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上桑间
缓了口气，她说，“你先放开我，这样被其他人看到不好。”
他这次倒很听话，撤后一步，仍是很近的距离，好在没那么压迫了。
她说，“你不可以这么冲动，我和你都是从福利院出来的，我们没有父母家庭可以兜底，不能这样仅凭意气用事，高考和大学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如果打人的事真的闹大你被退学，想过以后怎么办吗？高中文凭都没有你怎么找工作？工作都没有你怎么结婚？一无所有哪个女生会和你在一起？”
他不知是被哪句话打动，态度没有那么针锋相对，但也只是由愤怒化为面无表情，盯着她说:
“说够了吗？”
她一噎，“你到底听没听进去！”
他转身面向围墙，作势攀爬，用实际行动回答。
简直油盐不进！不通教化！对牛弹琴！
想到放跑他老师那里没法交代，她不愿替他收拾这个烂摊子，干脆破罐破摔拉着他手腕不肯松。
“你走可以，去哪我都跟着，除非你跟我去找老师说清楚。”
武川一度以为自己幻听，“我翻墙逃课你也跟？”
午休一个多小时，还有时间，她点头，“跟！”
他不屑嗤笑一声，人往旁边让，把比他还高的围墙让出来，“先翻出去我看看。”
南晚吟很少做出不得体的表情，可那会儿还是没忍住，很无语地瞥他一眼，然后转身往校门走，留给他一句“跟上。”
武川是想干脆翻墙直接甩掉她的，只是看她那样胸有成竹，突然就想看看好学生是怎么逃课的了。
他跟在她后面，隔两步远，午休时间校园里没什么人，他的视线看天看地最后还是抗拒不过地落在她身上。
小县城的高中被市里有钱学校对口帮扶，除捐赠基础设施和教学楼外，连校服都和人家一样，墨蓝色的制服和短裙，内里搭配白色衬衫，出了学校在外面镇上走一圈搁谁眼里看都是半土不洋。
偏偏她穿的不一样，个子高挑匀称，头发拢在脑后束起高马尾，走路时会随着步子摇摆，脖颈纤长洁白，像高贵漂亮的天鹅。
百褶裙落在膝盖上方，她有一双笔直匀称的腿，日光下白的晃眼。
武川移开目光，他说别人下流，自己也好不到哪去，龌龊无耻。
走到校门口，她停下步子，微笑礼貌和门卫问好，脸上看不出丝毫心虚，坦然从容说班里学生不舒服，老师让她陪着一起去学校对面的诊所看看。
县城高中的医务室都是摆设，顶多能拿点创可贴和碘伏，学生生病大多通知家长来带，或者由老师送去对面诊所看病。
学生带学生还是头一次，不过是南晚吟的话没人会怀疑，全校老师公认最可靠的学生，从高一到高三，每个年级组里的老师都对她印象很好，哪怕没带过课也总在办公室听过班主任对她的夸赞。
更不要说学校各项活动里都有她的身影，连展示橱窗都有很多她和校领导的合照，门卫大叔对她十分信任，配合打开校门就让她出去了。
武川就这么看着她大摇大摆走出去，还是门卫提醒他赶紧跟上才反应过来。
他以为她出校门的方法会有多隐秘，原来就是跟门卫打声招呼然后光明正大走出来？
她撒谎居然一点也不心虚，同他想象中好学生的样子天差地别，甚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不止一次这样干过。
第120章 偏执疯批属性上调版结局
出了学校, 武川径直拐向旁边街道，南晚吟看到紧追上去，“我刚把你带出来就一声不吭偷跑？”
“我没让你跟出来, 现在还没走远，你自己回去。”
“你是我带出来的，我自己回去没法交代。”
他在前面脚步一顿, 她也及时停住, 听到他不甚耐烦说, “你知道我要去哪就跟？”
“不管你去哪，午休结束前要和我回去，把你的事解决，别耽误我上课。”
“你说回去就回去？我凭什么听你的。”
“那你就去和院长还有老师说, 别让我管你, 你的事自己担, 别来连累我。”
不在学校她的本性也跟着暴露，厌弃烦躁, 对他的惹是生非和不服管教很是头疼，如果不是院长和老师非说信任她要让她负责，她根本不想多管闲事。
武川这样的人和满大街流窜的黄毛绿毛没区别, 人家有父母的都不管, 他们为什么非心存妄想能把他这种人掰回正轨呢？
自己做这种徒劳无益的事就罢了，非要拉上她一起, 偏偏她没底气拒绝, 怕看到他们失望的眼神, 更怕自己在老师心里的地位会动摇。
被她不喜责备的目光盯着，武川心底一刺，随即冷笑, “你自己不敢的事让我去说。”
他说完就继续往前走，不打算多理会她。
尽管生气想掉头一走了之，南晚吟也还是忍下了，她不能意气用事，发泄情绪只能得到一时痛快，她要的是解决问题。
走在前头的武川也在生气，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心口憋闷无处发泄。
穿过街道拐进一条小巷，一家小卖部隐秘在巷尾，走进去上到二楼才发现别有洞天，这里是网吧。
镇上学校经常有学生逃课出来上网，老师和家人时不时就会突击抓人，外面街道上明晃晃挂牌子的都被查的生意惨淡，只有这里借着小卖部遮掩还算隐蔽。
南晚吟脚步顿在机厅外，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电脑，里面的人鱼龙混杂，有看着就很大的社会人士，也有一些高中初中的学生。
看见她，一道道视线盯来，染头发戴耳钉的小流氓吹起口哨，还没来及调笑就被身旁同样装束的女生扇了一巴掌，双方就此展开骂战。
被吵到的人也在骂，字眼肮脏不堪入耳，廉价烟味浓郁到让人喘不过气，桌上随处可见泡面桶，混杂的隔夜面味也让人想要干呕。
