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日浮华 第86章

作者:应怜月 标签: 现代言情

  当然,和他?相处这么久,她?也?一直这样以为。

  从?来没认真思考过,这些冷漠,强势,情绪稳定,到底是他?的天赋,还是天赋加历练共同作用的结果。

  “我?比你大七岁,所以比你早知道很多道理是应该的。”

  他?诚恳地?交底,口气温柔又平静。

  他?跟她?说这些,单纯作为丈夫的身份想要为她?提供一些帮助,就这么简单。

  她?没出声回答,但却?含杂着?笑意地?看了他?一眼。

  也?是这一眼,他?就知道,她?能明白。

  快要五月,正是梧桐转绿,碧茵连天的时候。

  车子?从?两侧种满梧桐的大道驶过,如同穿越了一场嫩绿的梦幻旅程。

  丛一的目光飘向窗外,看着?阳光从?叶片的缝隙中穿过,被切割成零散地?碎片,斑驳地?落在柏油路上,车窗上。

  她?的思绪开始飘飞,耳边反复回荡着?文时以刚刚同她?说的话?。

  她?还是喜欢沪城或是港岛这种极温暖湿润的地?方,实在是受不了花粉柳絮乱飞,风又大又干的京城春三月。

  不过京城的冬天会一直下雪,和他?在雪里漫步,也?挺不错的。

  她?下意识抬手遮了遮光,但转念又觉得可惜,放下手,依靠在车窗边闭上眼,没一会儿昏昏沉沉。

  直到车子?停下来到达了目的地?,她?才醒过来。

  “别在车里睡,小心一会儿不舒服。”文时以攥住她?的手,将她?从?困意中剥离。

  “嗯,有点累了。”丛一点点头,勉强打起精神。

  两人下了车。

  推开车门即刻可以看见眼前伫立的一栋红砖瓦洋楼,门口的黑色铁皮小牌牌上,金色字迹写着?这栋洋楼的名字——殷家花园。

  沪城现在现存的,还在居住使用的老?洋房不过一百多栋,随随便?便?一套未经修缮的都有上亿的估价。

  殷家花园这一套不仅岁月历史悠久,连带着?前后的庭院和花园占地?面积很大,而且这些年?殷老?爷子?陆陆续续在修葺和维护上下了不少功夫,请得都是各方面的专家,前前后后砸了不少钱进?去。

  整栋建筑基本保存了原本的风貌,挺立在沪城最繁华的地?段,洋气又惹眼。

  春日?的阳光透过门口两棵法?国梧桐的新叶,落在洋房外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跳跃的金色的蝴蝶。

  殷家花园建于1935年?,采用了当时很流行的西班牙式建筑风格。门口的鹅卵石外墙面上爬满了新绿的常春藤,铸铁雕花阳台栏杆被盛开着的木香花缠绕着?,这个季节开得正好,垂下几串象牙白的小花,大马士革蔷薇的香气混着?青草汁液的味道,在春天细碎的暖风里如同微醺的气泡酒般。

  这是洋房最美的季节。

  “听我?妈咪说,这房子?是当年?我?曾外祖父建的,那会儿殷家做的还不是现在的生意,做的应该是......一些实业。后来我?外公子?承父业,又在建国后转投了当地?的房地?产,大概是到了零几年?的时候,才开始逐渐退出房地?产市场,进?军餐饮和娱乐行业。”

  丛一站在黑色铁皮牌下好一会儿,看着?那一行金色的字迹,和文时以聊了聊殷家的发家史。

  那个年?代做房地?产生意的几乎都赚了个盆满钵满,殷家本身又家大业大,一跃成为沪上顶级豪门。殷老?爷子?眼光精准,能在最合适的时机入市,又能选在恰当的时机全身而退,离开地?产行业实属有眼光有魄力。

  “可惜我?外公只有我?妈咪一个孩子?,我?妈咪不喜欢生意场上这些事,所以我?外公千挑万选,选中了我?爹地?,然后不惜拆散我?妈咪和她?的初恋,硬是促成了这门婚事。”

  因为家族反对被迫与挚爱分开,转头又不得不同不相爱但合适的联姻对象结婚的故事越听越是耳熟。

  原来丛一这虐恋因子?是基因里带的。

  这东西,也?遗传?

