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珍贵 第74章

作者:菜紫 标签: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成长 现代言情

  许昭弥把目光从他那头渐变挑染的粉毛儿移向柜台裂缝,稳了稳心神。

  “不好意思,歌手已经招满了。”

  “应聘店员。”

  “店员也满了。”

  “那什么没满?”陆以宁问,“应聘老板的狗,行吗?”

  博古架后的曲琳琳实在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许昭弥脸蛋一下子就红了,攥紧鸦尾羽制的毛笔怒道,“不需要!”

  “需要需要。”曲琳琳赶忙上前拉住了陆以宁。他在台上打鼓那天她也看了,迷的不得了,本来驻唱就没招到,现在送上门来的宝藏怎么能不要呢?老板不要她要!

  曲琳琳笑嘻嘻把陆以宁拉到一边,跟他说:“她不负责人事,我负责,你被录取了,除了打鼓你还会什么呢?”

  “都会。”

  “都会是指?”

  陆以宁默了下,偏头看了眼柜台后的许昭弥。

  “只要老板吩咐的,端茶倒水,暖床哄睡,都、能、干。”

  曲琳琳心里又是噗嗤一声,一拍巴掌:“那就成了。”她立刻从柜台后取出一摞烫金传单,拍在陆以宁怀里,“咱们老板准备今晚搞个即兴音乐会,就是那种游客随时能跳上台弹唱的热闹场子,懂吧?”

  说着就把传单往他怀里塞了塞,“你现在去月河历史街区发传单,把穿汉服的姑娘们、拍vlog的博主都给我哄来。”

  陆以宁抱着传单就出去了。

  啧啧,去大街上发传单欸,本来应该是波仔的活,结果那臭小子偷懒溜去隔壁奶茶店蹭空调了。曲琳琳其实只是想试探试探他,没想到这位太子爷毫不犹豫就干了,这也太卑微了吧!

  嘿嘿一笑,回到柜台前,支棱着下巴打量许昭弥:

  “许老板~你是不是藏了什么风流债没交代啊?”

  “没藏。”

  “嘴硬是吧?”曲琳琳懒得跟她计较,朝窗外努嘴,“那位可是出去帮老板发传单了哦。”

  许昭弥把毛笔往青瓷笔山上一搁,没好气道:“随他便。”

  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她才不管他,她管的了吗?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算好帐,又开始核对今晚的酒水单。想了想,把杨梅酒的价格又划低两成,这价位其实连成本都裹不住了,何况今晚女士进场还免费。

  其实许昭弥今天也只是想搞个慈善性质的演出,前几天看了个被母亲被家暴跳楼的热搜,她很难过,评论区“为什么不早点离婚”的质问像刀子扎进她心口。那晚她盯着天花板想,那位母亲是不是也曾在深夜搜过“如何收集家暴证据”,是不是也对着妇联热线号码反复按不下拨号键?如果哪时候有人能帮她一把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

  她想到那年隆冬,在商场旋转门前目睹的惨剧——闪着寒光的水果刀毫不犹豫刺向年轻母亲的腹部。那时她除了挺身当刀外没能力再帮她做什么,其实后来很长时间她都觉得很无助,包括在酒局上遇到品牌方的性骚扰。她知道这样的场景像霉菌般滋长在写字楼消防通道、KTV包厢与深夜末班地铁上。那些攥着录音笔却不敢按下开关的姑娘,那些编辑好控诉短信又逐字删除的实习生,或许只需要一盏彻夜不灭的前台灯,一个能说“我信你”的拥抱。

  现在她有一点能力了,鸦栖客栈檐角的铸铁渡鸦是市非遗办特批的标识,大厅墙上挂着“妇女微家示范点”的铜牌。她把入场券设计成鸢尾花形状,票根印着反家暴热线。今晚音乐会中场时,妇联的周主任还会来讲解《人身安全保护令》申请流程。她身后有政府扶持,就很想为女孩子做点什么。

