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日浮华 第117章

作者:应怜月 标签: 现代言情

  她也不知怎么,说出来的时候,后面还隐隐带着哭腔,眼泪一下子从眼角涌出来,划过鼻梁,打湿了枕头,氤氲开?一小片水痕。

  “不在乎我,伤害我,现在连孩子你也不要了,是吗?”

  “你说话呀!你回答我呀!”

  一旦开?了口,那些情绪根本就无?法做到?收放自如。

  一想起流血被送到?医院的那个晚上,她就后怕得不行。宝宝是他们两个人的,她这么在乎,可他却都不在身边,她还流了那么多血,简直难过委屈到?了极点。

  背景音里沙沙的雨声印证着他确实?此刻正身处港岛。

  他听到?了她委屈的话语和质问。

  与其说是质问责怪,不如说是在嗔怪撒娇。

  她没用一点过激的语言,甚至话里更?多的是一种想念。

  他情愿她说点过激的话,甚至情愿她能骂他一顿,打他两下。

  可是,都没有。

  她无?助又难过,最生气最重的一种话,也不过就是一句。

  ——我们的孩子,你也不要了吗?

  她越这样,他觉得自己?简直太?糟糕。

  她那么纯粹美好,又完整真诚的爱,他这么一个冷漠凉薄的人,凭什么得到??

  “对不起......”

  好苍白,苍白到?好像毫无?作用。

  “不是的,我想要,很?想要我们的孩子......”

  从没词穷到?如此地步,面对她,面对这一切,语言太?单薄了。

  他意识到?,自己?总是把最残忍的,最不可理喻的一面留给她。

  电话无?故在她哭声中中断。

  再然后,她哭着哭着睡了过去,再一次睁开?眼时,他已经坐在了她床边。

  大概是丛敏兴和殷媛瑷才让他进?来,整身的西?装都被沾湿,眼睛都是湿漉漉的,像是薄雾之下涌动?着灰蓝色的海洋。

  她望着他的眼睛,好久好久。

  他也一样,目光始终不肯从她身上挪开?,虽然现在,他已经快要看不清她的面容。

  可他还是想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因?为每一眼都有可能是最后一眼。

  这样,往后的人生,就算永远生活在黑暗里,想起她这双涌动?着爱意的眼睛,也总是能生活下去的。

  可惜,唯一遗憾的就是,他还没有看看他们的孩子长什么模样。

  他盯着她还平坦如初的小腹,手轻微地颤抖。

  末了,她抬起手,一如往常一般覆盖在他的眉心,帮他抚平,迟迟不肯挪开?手指。

  直到?他用滚烫温柔的手握住她,又低声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烧成这样还淋雨?”

  她矫情别扭,看着他就有千万种情绪涌动?。

  “你不要命,我还不想让我的孩子没有爸爸呢!”

  她仍然忍不住关心他。

  她说,她不想让宝宝没有爸爸。

  听到?了她这句话,他在雨里构建了一整天?的心理防线顷刻间崩溃,热泪一下子从灰蓝色的眸光里闪过,滑落高挺的鼻梁,滑进?了她掌心。

  他的体温很?高,很?烫,和这滴泪一样。

  不知道?是淋了雨又把根本没有完全好起来的肺炎给勾出来了,还是又着凉感冒了,她被他握住,心疼不止,却依然生气,不愿意把关心给他,但却纵容了他摸着她小腹的动?作,还是愿意给他贴近宝宝的机会?。

  “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解释给我听。”她克制住情绪,鼓足了勇气,用特别真诚又惹人怜惜的目光看着他,包含了好多期待。

  摸着她小腹的手停滞,他看着她那双眼,对上那份期待时,难捱到?了极点。

  都到?了这个份上,他怎么能编制什么谎言,或者找出什么借口来欺骗她呢。

  “对不起......”