这里和学校是两个极端，是她看一眼就想转身逃跑的垃圾窝，而她负责的那一个已经如鱼得水融入其中，甚至刚一迈进去就有几个人和他打招呼，还有人主动起身让出位置。
武川坦然受之，全程没朝她看来一眼，也不打算管她，想让她知难而退。
南晚吟不是临阵脱逃的性子，心里再抗拒也强忍着留下，朝武川坐下的位置走去。
迎着一道道目光强作镇定，她不是没被人注视过，只是那些目光大多善意敬仰或者崇拜，与这里的不一样，像是烂泥里伸出的一只只不怀好意的手，恶意又迫切地拽着她深陷沉沦。
围在武川身边的男生不约而同给她让路，停在他身后看一眼时间，她提醒，“只能玩半小时，半小时后跟我回学校。”
他戴着耳机像没听见一样，不予理会。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对她该持以什么态度。说是自己人，可穿的整洁光鲜和这里格格不入。说不是自己人，可她跟着武川一起过来，关键是都站到身后了还没被赶走。
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有人挤进来，对武川说，“武哥，茂子来了，说想见你。”
武川头都没回，操作鼠标在屏幕里击杀，他好像玩游戏很厉害，界面右上角排行榜上占据第一的一直是他。
“让他回去，以后也别来，像他家人说的一样老实待在学校。”
“好，我去跟他说。”
人来的快走的也利落，根本没有想帮忙求情的意思，还隐隐有点巴不得。
其他人七嘴八舌跟着抱不平。
“冯茂那小子现在知道来了，早干嘛呢。”
“他被人欺负要走校服钱，是武哥帮忙讨回来的，结果到头来事情闹大他一声不吭，由着家里人不分青红皂白来学校骂武哥带坏孩子！”
“这种人孬种，没出息，早晚给他教训！”
“就是，我早看他不顺眼了，要不是他哥求着帮忙，谁管他一个初中生的事。”
“趁着他在楼下，揍一顿吧？”
“我看行，不然憋着一口气。”
“那别废话了，走吧！”
一群人作势就要下去，网吧里其他人都在观望，有的已经打开窗户等着看热闹。
武川在这时摘下耳机，头戴式的很有些分量，搁在键盘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闹什么，冯茂的事以后不要管，最近都安分点，散了。”
他说完起身，看着一脸没摸清状况的南晚吟，“不说半小时吗，走啊。”
她说半小时的时候可没想过他真的会同意，还以为有的麻烦，没想到他默认了，忙跟上去，下楼梯时才真正认真打量起他。
个子很高，但不是那种干瘦，匀称有力量的，难怪班里男生都有点怕他。
刚刚他们说的那个冯茂，她听过，在办公室里。
武川和市里职高的几个男生打架，其中一个脸上缝针，家长带着来学校闹。
老师一上午都在解决这事，班里的课让她帮忙看管纪律，她那时来办公室问布置什么课堂作业，老师随手从办公桌上递来一套卷子让她拿去发。
办公室里站的满满当当，职高学生的家长、福利院管事的还有校领导，一群人凑在一起商量怎么解决。
对于打架原因，武川的说辞是冯茂被职高那几个男生抢了校服钱，不敢跟家里说，才找他帮忙。
冯茂是隔壁初中的学生，也被找来，当着那么多人他爸爸问有没有这回事。
抱着卷子走出办公室反身关门时，南晚吟听到一声懦弱的轻语，冯茂说没有。
走下楼梯，武川依旧大步在前，她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那件事她没在意，但后续也从同学嘴里听到过，武川被罚检讨，还记了过。
原来那个冯茂真的撒谎了。
回学校的路上两人再无交谈，到办公室时老师果然急到上火，问武川到底怎么回事，上次打人才过去多久。
刚刚她虽然已经带那人去诊所看过，皮肉伤也包扎过，可对方家长马上就来了，看到孩子被打成这样怎么跟人家交代。
南晚吟知道冯茂的事他是被冤枉的，对他多了几分信任，当着老师的面说，“武川，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动手，有什么原因告诉老师，大家帮你一起解决。”
一起解决吗，别的事可以，这件不行，他不想让她被人议论，哪怕冲她刚刚说的相信他。
老师也说，“是啊武川，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学生，如果事出有因老师会帮你的。”
面对两双殷殷期盼的眼睛，他垂头，“没有原因，就是想打他，我的错。除了跟他道歉，怎么罚我都认。”
他自己都认了别人也没办法，老师头疼不已，半天才叹了一声，“武川，你这不是个性，你会毁了自己的。”
被打的学生家人也到了，一进办公室就哭天抹泪，老师不想让南晚吟被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影响，让她先回班里去，顺便把被打的也喊来办公室。
南晚吟看一眼武川，老师叹息完那一声后他就沉默不语，家长扑到他身上捶打也不还手，还是老师把人拉开好声安抚。
看着那一幕，她也没再多说，转身就往班级走。
后排男生围在被打的人身边，一群人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见她回来都有些心虚害怕，纷纷坐回位置目光躲闪。
怕她。
为什么？
她径直走过去，故意摆出冷脸问被打的人，“你家长来了，老师让我喊你过去。”
“哦，哦，好。”起身时慌张绊到桌子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