嘴就灌,下一秒哗地吐出来。
宗崎皱着眉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那片脏臭的地板,烦躁地扯松衬衣,踢了他一脚,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居高临下地睨着徐源:“酒也喝饱了对吧,当我请你的,这手机我拿走了。”
“你凭什么拿我手机!”徐源摇摇晃晃扶着树起来,伸手过来就要夺,宗崎抬眸看向旁边那两位工作人员,笑了声:“行啊,那今晚的酒记你账上。”
话音刚落,那两人就强行拖着徐源站起来,徐源吓得清醒过来,盘算了一番今晚开的酒他得赚多少年的钱才能赚回来。
最后认命,不再去抢手机。
里面的内容全部格式化删除,所有账号全部注销。
悬在徐源头顶的巨大赔偿金额让他不敢再发布任何类似的东西,乌妤没再困扰被恶意偷拍了。
在他们两人这几年发生所有事之中,徐源只能算作插曲,处理起来简单,虽然过程恶心得让人像吃了苍蝇。
这一次的打架也不例外。
宗崎作为大创赛的领头人,又是走物竞进入的京淮,成绩出色到入校能任挑专业,这两年为金融专业作出的贡献不少,捧回来多少个奖,谢涣甚至再往上的院长都特别喜欢他。
况且,宗序生还是京淮大学几大投资人之一,每年学生的助学金、奖学金有多半出自宗序生手中,修德校区图书馆前的石碑还刻着捐赠人宗序生的姓名。
这么来看,宗崎这件事完全不可能闹得这么大,更多的还是因为宗崎这边压根没出声说明到底是为什么,以至于让舆论发酵得越来越严重。
其实很多人都已经站队宗崎并非
过错方,无奈宗崎不说,徐源也咬死他无辜。
并且慢慢的一点点散播有关宗崎从前灌他酒等等的恶劣事迹,将道听途说得来的一些碎片消息混合杂糅,讲得有鼻子有眼,将自己塑造成完全无辜的受害者。
更是叫冤这次仅仅是因为口嗨说了句荤话,就被宗崎抓住不放,往死里打。
他越蹦跶,宗崎越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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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崎和乌妤分开前说过自己这段时间都不会在学校,直到周年庆开始前一天,都没有任何消息。
乌妤这段时间过的还好,每天下完课照常排练走位,过流程顺稿子,那盒梨膏糖吃了小半,还分给了老搭档周越彦。
现在学校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了乌妤是宗崎的女友,平常她下课即便戴着口罩也有人认出来,但好在这些视线没有她原先想象中的那么令人难以忍受。
周越彦含着糖,手肘顶了顶乌妤的肩,好笑地问:“被人打量的感觉如何?今儿这门被陌生人开了可不下三四回了啊,次次都是‘不小心走错了’,你就不问问宗崎什么时候来学校?”
“能赖我吗?”乌妤站在讲台旁边,手里捏着圈点勾画了许多笔记的稿子,慢慢开口:“你再念错一个字,就给我把糖吐出来。”
“来来来,我吐了你接着。”周越彦作势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