  暮色漫过飞檐时,陆以宁仍没回来。但大堂里却陆续涌起了很多客人:有穿香云纱的独行姑娘、挎单反的闺蜜团,甚至还有几位戴玳瑁眼镜的知性阿姨。

  开场前,许昭弥上台讲了一段话,关于女性职场困境,关于婚内家暴。最后她说:“去年冬天我收留过一位满臂淤青的房客,她在便签写’能不能多收留我三天‘。”她哽咽着顿了下,背后的投影随即亮起法院人身保护令。

  “现在二楼最东边那间房,永远为有需要的人留着。”

  很多女孩的眼眶红了,大家纷纷举着手机拍照拍视频发到自己的社交软件,闪光灯彼此起伏。

  陆以宁也在台下看着她,他忽然觉得许昭弥今天特别好看,特别特别地好看,比平时还要好看。她鬓边的碎发在顶灯下泛着金晕,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宁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全新而完整的她。他多欣慰,看到她如今活成了自己最热爱的模样。

  演出准时开始,他握着鼓锤,卖力地演奏,粉色头发在灯光下格外张扬。他把《WhereIsMyMind》节奏放慢了两拍,汗珠顺着粉色发梢甩进镭射灯里,炸成了细碎的虹光。

  许昭弥在摇晃的人群间也向他望去。看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肆意放松的模样,她从没见他如此松弛过,仿佛卸下了所有烦恼,那一刻他好像也是开心的,完全属于他自己的。

  到了点歌环节,有人举手点了首《如愿》:“让粉发帅哥唱!”陆以宁接过民谣吉他,拨片划过琴弦的瞬间,满场手机电筒汇成星海,像萤火虫苏醒般闪烁。

  唱到那句“而我将爱你所爱的人间……”他忽然抬眸,许昭弥正退到门口的桂花树影里。十年光阴坍缩在副歌转折处——十七岁大学校园排练室里的初见,二十七岁北海道的雪,都融在这句“愿不枉啊愿勇往啊”的颤音里。

  “没想到摇滚牛逼,情歌也这么厉害。”曲琳琳用胳膊肘捅了捅许昭弥,“捡到宝了,嗯?”

  许昭弥转过身,一个人向客栈外走去。

  肖堂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瞥了眼舞台方向,随手从青瓷花瓶里抽了支沾着水珠的玫瑰追了出去。

  正撞上陆以宁望过来的视线。

  月光下许昭弥抱着手臂,看肖堂把玫瑰转得花瓣簌簌往下掉。三分钟过去,对方还在装模作样嗅花。

  “不是给我的?”

  “给你也是扔进后厨当插花,何必呢?”肖堂笑着将玫瑰在指尖转动,不时朝大堂张望,似乎在等人。

  “看什么呢?”许昭弥回头瞥向屋内,喧嚣的鼓点重新炸响。

  “我赌他会追出来。”

  刚刚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拿上玫瑰出来找许昭弥,让他看到。

  就觉得这两个人实在太墨迹了,明明都对对方还有情,偏偏像是被502胶水黏住的齿轮,死活转不动。

  把他这个情敌都看心急了,索性添把火。

  他们都没有提那个人的名字,可是却都明了。

  许昭弥有些失笑,摇了摇头,说不会。

  “他不会追出来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是以前,她觉得他会追出来,或者生气摔门走了,留下个烂摊子给她也说不准。

  但现在,她总觉得他不会。他好像哪里变了,又好像哪里都没变,但她知道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今天在舞台下和他不小心对视,他看她时那个眼神,温柔得甚至让她心慌。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落入了一张网里,但这张网又不再像是从前的网。

  昔日的那张网像是束缚,是牢笼;而今这张网更像是保护层,为她稳稳托住所有坠落。

  

