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宝星
凌遥去E国前一天晚上,睡在了自己房间。
Daron和Archie安静地趴在落地窗,成年护卫犬的小狗窝也是漂亮的天蓝色。
它们正乖乖地和最喜欢的玩具亲密相拥。
凌遥枕在周淮川臂弯里,安静地听他用好听的英伦腔念《WutheringHeights》——
“HeshallneverknowhowIlovehim,andthatnotbecausehe'shandsome.
(他永远不会知道我是这么地爱他,并非因为他的英俊。)
Butbecausehe'smoremyselfthanIam.
(而是因为他比我更像我自己。)
Whateveroursoulsaremadeof,hisandminearethesame.”
(无论我们的灵魂是什么,他和我的是一样的。)
周淮川念完最后一个字,低头亲了亲凌遥的额头,满含深情地说:“Iloveyou,baby.”
凌遥已经有些困意了,无意识地收紧手臂,脸颊蹭了蹭他胸口,“Iloveyoutoo,baby.”
“下个月月底是你的生日,”凌遥强忍着没睡,慢吞吞地说,“那天我想见到你,如果你很忙,我可以飞回来见你。”
她用的陈述语句,不是询问。
离下个月底还有一个半月,这是她的底线。
是她能忍受和他分开的最长时间。
他当然知道她会想他,就像在她离开后,他会陷入到一场浩大而刻骨铭心的思念中。
周淮川什么也没说,可凌遥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连续起伏的胸膛和他那颗跳得沉重的心。
沉重是因为,里面装的东西太重太重。
“我十七岁那年……有机会杀了他。”
凌遥没说话,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沉默地听着周淮川对那段时光的叙述。
周淮川十七岁时,母亲自杀去世,周兆明要他回港城,他当时确实动了杀他的念头。
他和周作还有其他几个跟在他身边最久的手下,他们设计了精密的计划,推演了无数次,每一次的结果周兆明都是必死无疑。
但周淮川的舅舅们不同意,为了防止他动手,他们想尽了一起方法限制他回港城。
他们连他母亲的丧事都没让他去参加。
他当时羽翼未丰,还不足以和舅舅们对抗,他连要杀周兆明都需要借助别人的帮忙。
那一年,是周淮川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他一个人跑去莫斯科郊外,在丛林深处的小木屋里住了半年。
也就是在那年,他从莫斯科回M国,在机场偶然被凌遥爷爷出手相救。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相信命运。
谁又能想到,他在最黑暗的那年,与他的天使开始了命运的交集。
“他不值得你触犯任何一条法律,”凌遥的眼尾渐渐漫上湿意,可她还是笑着说,“他活在地狱里,而我们永世光明。”
凌遥很脆弱,她是易碎的玻璃做的,为了不让她有任何损伤,周淮川几乎将她抱在怀里长大,可她的泪还是
会淌满他的胸口。
凌遥很坚韧,再大的风雨,也不会让她褪去身上干净纯粹的色彩,她善良天真的同时爱憎分明,她的笑容能抚慰每一颗残缺的心灵。
她是神的宝贝。
也是周淮川的宝贝。
绝无仅有的宝贝。
“周淮川,我会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礼物。”
“我很期待,sweetie。”
E国的冬季比海市冷,一下雨就更冷。
老管家Leo穿着笔挺的三件式正装,撑着顶黑色的伞,密集的雨滴不断打在伞面上,从花园里一路走过。
Emily和另外一个女仆站在廊下,从老管家手里接过一大捧新鲜的蓝铃花。
看到漂亮的花总会让人心情变好。
但Emily一想到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大前天收到的花她还不知道怎么保存,现在又来了束新的,她就感到头疼。
自从凌遥再次来到庄园,在镇长夫妇的安排下,庄园里举办了一场聚会,半个小镇的人都来参加了聚会。
那天的庄园很热闹,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座庄园真正的主人。
他们感叹她是这么年轻的同时无不赞美着她的美丽。
年轻英俊的小镇青年郑重地亲吻她戴着手套的手背,羞涩地说:“Mylady,youtakemybreathaway,yoursmilemeltsmyheart.”(我的女士,你美得令我窒息,你的笑容融化了我的心。)
在这之后,庄园里每天都会收到各种漂亮的花。
Leo看出Emily的顾虑,微笑着说:“这是Celia小姐喜欢的蓝色,她一定会很喜欢。”
“你没有告诉他们,请他们不用每天都送她花吗?”
