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怜月
丛一看着他,看着这这个强势出?现?在她生活里的这个男人。
从陌生到熟悉,从完全抗拒到心?有依赖,其实到现?在也才两三个月的时间?。
她也刚刚才发觉,在这么短的时间?,她接纳他的存在,心?里层面的接纳。
只?是,少女时期的阴影始终缠着她,她还做不到身体层面上立刻接受他。
尽管都到这一步了?,这种事自然两人都不好受。
呼吸是乱的,目光也是。
“你又这样。”
文时以贴在她耳边,心?有不甘地说了?这样一句。
“怎样?”
丛一不肯承认,委屈眼红地看着他,明知故问?。
“你说呢?”
他气不过,又不好对她发脾气。
她说的给再给她一点时间?。
这一点时间?,到底是多?久。
这样想着,他不甘心?,想尽各种办法地帮她。
他有点病态地报复心?理,也让她尝尝这种兴头上戛然而止的滋味。
于?是在她最上头的时候收回了?手。
“太晚了?,要休息了?。”
丛一知道他不打算继续了?,所以努力整理了?自己?的思绪。
不继续就不继续!
她有骨气得很。
见她不说话,文时以继续开口。
“我抱你回床上,抱着我的脖子。”
丛一刚想抬起双臂又放下,自顾自摇头,气没消,找了?个拙劣的理由。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你过敏还没好。”
哭也哭完了?,这会儿一个简单的公主抱,几步路的距离,她才想起来心?疼他还病着?
丛一自顾自地说完,也等文时以下文,自己?走?回了?卧室。
留下了?刚刚身下沙发的一点点痕迹。
掀开被子准备躺下的时候,她又恍然想起什么,拉开了?一边的床头柜抽屉,赶紧喊着文时以过来。
“你快过来!”
文时以去浴室冲了?个手的功夫,丛一多?喊了?他两声。
“快来!”
“什么?”
还来?
文时以不解。
“你把睡衣解开。”丛一拆开了?手里的药膏,看文时以的情态忍不住膈应了?他一句:“医生给的药,还没给你涂,你不脱衣服怎么给你涂?”
好吧,是涂药。
文时以走?过去,按照丛一的要求解开了?睡衣脱下来放好。
“躺下。”丛一用手指勾了?点药膏凑在文时以身边,“不对不对,别躺了?,我看不到背了?。”
从来没亲自照顾过人,丛一多?少有点不得其法,明明从身后可以涂抹好,她偏偏抱着文时以的脖子,将他搂在臂弯里,一点点弄,像是在侍弄一只?乖巧忠诚的大狗狗。
动作不熟练,加之破溃的疹子也没消,药膏抹上去冰冷又疼痛,上药时间?还被她拉得格外漫长。
文时以贴着她耳畔,无奈地询问?:“你一定要这样涂药嘛?”
“怎样?”丛一不明白,心?思全在那些细密的红疹上。
涂到一半,她的动作忽然停下来,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事。
“今晚怎么不回你家了??”
文时以沉默了?片刻,坦然回答,“不舒服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
“为什么?”
“不希望他们担心?我,不喜欢别人对我过分关心?。”
说完这句,文时以又多?补充了?半句。
“也不需要。”
从Sephora离开京城回到伦敦起,他就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
他只?需要满足家里对他的期许和愿望,其他的所有事都需要排在第二位,这让他不仅产生了?一些冷漠又疏离的念头。
那些关心?,那些照顾,其实只?是为了?让他能够更好地完成那些期许和愿望而已。
虽然他知道,爷爷奶奶,父母手足都是真心?在意,真心?爱他。
只?是,他自认做文家继承人,比做文兆锡和Sephora的儿子,比做几个弟弟妹妹们的哥哥更成功,更有价值。
他无法消受和接纳那些爱与关心?。
从极度渴望关心?爱护的四五岁,一直到今天。
毕竟,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伦敦,在都可以称为他家的地方,已经住满了?原本不是他的家人,但?现?在成为了?他家人的家人。
对于?这些爱和关心?,他所认为的,对他们最好的回报,就是领导着ABV越走?越好,保得文家百年?荣光越走?越好,为每一个弟弟妹妹的前?途和幸福做好保障。
说得再难听点,实现?自己?的野心?和报复,同?时成为了?最合格的家族工具人。
仅此,就够了?。
所以无论哪怕是自己?的婚姻,前?程,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作为利益交换的筹码。
是喻晨曦就是喻晨曦,是丛一就是丛一。
他以前?一直这样觉得。
这条路上,她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一个他自己?也还没琢磨清楚的意外。
文时以的口气很冷,丛一察觉到了?。
她也慢慢发现?,谈及他的家人的时候,他总是礼貌又客气,尊重又疏离。
不止是家人,他谈及起绝大部分的人事物,都是这样一副冷漠的模样,包括初见她时,见着她雪夜崩溃到极致,他也只?会淡漠地告诉她不想丢脸就别再继续哭。
这恰恰就是她始终没看明白他的地方。
放下药膏,丛一重新面对面在他眼前?坐好,思忖了?两秒。
“那我的关心?,你也不需要,不喜欢吗?”
第36章 昼日 你我亦飘零久
不知道丛一为什么忽然会问出?来这样一个问题。
文时以完全没预料到。
他抬眼看向她, 正巧撞上了她满怀期待的目光。
她的关心,他喜欢不喜欢,需要不需要......
他第一次尝试着这样问自己, 因为以前从来没做好过她会关心自己的准备。
沉默良久,他摇摇头,“没有不喜欢。”
只是没有不喜欢吗?
丛一不太?满意这个答案, 盯着文时以,一副得不到想要答案就不肯罢休的模样。
只可惜,文时以最不擅长的事就是撒谎,以及做出?自己并没有把握的承诺。
他能从丛一眼睛里看到一点点期待, 正是因为有这种?期待,他才更不能随便作答。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同?她糜烂破碎的生活一样, 这些年, 他也有自己的生活模式和人生信条。
他习惯了没有人可以走进他的内心,习惯了没有软肋没有雷区,习惯不碰触情情爱爱这些感情过于浓烈会影响他的东西,习惯为亲人,为家族, 甚至为他的新婚妻子提供支撑, 提供安全感, 提供他所有能提供的一切。
好像,他生来就是做这些的,这就是他唯一的人生使命。
所以,他不需要回报,不需要双箭头。
责任使然,他做他该做的事罢了。
房间里安静得出?奇, 甚至可以听到心跳声?。
丛一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想知道文时以到底需不需要她的关心。
不久前,也就是这个冬天的事,她还很不屑关心他,现在这样问,不仅仅是在承认自己关心他,还在期待这样的关心,他是喜欢且需要的。
但文时以并没有继续回答她,躲开?了她的目光,抽了两张纸巾,从她手里拿开?了药膏,摊开?她的手掌,将她指尖那?些余留的药膏擦干净。
动作仔细温柔。
“太?晚了,睡觉吧。”
最终,文时以还是什么都没说,收起了药膏,又给丛一擦干净了手,拽着她直接躺下了。
过敏的症状还没有完全消失,文时以的身体还有点烫,呼吸声?也很重,抱着丛一躺下来的那?一刻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丛一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心里莫名空落落的,在他怀里不开?心了几秒,企图转身挣脱自己去睡,但又被他牢牢抱着,怎么也跑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