  “不过我?妈咪从?来没提过,这些都是后来我?从?外面那些媒体那听来的,每次他?和爹地?吵架,他?们就把这些嚼不烂的陈芝麻烂谷子?给翻出来,港媒那些夸大其词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我?一直没当过真,我?爹地?那么帅,家世?背景,学识谈吐当年?放眼整个港岛都是数一数二的。”

  “然后呢?”文时以安静地?倾听着?。

  “然后,就在她?和我?爹地?冷战闹离婚那几年?,我?跟着?她?回到这边,在她?房间?的保险柜里看见了一本相册,里面都是她?和那个男人年?轻相爱时留下的照片,好多张,她?都留着?。”

  “那,丛叔叔知道吗?”

  “开始我?以为,他?肯定不知道,但我?现在觉得,他?应该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么多年?,他?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

  这句话?说完,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当下那一秒,文时以的心情不太好,又或者说因为未知,所以有点沉重。

  他?又不好开口讲什么,只能安静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亦或者是跳过结束这个话?题。

  “其实港岛上所有人,包括我?的弟弟妹妹,甚至包括以前的我?,都觉得爹地?和妈咪的感情是很好很好的,任凭他?们这些年?再怎么吵架和冷战,也?不过是闹一闹,就算我?妈咪沪城,他?们分居三年?,我?爹地?最后还是愿意砸钱砸时间?哄着?她?回来。”

  “他?们确实没离婚,也?相互扶持着?过了这些年?,生了我?们三个孩子?。我?愿意相信,他?们是在乎彼此的,也?有把对方当做很重要的家人。但我?没办法?相信,他?们很爱很爱对方,爱到把全部的自己都交给对方,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他?们,都有自己更在乎的东西。”

  说到这,丛一的眸光里闪出几分惆怅。

  她?并没有预计和他?讲这些,只是站在这道门前,她?忽然一时兴起,想把这个故事讲给他?。

  但说了半天,她?好像也?没太说明白。

  丛敏兴宠妻无度,是港岛上谁都知道的,殷媛瑷年?轻时风华绝代,在最好的年?纪带着?整个殷家嫁到港岛,外人眼里,靓仔靓女,旗鼓相当,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个中滋味,或许只有当事人才能真的明白。

  丛一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享受到他?们完整的爱的同时,也?因为早出生早懂事几年?,她?明白和知道了很多他?们从?前没有藏好的隐晦和矛盾,尤其是她?随着?殷媛瑷回沪城生活这三年?,她?亲眼目睹殷媛瑷见了年?轻时相爱的那个男人,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她?坚强的妈咪流眼泪,也?曾在港岛的高档会所里,看到那些有求于丛敏兴的叔叔伯伯们一波又一波往他?身边塞各种各样的美女,丛敏兴没接受,但也?没拒绝,他?们就这样推杯换盏,夜夜笙歌。

  只不过,她?从?来没戳破过。

  因为殷媛瑷和丛敏兴都没戳破过,她?不信他?们不知道。

  哪怕他?们在子?女、媒体、公众面前表现得再恩爱,她?也?还是不信的。

  不然当年?丛家遭遇危机的时候,殷媛瑷为什么不求外公帮丛家。

  既然他?们选择这样,她?就要配合他?们,演好家里这场团圆戏。

  所以这些年?,她?安慰自己,这样演下去,起码他?们还是亲密相爱的一家人,起码丛莱和丛蓉都是幸福小孩。

  她?努力从?回忆中挣脱,继而抬头去看文时以。

  夕阳余晖顺着?梧桐叶片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五官浓墨重彩地?涂画了一笔。

  很多事情,其实就是没有一个答案的,所以深究下去注定是让大家都痛苦。

  就像她?与文时以在半糖疯狂争吵,互往对方身上狂扎刀子?,都头来,到现在,他?们都和好了,也?没有得到什么结果。

  她?也?多次试图这样安慰过自己,她?是殷媛瑷最宝贝的,也?最像她?的女儿,妈咪能做到的事,她?也?可以。

  可总有些时候,比如当下,比如此时此刻。

  她?会忍不住,她?想要求问?。

  “所以,你明白吗,文时以。”