第74章

  陆以宁确实没有追出来,他认真卖力地完成了整晚演出。

  忍着委屈、心酸和难过,演出结束后又主动留下整理乐器、收拾桌椅、打扫卫生。

  有游客想合影,他都没拒绝,与每位游客都规规矩矩合照,配合度极高。

  以往与陌生人互动是他最反感的,如今却为心爱之人甘愿低头。他要陪她实现梦想,绝不能添乱。

  他想自己欠她太多,即使用一辈子偿还也不够。

  肖堂走后,那束玫瑰终究留在她手中。

  许昭弥独自散步到翠微湖边,坐在青石上回想往事。

  想他们分分合合、争吵不断的那些年,想疫情最艰难的那三年日夜,每帧画面都清晰如昨。

  想起他们在香港分手,他最后的那句“随你便”。

  那天她在维港痛哭到近乎窒息,为错付的青春痛彻心扉。

  曾经以为会铭记一生的伤痕,回首时竟已云淡风轻。

  脑海中突然浮现顶粉色头发。

  把许昭弥吓一跳。

  真够傻的。

  终究没忍住,把脸埋进膝盖笑出了声。

  不过话说回来,他太白了,完美继承了陆阿姨的好皮囊,冷白清透的皮肤,配上那样一头明媚的粉毛,还真挺好看的。

  ……

  许昭弥在天彻底黑透后才回来,街道两侧客栈大多已歇业。本以为他们也休息了,却见一楼仍亮着灯。音乐会早散了场。

  桌椅收拾得整齐,地板擦得锃亮。

  今晚一楼的小酒馆不营业,大伙都回去睡了。波仔趴在柜台后边值夜班,呼噜打得震天响。

  许昭弥正要叫醒他,突然被舞台上的黑影吓得一哆嗦——陆以宁居然还坐在高脚凳上没走。

  “你不言不语地,在那装鬼呢?”许昭弥捂着砰砰跳的心口,吓死她了。

  舞台射灯打在他那头粉色头发上,像团燃烧的棉花糖。

  陆以宁手插在机车夹克口袋里:“约会回来了?”

  许昭弥不想跟他吵架,转身就走。

  这种人就活该一辈子孤寡!明明T恤都湿透了,手背还贴着创可贴,明明做了那么多事,有那么多可以让她心软的话可以说,偏就要挑最气人的话讲。

  脚刚跨出门槛,身后突然“滋啦”一声炸响。许昭弥钉在原地。

  电流杂音里混着陆以宁发紧的嗓音:“你不是总说我从没对你袒露过真心吗?”

  “我现在就站在这里,把我的真心挖出来给你看!”

  话筒“哐”地砸在地板上。他三两步跳下舞台,马丁靴踩得木地板咚咚响:“许昭弥!”

  他眼含泪水,颤抖的手指着脚下的舞台,“当年,就是在这样的舞台上,我们玩室内烟花炸了酒吧。那天我哥本来不该来的,却为了我出现在台下。是他在最后关头把我推出了火场,自己却葬送了性命。”

  “这些年,我什么乐器都不敢碰,直到那天为了你,我才重新站到了这里。”

  “你一直怪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主动——不婚主义、家庭背景、不让你来香港……你以为我隐瞒这些,是因为不在乎你。其实恰恰相反……正因为我太在乎你,才不敢让你看到我骨子里的自卑。”

  “因为我觉得真实的自己简直烂透了!所以我才一直在逃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敢让你看见我在祠堂里下跪,不敢让你知道我奶奶患有精神病,我他妈的在这个家里甚至连自己的人格都不配有!”

  “你眼里的崇拜像镜子,照得我无所遁形。正因为知道你一直喜欢我,所以我才更不愿让你看到我不堪的一面。是我的自尊心作祟,忽略了你很多感受,一直以伤害你的方式和你交往。”

  “我想我错了,我应该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可是我没有,从来都没有,我确实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我有很多很多缺点,远不止刚才说的那些。”

  “感谢你包容我这么久。那年分手时你说得对,你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的伴侣和人生。那时我觉得自己很糟糕,我无法抛开责任,更没资格去爱别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未来,所以才没有去挽留。”

  “虽然我曾经想过尽最大努力画个圈,把我们两个一起圈起来。但那样也圈住了你的自由。对不起,一直都是我自私。”

  “让你感受不到我的真心,我很抱歉。但我真的很想在其他方面补偿你,也尽最大努力用自己的方式去做了。”

  “但是我想说,我是真的真的爱你,这些年也只爱过你。那年不让你来香港,是因为我想带你去新加坡。”

  话音未落,许昭弥抬手抹去满脸泪水,转身朝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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