Leo笑了笑没说话。
“好吧,”Emily看着手里的花,自我安慰,“至少不是小牛小羊。”
因为庄园养着很多可爱的小动物,知道凌遥对可爱的小动物没有抗拒力,前两天竟然有人送了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牛小羊过来,说要送给Celia小姐喂它们喝奶玩。
Emily简直哭笑不得。
Celia小姐是很可爱,而且因为她东方人的基因,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很多,但她早已过了喂小牛小羊喝牛奶就能高兴的年纪了。
Emily只好花时间把蓝铃花花瓣上的雨水全部擦干净,修剪掉多余的枝丫叶子,包在泛黄的旧报纸里,放在餐桌上。
那样Celia小姐一会儿起来了下楼吃早餐就能看见了。
得到了全小镇喜欢的Celia小姐还在睡。
她昨晚打游戏打到很晚,还是被周淮川发现她那么晚游戏在线,一个电话打过来训了一顿才下线。
周淮川训的时候有多严厉,一会儿哄的时候就有多卑微。
Baby,sweetie,daring嘴里喊个不停。
凌遥该哭还是哭,委屈巴巴地说她是因为太想他睡不着只能玩游戏。
“宝贝你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你的身体是我首要关心的事。还有你的眼睛……我可以请求你不哭了吗?”
“既然重要,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我每天见不到你,晚上不能抱着你睡觉听你念书……”
她越说越委屈,哭声从小到大。
凌遥的话让周淮川的呼吸不由重了几分,原本就对她心有愧疚,现在更是心疼得不行。
其实凌遥这些话,并非第一次提起,自从来到E国,两人打电话,十有八九她会哭。
凌遥也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她明知他为什么要把自己送来E国,可她就是难受,实实在在的难受。
理解和难受并不冲突。
“我让他们准备今天半夜飞伦敦,明天下午到你这里好吗?”
“可以待多久?”
“最晚明天凌晨走。”
今晚凌晨飞过来,明晚凌晨离开。
也就是说他四五十个小时不睡觉,只为了见她两三个小时,回去后还要继续工作。
凌遥哭得更大声了,抽泣着说:“不要、不要你过来。”
“凌遥,宝贝……”凌遥听到一阵动静,周淮川从座位上站起来,来来回回地走动,他说,“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就算她骄纵不讲理,也是他宠出来的。
凌遥睡到中午才起。
小镇从早上起就在下雨。
下雨天不能出去骑马,凌遥就没穿前两天英挺的骑士服。
Emily给她准备了黑色丝绒长裙,领口和袖口缀着纯白色手工蕾丝,一头长卷发,只将两边鬓角挽起,在脑后用精致的珍珠发夹固定,剩下的随意披散在腰间。
复古,优雅,活脱脱油画中走出来的少女。
只是油画少女心情看上去不太好,她如雪般白皙的脸上露出忧伤的神色。
“您不喜欢吗?”Leo站在餐桌旁,为凌遥的茶杯里倒上热腾腾的阿萨姆红茶,为了符合她的口味,红茶里加了农场今早刚送来的新鲜羊奶,“需要为您准备别的餐点吗?”
“很美味,我很喜欢,谢谢。”凌遥端起杯子喝了口奶茶。
老管家看出小主人的心不在焉,她的赞美也只是为了不让他们伤心,因为她连盘子里的一小份芝士土豆泥都没吃完。
“下午我要去一趟镇上,需要为您带什么吗?”老管家问。
遥望放下刀叉,手肘撑着半边脸,望向湿气朦胧的拱形玻璃窗,“我可以一起去吗?”
老管家温和地拒绝,“雨水会打湿您美丽的裙子还有您的长发。”
“没关系,”凌遥坚持道,“我想和你一起去镇上,我可以去镇长家,找镇长夫人聊天。”
凌遥在这里没有朋友,因为上回周淮川邀请镇长夫妇共进晚餐,再加上这次由镇长夫人组织了欢迎派对,她便成了凌遥在小镇较为亲近的人。
老管家当然希望她能高兴,但他还是说:“Richard先生会担心您的。”
“可他不在这里。”凌遥原本因为要出门而稍微好一点的心情再次低落。
老管家甚至觉得在提到Richard之后,她的情绪更糟糕了。
谁能忍心让她伤心呢?
“或许等您吃完餐点,我可以给Richard先生打个电话,告诉她您今天下午的行程?”
凌遥的眼睛亮了亮,又随即黯淡下去。
“别给他打电话,现在是国内的凌晨,让他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