  他又在道?歉。

  可是道?歉就意味着他承认了自己?做过的那些伤害她的事。

  “对不起一一,我知道?比起我做的这些伤害你的事,那些身不由?己?和苦衷都不值一提,都是借口。是我做错了,我不......”

  “好了,别说了。”丛一扭过头,不愿意再听下去,“我不想听了......”

  她真的无?法保证自己?可以再承受一次这样的伤害了。

  她垂下眼眸,感受着他捧在掌心的烧灼和滚热,心如同被煮在沸水中又一落千丈。

  他连编一个谎话给她都不愿意的。

  到?底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这么对她......

  可其实?,有了这样的谎话又有什么用呢。

  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人生比想象的要短,也比想象的要更?长。

  谎言是支撑不了这些漫长的岁月的,就算缓解的了一时,也如同饮鸩止渴无?异,更?无?法彻底消弭两人之间存在过的伤害,猜忌。

  再这样下去,彼此关系存续下去,只会?成为一种互相?伤害。

  早晚有一天?,这种伤害会?到?把对彼此的爱意,和那些美好过的缱绻时光都给消磨殆尽的。

  她不愿意,他也不愿意。

  命运好像又一次教会?了她一次,什么叫做情深缘浅。

  她无?力还击,只能承受。

  “我们先......先分开?一段时间吧。”她极为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话音落下心痛不能自已。

  话这样说着,可她总还盼望着有那么一丝一毫的转机。

  但,没有。

  “好。”

  他竟然答应了,再多的话没有了。

  因?为她不知道?。

  很?快,他就有可能病情恶化,最严重,说不定就会?失明,再也看不见了。

  他也曾问过她,如果他不再是文家话事人,他只是文时以,她还会?不会?留在他身边。

  她说过,不可以的。

  他也觉得不可以。

  到?那时,他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残疾,并且,失去现在所有。

  可如果治好了眼睛,继续把这个集团继承人做下去,那么像现在这样的事还会?有,他还是无?法权衡。

  不如,就这样吧。

  他放弃,也受到?惩罚。

  她这么好,值得一个更?好的爱人。

  而不是他,这个卑劣,又曾伤害过她的人。

  他的回答,成为压垮了她心中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忍不住哭泣起来,却只是泪水滚落,不肯再看他一眼。

  明明就,明明爱,冥冥中分开?不应该。

  到?底,到?底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

  文时以离开?公馆的时候,雨大到?让人心慌。

  电闪雷鸣中,整个夜空被击碎,萧瑟的风席卷了整个光鲜繁华的岛屿。

  他走?后,她没有再哭了。

  她开?始思考,思考有关于他一切,以及肚子里的宝宝的未来。

  她一定要这个孩子,因?为不管与他感情怎么样,那是她的孩子。

  就算受再多苦,她也要这个孩子。

  带着这样的念头,她不肯让自己?低落太?久,更?不能像从前少女时一样,为了爱要死要活。

  与他在一起,这场婚姻,他教会?她最大的道?理,就是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都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他曾在去年跨年的时候,为她亲自求来了一枚平安符,里面除了经文,还夹了一张小小的字条,他放进?去前,她看过。

  上面清晰地写着。

  爱人如养花,爱己?如育树。

  他一直在养育她的灵魂,养得花朵千娇百媚,与此同时,他又陪着她把生命这棵大树种得根深叶茂,亭亭如盖。

  带着这种信念和坚持,她一直努力养着身体。

  小腹上已经青紫一片没有再可以下针的地方,她还是咬着牙一次都不肯落下,每一顿饭都认认真真地吃,哪怕再没胃口。

  在父母和弟弟妹妹们的悉心照料下,情况稳定了很?多,她也可以下床走?路,逐渐正常生活了。

  她虽然很?瘦,可小腹上是有一点点肉的,随着月份见长,可以发现她的肚子也变大了一点点。

  就一点点,但这印证着宝宝在她怀里正在好好长大。

  这也是她唯一,欣慰的点。

  有关于他们的婚姻,她始终没有想出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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