  “我?不想我?们,也?和他?们一样。”

第60章 爱河 “我得陪着你,到生命最后一刻。……

  丛一问出口即刻便后悔了。

  他们又绕回?了之?前那个?令彼此头疼的问题。

  她漂亮的双眼又多凝视了他几秒, 最终还是先泄气,失望地挪开目光。

  她笃定,他一定不明白?。

  就在她极端失望的后一秒, 她听到了他的回?答。

  “我明白?,我们不会这?样。”

  文时以说完,也不想?再多解释什么?, 更不想?给丛一再留下任何胡思乱想?和担心忧虑的空间,他主动握住她的手,将她微冷的手纳入掌心,然后带着她走?进了这?座漂亮的洋房花园。

  “走?吧, 不要让外公等急了。”

  他同她的思维不一样,这?一点,他已经意识到了。

  在没有把?握他们能在某些观念山完全达成一致之?前, 他不想?过度地讨论很多问题。

  他们的日子还太长, 没必要过早地对彼此失望,又或者刨根问底下来,得到了一个?阶段性的答案便当?做终身审判。

  他已经正?面回?答了她的问题。

  她该算是满意的。

  春风从耳边掠过,又轻又软,她仰头朝着身侧看去, 只能捕捉到他的侧脸, 晃动着, 被?光影模糊着。

  洋房入门便是一条鹅卵石拼花的甬道,因为占地面足够大,所以两侧栽了棵修剪得当?的法国冬青。甬道右侧是由太湖石堆叠而?成的假山,这?个?季节里,石缝中长着几丛忍冬,开着细碎的白?花。甬道左侧的喷泉池里立着青铜水仙雕像, 水珠从花瓣边缘滚落,经由落日里的阳光,被?打磨成无数碎钻般的光点。

  院落正?中央林立着三株百年广玉兰,茂盛的树冠如同撑开的居伞,树皮上皴裂的纹路间停着几只蓝翅蜻蜓。

  迎面有侍从过来迎接二?人。

  丛一挽着文时以,穿过花园和院落,思绪渐渐平复。

  他既然说不会,那就是不会吧。

  反正?,她也就是想?要一个?口头答案而?已。

  她这?样欺骗起自己。

  反正?,现在与他一起,开心的时间,总要大过痛苦的时间。

  比以前好。

  想?到这?,她抬眸笑了笑,正?巧逢上了他的目光,微微挑了挑眉,撒娇一般随口讲了句:“我外公可不是个?和蔼的老头,文先生?,紧张吗?”

  “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当?然是有点紧张的。”文时以望着她的眼睛,半开玩笑似的回?答。

  “咩关系(没关系),我会帮你的,外公最宠我了。”

  站在台阶前,两人交流了两句。

  有些起风,空气中飘舞着的一些细小的不知?名的绒毛不听话地意外落在文时以眼睫上,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她踮踮脚,凑近,抬手自然地帮他扫掉,又小心地吹了吹,然后满意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继而?重新挽住他的臂弯。

  待她搭上他的胳膊,他又重新自然地攥住了她的手。

  和煦的春风里,他们细心地为彼此整理仪容,然后在这?般温柔似水的夕阳中,交换给彼此一个?温暖的眼神。

  满院的鲜花开得千娇百媚,日子从没这?样好过。

  幸福一瞬,也很难得,很珍贵。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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